牧塵并未急著離開這方世界，而是默默隨意尋了座河水畔。

輕輕揮袖，丟出來一枚戒指。

在聯邦時，荒道人困住了一些洪荒生靈的魂魄在破碎山河之中。

無數歲月的重復和煎熬。

這些魂魄開始入魔，被荒道人吸取養料。

后來又被牧塵收入袖中，帶至今日，剛好是可以解脫的時候。

牧塵輕輕打碎戒指。

噼啪一聲，連帶著將那些可憐的魂魄化為氣運，一起融入此方世界。

轟。

一股強橫的，帶著古意蒼茫的洪荒氣息沖天而起。

像是一個人體內的精氣神，瞬間暴增，連帶著這個人的骨骼都給撐大了無數倍。

這座世界根基，脫胎換骨之后，便已經逐漸超脫了小世界的范圍，朝著更高處演化而去。

至于能做到何種地步，便看其中的生靈如何演化了。

牧塵面無表情。

伸出手，將那顆吞噬魔神創造的，即將崩壞的小珠子拿了出來。

又是將其打碎，

僅存的氣運同樣融入這里。

做完這一幕，牧塵拍了拍手，嘆息一聲。

不一會，無數氣息開始匯聚，秦沐的身影隨之出現。

一身白衫，飄渺而又靈動。

“老師。”他遙遙作揖。

先前那場大戰，眾生皆死。

最終秦沐以逍遙之道合道天地意志，相當于自身被困，逍遙之道亦不再逍遙，最終慘勝。

秦沐看向此方嶄新人間，神情之中敬畏而又贊嘆。

一人之力。

創造一座人間。

何等神力。

他突然抬起頭，感慨道：“老師，我也想出去看看。”

看看這座天地之外。

看看那座洪荒大世。

看看大道之上有何等風光。

牧塵笑瞇瞇道：“你小時候也是這么說的。”

秦沐一愣，隨后啞然失笑。

年少想要出去。

長大后，還是想要出去。

可折騰一生，原來心安處才是吾鄉。

“那便有空再去。”

牧塵一臉欣慰，道：

“不愧是我最看好的弟子。”

秦沐嘿嘿一笑。

忽然，一張張幽怨的熟悉的面孔在牧塵的腦海之中浮現。

“....”

這就是人性的不好...

心思太雜太多，睜眼說瞎話，總會想些有的沒的。

下一刻，他們統統被牧塵無情鎮壓而下。

牧塵干咳兩聲，問道：“以后就在這里呆著？”

秦沐輕聲道：“替老師看看，順便守著這里。”

牧塵笑瞇瞇道：“守誰，守著萬物，還是守劉櫻？”

秦沐笑呵呵道：“都有。”

牧塵平靜道：“也行，這座世界的根基已經變化，天地之高，天地之廣，遠超尋常世界，你好好修行。”

“是。”

牧塵轉身就要離開。

秦沐突然好奇道：“老師，我有一個問題。”

牧塵瞇起眼，眼神莫名有些古怪狐疑，“說。”

秦沐一臉苦惱，

“我喜歡劉櫻，也喜歡柳婉青，可是現在他們成為一個人了，如果我喜歡劉櫻，是不是對不起柳婉青了？如果喜歡柳婉青，是不是對不起劉櫻了？”

牧塵這次沒有再思考。

過去就是一巴掌。

罵罵咧咧道：

“忍你很久了，你他娘的再不好好悟道，想些有的沒的nt問題，看我不打死你。”

秦沐屁顛屁顛的跑了。

牧塵繼續小聲罵罵咧咧，“什么破問題。”

他開始快速行走在人間，踏足人間大地，以極快的速度將這座人間走完。

這座人間第一位年輕道士，是李一石的大半魂魄轉世。

而那位最初的讀書人，是當初在鎮子里與他待了些許年月的李守。

第一位妖獸，是那頭老龜。

他們都還是當初人，卻也已不再是當初人。

牧塵看了他們一眼，隨后微笑道：“走了。”

緩緩運轉的嶄新星球，盤旋在混沌之中，閃閃發光。

牧塵走完這座人間，便從其中走出，隨意將其收回袖子。

然后看向這方混沌角落，心念一動，再次離開。

....

深山老林之中。

久違的陽光照耀在山林間。

牧塵憑空出現，看向自己手心的那一抹混沌之力。

混沌之中，包含著那顆冉冉升起的星球。

星球之中，包含著那些未被命運之力裹挾的生靈。

隨著這座星球的演化，或許便是他打敗命運魔神的關鍵希望。

心念微動。

牧塵收起了那抹被吞噬之力煉化的混沌角落，隨后才看向不遠處的前方。

吞噬魔神。

那位老者，身受重創，卻絲毫不影響本源之根基，盤膝坐在地面，仍然靜靜的看著自己。

一場觀道。

便是無數年月。

歲月太不值錢。

牧塵平靜道：“果然殺不死你們。”

吞噬魔神眼神低垂，臉上的皺紋如鐵一般，眼神中有遺憾，有茫然，有恍惚，最終微微搖頭，化為一絲坦然而又無奈的笑意。

他自顧自的說道：

“殺不死，永生不滅，終究只是一場假象。”

“法則萬象，我們既為法則，也為神格，本源不死，永生不滅。”

“但是很有趣的，知道我們會怎么樣死去么？”

牧塵眉毛微挑，卻沒有說話。

吞噬魔神喃喃自語，言語卻是石破天驚。

“我既是吞噬之神，亦是吞噬本源，天生規則之一，故而無法磨滅，唯一一種方法，那便是....取代我們。”

“領悟我們的法則力量，然后用這種力量抹掉我們的意識。”

“在我們曾經的遙遠家鄉之中，規則之位上永遠就只能一人，除非有人能在這條道路上取代舊的神靈，然后利用相同但比他更強大的法則本源殺掉他。”

“舊的神死去，本源才會完整，新神也才能上位！”

這屬于三千神魔的最大弱點。

能毀滅他們的，只有他們自己的規則。

那么感悟他們的法則之力。

然后找到他們。

用這股法則之力磨滅他們的意識。

既然人間沒有了吞噬，那么掌控了吞噬之力的人順理成章便是新的吞噬魔神。

無比的簡單，而又苦難，更顯粗暴。

但問題是，對方為何會告訴它這些？

牧塵敏銳的說道：“你們的家鄉？”

“時間太久，忘了，但應該都是從那里而來。”

老人坦然微笑道：

“來來來，殺了我，成為真正的本源之神。”

牧塵雙手負后，

并不著急，只是詢問道：

“為何與我說這些？”

老人只說了簡單的一個理由。

“因為狗日的命運。”

累了被命運魔神掌控。

累了無盡歲月的煎熬。

他敗給了時間，敗給了命運。

老人冷笑著，繼續說出了第二個石破天驚的真相：

“命運魔神不是我們族人，大部分三千魔神都是自身意識所化，但命運不是。”

“在漫長的混沌遷徙之中，有跟隨我們而來的家伙掌控了命運法則，然后提前磨滅了命運法則的先天神智，成為了新的命運魔神！”

“我們來到洪荒，憑借本能的意識而戰，但命運早就不再是命運，靈智比我們都要高，所以從最開始便開始算計我們和整座洪荒。”

牧塵神色略顯錯愕。

“想要打敗它，或許用相同的方法，新神登基，將法則衍化到極致。”

吞噬魔神淡然道：“可我不行了，那么既然你行，那便交給你。”

牧塵靜靜看著對方。

后者沒有躲閃，平靜對視。

良久之后。

牧塵閉上眼睛，說道：“好。”

身后洶洶火焰，浮現而出。

一雙巨大的，充滿著吞噬之力的黑瞳在虛空中緩緩睜開。

空間扭曲。

吞噬魔神整個身子融入黑焰之中。

強如神性之一劍，也不能殺死，但吞噬之力卻可以。

從吞噬中誕生神智，自然從吞噬中化為虛無。

半個時辰過后。

黑焰散去。

牧塵從火焰之中走出。

靜靜站立原地。

雙眼和纖薄嘴唇變得略顯猩紅妖異，身上的道袍之上浮現種種紋路，震人心魄的雄渾黑焰仿佛在道袍之上緩緩燃燒。

舊神已死。

新神登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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