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杏兒端起破木柜兒上的缺口陶碗，一股子濃郁的雞湯味道引得柳杏兒肚子咕咕直叫。
　　她捧著碗小小地喝了一口雞湯粥，溫度合適，接著便大口大口地喝了起來。
　　小孩兒的眼睛死死地盯著碗瞧，不停地吞口水。
　　柳杏兒哪受得了這個(gè)啊，她停下來問小孩兒：“你想吃？”
　　小孩兒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轉(zhuǎn)身就一瘸一拐地往外走：“誰要撿你的狗剩兒！”
　　嘿……
　　這熊孩子……
　　你才是狗，你們?nèi)�家都是狗�?br />　　柳杏兒慢吞吞喝完雞湯粥，肚子里有了食兒，人才會(huì)長力氣！
　　一夜好眠，她的腦袋已經(jīng)不像頭天那么暈了，輕巧了不少，精神頭也足了些。
　　“你爹呢？”柳杏兒喝完粥就問道。
　　小孩兒沒好氣地道：“當(dāng)然是出去找錢了！你以為像你，一雙肩膀扛著嘴就來了，不但要吃飯，還要喝藥，真是上輩子欠你的！”
　　柳杏兒指了指門外：“不然我回娘家？”
　　下孩兒瞬間噎住了。
　　他轉(zhuǎn)身跑到門口雙手呈大字將門擋住，兇巴巴地威脅：“敢跑打斷腿！”
　　嘖嘖~
　　這娃有霸道王爺?shù)臐撡|(zhì)啊，瞧這小臺(tái)詞說得多溜！
　　不過，他如果在自己喝粥的時(shí)候不吞口水，那就更像了。
　　小孩兒說完就跑。
　　拐棍兒真成了他的第三條腿，杵得賊溜。
　　隔壁不時(shí)傳來一陣兒急促的咳嗽聲兒，聽得柳杏兒都為他揪心得慌，生怕他咳斷了氣去。
　　沒過一會(huì)兒，小孩兒又一瘸一拐地進(jìn)來了，他手里端著一碗藥，小心將藥放到同樣瘸腿兒，用石頭塊兒支棱著勉強(qiáng)保持平衡的破木柜上。
　　他的目光落在柳杏兒喝干凈的缺口陶碗里，閃過一絲明顯的失望。
　　柳杏兒冷笑：就這？
　　還敢說自己不建狗剩兒？
　　“哎，小孩兒！”柳杏兒問：“你爹不給你飯吃？”
　　小孩兒狠狠瞪了她一眼：“關(guān)你屁事！”
　　“趕快喝藥！”
　　他端起藥碗往柳杏兒手里一塞。
　　藥汁兒蕩了一些出來，燙到了柳杏兒的手，可她又不敢將碗扔出去，誰知道喝了這碗藥，還有沒有下碗藥，眼下這黑漆漆的湯藥可是能救她命的東西。
　　但她也不能白被燙！
　　柳杏兒起了逗小孩兒的心思：“虎哥！”她的目光忽然越過小孩兒朝門口看去，小孩兒嚇得臉色一白，他慌忙轉(zhuǎn)頭，門口哪兒來的人？
　　“你嚇唬我！”小孩兒氣得臉頰鼓鼓的，像倉鼠。
　　柳杏兒笑了：“哎呀，我眼花，看錯(cuò)了！”
　　柳杏兒慢悠悠地吹著湯藥，等湯藥不燙了，這才捏著鼻子一口悶進(jìn)了肚子里。
　　好苦啊！
　　她將碗放回破柜子上，小孩兒氣哼哼地收走了碗，將門甩地‘嘭嘭’作響。
　　小小的一個(gè)人兒，氣性真大！
　　喝完了藥，柳杏兒又昏昏欲睡起來，她縮回薄被里，沒一會(huì)兒又睡著了。
　　下午。
　　柳家。
　　柳二順兩口子十分狼狽地進(jìn)了院兒，兩人腦袋上的頭發(fā)亂糟糟的，沾了不雜草枯葉，打滿補(bǔ)丁的衣衫有的地方被劃拉成了條兒，有些地方有破洞和血漬。
　　柳老婆子聽到動(dòng)靜出屋，她身后跟著兩個(gè)兒媳婦。
　　“娘，杏兒給看郎中沒有，好點(diǎn)兒沒有？”姜氏就急促地抓著柳老婆子的胳膊問。
　　柳老婆子將胳膊一甩，眼神示意黃氏將院兒門給關(guān)了，等院兒門關(guān)了，柳老婆子便劈手把姜氏護(hù)在懷里的布包袱搶了打開，里頭是一包碎銀子和銅板兒。
　　“才這么點(diǎn)兒？”
　　“你娘家的人死絕了么，二十兩銀子都湊不夠。”
　　說完她就抱著錢扭身回屋，姜氏追了過去：“娘，給杏兒請(qǐng)了郎中沒有，郎中咋說？”
　　“嘭……”門關(guān)了。
　　被關(guān)在外頭的姜氏忙去他們二房的屋，結(jié)果柳杏兒的床上根本就沒人。
　　“杏兒！”
　　“大嫂，杏兒呢？”姜氏沒看到閨女臉色就是一白，她匆忙跑出來，抓到打開院兒門想往外溜的黃氏就問。
　　黃氏連忙掙脫，然而姜氏的手勁兒太大，根本就掙脫不了，她只好訕笑道：“杏兒啊……杏兒好了，娘給杏兒說了個(gè)好婆家，杏兒已經(jīng)嫁過去了！”
　　她這話一出，姜氏和木訥的柳二順同時(shí)瞪大了眼睛，姜氏急眼了：“大嫂你說清楚，杏兒明明病著，咋就嫁人了？
　　誰家嫁閨女這么快，連期都不請(qǐng)的？”
　　姜氏心里有了不祥的預(yù)感。
　　這時(shí)，隔壁院墻上冒出一顆半大小子的腦袋，那小子喊道：“柳二嬸兒，你別聽她胡說，是她男人欠了賭債，虎爺上門要債，柳大娘把杏兒姐姐抵給虎爺了！”
　　“抵了八兩銀子呢！”
　　“剩下十兩，是柳大娘拿錢出來清賬的！”
　　“我們瞅見杏兒姐被虎爺扛走了！”
　　柳老婆子這會(huì)兒放完錢從屋里出來，抄起墻邊的掃把就往墻頭上砸：“老娘打死你個(gè)挨千刀的嘴碎狗，老柳家的事兒跟你有屁關(guān)系，讓你在這兒嚼舌根子！”
　　男娃敏捷地偏頭一躲，掃把擦著他的腦袋掉他家院兒里，男娃嬉皮笑臉道：“哎喲，我家正愁沒掃把用呢，謝了啊，柳大娘！”
　　說完，他馬猴似的溜下了墻。
　　“娘……娘我們家杏兒被您抵了大哥的賭債？”姜氏雙目通紅地看向柳老婆子，質(zhì)問她。
　　柳老婆子眉頭一豎，揚(yáng)手就是一巴掌，狠狠地扇在姜氏臉上。
　　她欲再打，柳二順忙將姜氏護(hù)在懷里，用背脊去替她挨打。
　　柳老婆子謾罵道：“是抵債了，咋滴吧！”
　　“一個(gè)快死的病秧子不抵債難道留著過年？”
　　“抵債還能給家省下八兩銀子，你個(gè)沒良心的老娘們兒，八兩銀子啊，你男人要干多少活兒才能掙得回來，你就不知曉心疼心疼你男人！”
　　柳老婆子打得不順手，死命去拉拽柳二順：“你給老娘起開！有了媳婦忘了娘，你就護(hù)著這娼婦！”
　　姜氏被自己的男人死死抱住，掙脫不開，她絕望哭道：“娘！欠債的是大哥！”
　　“去賭的是大哥，不是老二！”
　　“不心疼老二的是大哥，是您，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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