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舅，我這邊兒基本上已經弄順了，你啥時候回姥姥家把板栗生意做起來？”
　　“趁著過冬之前，多賣些掙點兒錢！”
　　姜木生笑道：“不著急，我先在你家幫襯幾天，等你老爺和大舅來了，咱們好一起結伴兒回家！”
　　姜氏道：“對，那樣路上有個伴兒。”
　　“也能走得安穩些！”
　　兩個地方實在是隔得太遠，得翻兩座山，少說得兩天才能到。
　　行吧！
　　二舅有成算就行。
　　“趕緊地收拾栗子，稱出二百斤來，剩下的先放堂屋里。”姜木生道，都是錢啊！
　　一家人頓時忙碌起來。
　　柳杏兒忙碌的同時打量著陳家的房子，實在是太小，有些住不開。
　　她不想姜氏再回柳家，有陳虎在，這個問題說不定是可以解決的。
　　不知不覺間，柳杏兒對陳虎已經如此信任了。
　　晚飯也是囫圇吃了一口，等到把所有要賣的栗子炒好，天已經黑透了。
　　收工的時候，柳杏兒道：“今天咱們來發工錢吧！”
　　發工錢？
　　所有人都還是一愣，一副他們是不是聽錯了的表情。
　　“對！就是發工錢！可不能叫你們白干活兒是不是？”柳杏兒笑道。
　　“每天能拿點兒工錢，好叫這日子有盼頭！”
　　姜木生頭一個跳出來：“我可不要，我幫我大外甥女兒干活兒要什么工錢！”
　　柳杏兒：“行，二舅不要就不要吧。”
　　姜木生聞言剛開口笑，就聽柳杏兒道：“不要工錢二舅就走吧，我去找個不知根知底的人兒來干活兒。
　　另外，以后二舅說的分成我也不要！”
　　姜木生：……
　　說完柳杏兒又看向姜氏：“娘是不是也想說不要？”
　　“那娘就回柳家去吧，這些活兒我一個人干個通宵還是能干完的！”
　　姜氏：……
　　她抬手抹了一把溢出的眼淚，輕輕地拍了一下柳杏兒的肩膀：“你這孩子……”
　　咋就這么貼心！
　　咋就……
　　姜氏覺得自己嫁給柳二順最不后悔的事情，就是生下這一雙兒女。
　　小老三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有點兒急眼，他急乎乎地問：“我呢？我呢？我有工錢嗎？”
　　錢要揣進自己的兜里才叫錢啊！
　　柳杏兒被他猴急的樣子逗笑了，她道：“當然有，不過你年紀小干活兒有限，工錢就有限。”
　　“姥姥和舅爺一人一天三十文，你二十文！”
　　小老三瞪大了眼睛，二十文嗎？
　　這么多？
　　“你不許騙我！”他仰頭望著柳杏兒，高聲道。
　　這時姜木生已經很有眼力勁兒地將席子拿了出來鋪到地上，柳杏兒就把銅板兒拿出來分。
　　她當時是把銀子揣身上，銅板又重又多，是放進裝板栗的麻袋里的。
　　沒丟。
　　也是經歷了這一遭事兒，她才想給大家把工錢結了，不想拖到月底結賬。
　　她怕再有個什么意外，叫大家都跟她白忙活了。
　　“分錢啦！”柳杏兒把一大串錢扔到席子上，她拆開線數錢，先給姜氏數：“咱們正經賣東西不過三天時間，就按照三天來發吧。”
　　“娘九十文錢，收好了！”柳杏兒數出九十文錢推到姜氏面前。
　　姜氏道：“你幫我收著！”
　　柳杏兒搖頭：“娘您自己收著，不想帶回柳家就找個瓦罐兒裝起來，看看藏到什么地方。”
　　姜氏的意思她明白得很，給她收著，相當于這個錢就給她了。
　　姜氏無奈，只能把錢收了，說起來……嫁人之后除了去娘家借錢的時候，她手里從未有過這么多錢！
　　杏兒啊！
　　她的杏兒！
　　輪到姜木生，姜木生倒是把錢愉快地揣進了懷里，把肚子那節兒的衣衫撐得鼓鼓囊囊的。
　　“謝謝啊，杏兒！”姜木生邊說邊拍肚子，把自己鼓鼓囊囊的肚子拍得嘩嘩作響。
　　大家又一頓笑。
　　小老三眼巴巴地看著柳杏兒。
　　柳杏兒把錢數給他，小老三用衣服的下擺兜著錢，一瘸一拐地興沖沖跑回屋子：“二哥你看！”
　　“好多錢！”
　　“有六十文呢！”
　　陳疾看著開心得飛起的弟弟，心里浮現出一股十分復雜的情緒。
　　他還是笑著捏了捏小老三的臉，對他道：“趕緊藏起來，別讓耗子偷了！”
　　小老三有放錢的瓦罐兒，只是以前他賣衣裳鞋襪所得的錢不多，故而裝錢的瓦罐兒也小。
　　這六十文錢一放進去，瞬間瓦罐兒就去了一半兒。
　　“二哥，我得去弄個大點兒的瓦罐兒。”
　　“不然就請二舅爺幫我做個木頭箱子。”
　　看著張嘴就是‘二舅爺’的小老三，陳疾感嘆小娃娃就是好哄。
　　他不在了，小老三還指不定被人哄成什么樣兒呢。
　　小老三藏好錢，正要出去，就被陳疾給喊住了。
　　“你去叫……叫她進來一下，我有話對她說！”
　　“是叫娘嗎？”有奶就是娘！這條在小老三這里體現得淋漓盡致！
　　“對！”陳疾心塞。
　　說好的一起不認，結果小老三才幾天就被人給哄了過去。
　　“娘，二哥找你說話！”小老三歡天喜地地跑出去，找了柳杏兒后又去歪纏姜木生：“二舅爺，你給我做個錢匣子行不行？我要這么大的！”
　　小孩兒用雙手在空中畫了個大大的弧度。
　　姜木生笑話他：“這么大的錢箱子你放哪兒啊？你的房間放得下嗎？”
　　小孩兒頓時蔫兒吧了，對喔，房間小放不下。
　　柳杏兒看他這樣就笑得不行。
　　家里所有人臉上的笑都帶著希望，這種感覺太好了！
　　特別是姜氏。
　　原先姜氏的眼神兒里那可是一點兒鮮活氣兒都沒有，但現在，她身上的郁氣散去了不少，人也有勁兒多了。
　　人啊，就是活一股子精氣神兒。
　　有盼頭。
　　才有活頭。
　　柳杏兒進屋，屋里倒是因為小孩兒藏錢點了燈。
　　只是燈火如豆，屋子里依舊暗淡得很。
　　床上的少年十分纖薄，臉也蒼白得厲害。
　　有種林妹妹彌留時的脆弱感。
　　也因著如此，柳杏兒和他說話聲音就放得非常輕柔，生怕大聲點兒就會把他給驚沒了。
　　“怎么了？”
　　“你找我有什么事兒？”
　　床上的少年捂著唇咳嗽了幾聲兒，他喘著粗氣兒道：“你走吧！”
　　“和你舅舅走。”
　　“有多遠走多遠。”
　　“咳咳咳……不然你會后悔的。”
　　柳杏兒臉上的笑容淡了下來，她問：“我為何會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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