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杏兒的腦袋嗡嗡的。
　　姜氏后面說什么她完全沒聽見。
　　“眼下縣城是人心惶惶，大家都在猜誰是兇手……”
　　陳虎站在灶房外，看到柳杏兒呆滯的小臉兒血色全無，看到灶膛里的柴火棍掉出來了她還毫無所覺。
　　心里就是一個咯噔，他就知道！
　　就知道會嚇著小媳婦！
　　咋整？
　　該咋辦？
　　咋解釋？
　　說跟他沒關系？
　　那小媳婦問他為啥去窯子他咋解釋？
　　去嫖婆娘？
　　不成不成，小媳婦肯定要吃醋，她對他那般癡情，要知道他去嫖都不跟她洞房，必然是要傷心死的。
　　說……
　　說去送獵物！
　　對！
　　去春香樓送獵物！
　　陳虎的腦子稍微轉了一圈兒，就想好了借口，他穩住心神進灶房，把掉在柳杏兒腳邊兒的柴火撿起來塞灶膛里，柳杏兒嚇得往后一縮。
　　看著她驚恐的目光，陳虎的眼神就暗了下來。
　　然后背著光的他就顯得很兇。
　　柳杏兒下意識又往墻邊兒縮了縮，陳虎的臉就更黑了。
　　“虎爺。”外頭傳來木匠的聲音。
　　陳虎轉身走出灶房，幫木匠師徒兩個卸貨。
　　他幫著木匠安門，木匠的徒弟去安裝窗框，叮叮當當了一會兒，門窗就安好了。
　　陳虎沖著灶房喊：“娘，熬點兒漿糊。”
　　“好嘞！”姜氏應下，就去柜子里找面粉。
　　“杏兒，你去問問你男人有沒有糊窗戶的紙，若是沒有，就用你先前的舊衣裳糊。”
　　陳虎買的布她給杏兒做了兩身兒新衣裳，以前舊的滿是補丁的衣裳就能不要了。
　　如今賣板栗能掙幾個錢，回頭她攢攢，再去給杏兒買點兒布就成。
　　柳杏兒沒反應。
　　姜氏又喊她；“杏兒！杏兒你咋的了？”
　　柳杏兒慌忙看向姜氏：“沒咋的，就是剛才想別的事兒去了！”
　　“娘你說啥？”
　　姜氏重新跟她說了一遍，柳杏兒就只好起身去找陳虎。
　　陳虎在收拾安裝門窗落下的垃圾。
　　“虎……虎哥，娘讓我問……問你有沒有糊紙……”陳虎的臉色不大好看，柳杏兒有點兒犯怵。
　　陳虎沒抬頭，只喊小老三：“成行！”
　　“去拿些廢紙來！”
　　“好嘞！”小老三應聲兒之后就跑去屋里，沒過一會兒就抱著一沓子寫過字兒的紙張走了出來，他把紙張往柳杏兒的懷里一塞。
　　“娘，這些不夠再喊我拿！”
　　說完就趕忙去看他的灶膛，生怕耽誤了火候，炒板栗可是大事兒。
　　忙活完了陳虎就對柳杏兒道：“你瞅瞅這兩間屋都要添補些啥，記下來回頭我去買！”
　　“嗯。”柳杏兒應下，她看陳虎站在左邊兒屋里，她就進了右邊兒屋里。
　　陳虎氣笑了。
　　他的舌頭抵了抵后牙槽，雙手叉腰仰頭看了一眼天上的點點繁星，然后跟進了右邊兒的屋里關上門。
　　柳杏兒被他驚了一下，下一瞬就被男人扯著胳膊抵在了土墻上。
　　男人高大的身軀籠罩著她，他低頭，下巴幾乎蹭到了她的額頭，呼吸噴薄下來，她的頭發絲兒隨之而動。
　　“你……你……干嘛啊？”柳杏兒的心嘭嘭嘭跳得賊快，快到要從嗓子眼兒蹦跶出來了一般。
　　她人嬌嬌軟軟，聲兒也是嬌嬌軟軟的，那小心翼翼窺視著陳虎的眼神兒亦是嬌嬌軟軟的。
　　軟得陳虎的骨頭都酥掉了。
　　‘干你’這詞兒猛沖到喉頭，涌至舌尖，到底還是被陳虎給吞了回去。
　　他怕嚇到膽兒比鵪鶉小的小媳婦。
　　“怕老子啊？”陳虎低低沉沉地問。
　　柳杏兒點頭，但跟著又搖了搖頭，她小心把手舉起到陳虎面前，瞇了眼睛小聲地道：“有一點點。”
　　“就一點點！”
　　陳虎垂眸看她忽然送上門兒的小手，想也不想就抓到掌心，湊到唇邊貼了貼。
　　一股電流從指尖迅速蔓延開來，柳杏兒哆嗦了一下，她想把手扯走，可是陳虎抓得太緊了，她掙脫不了。
　　“別這樣……”
　　“外面有人呢……”
　　柳杏兒的臉蛋兒燒得不行，人也有些暈乎乎的，很怕窗戶邊兒忽然冒出個人來。
　　“行吧，沒人兒的時候再這樣！”陳虎松開了她，從地上撿起掉落的紙張往窗戶上比劃。
　　“老子去送獵物！”
　　“鹿。”
　　“那地方稀罕這個！”
　　“鹿鞭鹿血他們泡酒賣。”
　　“老子沒嫖！”
　　嗯，他說的都是真話，沒騙小媳婦！
　　他的確是給窯子送過鹿，不過不是昨天罷了。
　　陳虎的聲音壓得很低，但柳杏兒聽得清清楚楚，她有些窘迫，想來是在灶房的時候陳虎看她的神色不對，以為她懷疑他殺人。
　　嗯。
　　她的確在懷疑他殺人。
　　被看穿心思的柳杏兒尷尬地腳丫子摳地。
　　陳虎轉頭瞟了一眼，抵著腦袋看腳丫子的柳杏兒，又補一句：“沒嫖過，這輩子都不嫖！”
　　心里補一句：只睡你。
　　說完陳虎又覺得很沒面子，有點兒怕媳婦兒的味兒，于是他便補充一句：“費錢！”
　　柳杏兒：“……”
　　“那若……若別人請你呢？”柳杏兒鬼使神差地問了這么一句。
　　眼睛也在偷瞄陳虎的背影。
　　若他說不給錢就占便宜，那她打死都不會跟他再睡一個被窩了！
　　身心都接受不了！
　　救命之恩可以用別的方式償還，比如她可以拼命掙錢，用錢還。
　　反正有錢了他想要多少美人兒沒有？
　　但……
　　為什么想到這種可能，心里就發慌，就……就很不是滋味兒。
　　“不去！”
　　“臟！”
　　陳虎道。
　　心說有你了還去啥啊！
　　不過嫌臟也是真的！
　　“喔。”柳杏兒慢吞吞去開門往外走，這個答案沒問題，柳杏兒可以接受，但她心里還是悶悶的。
　　只是因為怕臟啊……
　　“杏兒，漿糊好了！”
　　她剛走出房門，就聽灶房里姜氏在喊。柳杏兒連忙疾步走進灶房，把灶臺上的一碗漿糊端出去。
　　陳虎用竹片兒把漿糊刮到窗戶架子上，再將紙張一張張地貼上去。
　　柳杏兒分了一些漿糊走，去隔壁貼窗戶紙。
　　下面的倒是能順利貼好，上面的墊腳都不成，她正想去搬凳子的時候，身后忽然罩上來一個人，從她手里接過紙張和竹片兒，把紙張貼了上去。
　　男人就這么把她圈在懷里，也不讓道，兩個人的身體就這么緊緊地貼著，透過窗戶紙，還能看到外頭影影約約的人影兒，聽到小老三和姜木生叭叭叭說話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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