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辦成事兒的顧東家郁悶極了，只能派人去省城找。
　　顧老太醫沒吃到心心念念的糕點和肉脯，臉色很臭，臉上寫著：就你這樣的還好意思當東家？
　　連個糕點都買不回來，要你有啥用？
　　他沒說，但顧東家神奇地看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讓管事的把醫館的人召集起來問那籃子糕點的事兒，偏生頭天負責跑腿兒的小廝不在，他的老娘生病了，請了幾天假趕回了鄉下。
　　故而顧東家啥也沒問出來，沒人知道那籃子糕點是誰的。
　　其實頭天小廝雖然有點嫌棄，但糕點好歹是吃食，他也不至于說不要，只是得消息的時候太匆忙，慌慌張張請假趕回鄉下，完全忘了糕點這事兒。
　　不過好在顧東家的人帶來消息，府城有賣那種糕點的，叫金玉芙蓉糕。
　　只預收，不零賣。
　　每天就只會拿出一些來弄碎給客人們試吃，想要就給錢預定，最快都要十天后才能拿到東西。
　　顧東家：“……”！！！
　　好吧，能預定總比沒有的好。
　　“那肉脯呢？可找到了？”五叔還數次提起肉脯，顧東家派人去府城的時候也交代了。
　　顧六指了指桌子上的幾個包袱：“二哥，我帶人跑遍了府城，每種肉脯都買了些回來，不如送去給五叔瞧瞧？”
　　還能咋樣？
　　等到晚上的時候，顧東家就把肉脯拿去給顧太醫，顧太醫一看就沒有他吃過的那種。
　　一臉嫌棄地藏了幾塊兒，倒不是說不好吃，只是不像頭天晚上吃的那種那般驚艷。
　　“都不是！”
　　顧太醫擺手：“拿走拿走！”煩死了！
　　顧東家灰頭土臉地回家，晚上愁得覺都睡不好。
　　他還想找機會把自己的兒子塞五叔身邊，若是能學個皮毛，這輩子也了不得。
　　唉……
　　現在咋把兒子往老頭兒前面塞？
　　嗚嗚噫噫。
　　可愁死他了！
　　柳杏兒可不知道姥姥隨手送出去的東西竟然惹了這么一出事兒來，她又琢磨出兩樣吃食來。
　　怪味蠶豆和魚皮花生。
　　大家都很喜歡這兩樣小吃食，不管是當零嘴兒還是下酒都挺不錯的。
　　兩個小崽兒尤其喜歡，柳杏兒就給他們一人兩個荷包，一個荷包裝怪味兒蠶豆，一個裝魚皮花生。
　　讓兩個小家伙平日里跟鄰居家的小孩兒玩兒的時候別吝嗇，分給小伙伴兒都吃點兒。
　　小老三摳門兒啊，他才舍不得呢！
　　柳杏兒就跟他解釋說這些東西以后他們家鋪子要賣的，小老三現在分給小伙伴兒吃，等以后鋪子開起來了，這些吃過的小孩兒是不是要攛掇他們家的大人來買？
　　況且你給的也不多，一個小孩兒就給一兩粒兒給人嘗嘗，回頭他們來一兩斤兩三斤的買，你就算算賬吧！”
　　小老三頓時開竅了，每天只要學完了就跑出去找小伙伴，然后小伙伴介紹小伙伴，他很快就把業務發展出了這條街，波及到了好幾條街……
　　一次柳杏兒看著小老三一瘸一拐地走在前面，身后浩浩蕩蕩跟著了一串小孩兒……
　　就連人家喊他小瘸子，他也是笑瞇瞇的，把花生和怪味胡豆分享出去。
　　柳杏兒心疼了，按理說孩子們的矛盾大人最好不要插手。
　　但柳杏兒這個護犢子的還是站了出來，她拿了一大碟子肉脯出來，大聲對所有小孩兒說：“小朋友們排好隊，嬸嬸給你們肉脯吃！”
　　孩子們一聽這話連忙乖乖排起了隊伍。
　　柳杏兒笑瞇瞇地挨個兒發，不過她發得很慢，故意等前面一兩個小孩兒塞嘴里啃了說好吃，才發給下一個。
　　給后面排隊等著的小孩兒著急的呢。
　　等發到喊小老三瘸子的小孩兒面前，柳杏兒故意拿肉脯在他鼻尖晃悠了一下，笑瞇瞇地問他：“聞著香嗎？”
　　小孩兒的哈喇子都淌到了胸口，他揮手去抓肉脯沒抓到，便狠狠地吞了一口口水：“香！”
　　說完又跳起來去搶柳杏兒手里的肉脯，柳杏兒直接越過他把肉脯給了后面的小孩兒，小孩兒護著肉脯就跑了。
　　溜哈喇子的小孩兒頓時就傻眼了，為啥輪到他就不給了啊？
　　不公平！
　　柳杏兒依舊笑著說：“肉脯只分給我們家陳行的好朋友，你喊陳行瘸子，就不是他的好朋友，自然就不能給你喲！”
　　小孩兒傻眼了。
　　剩下的小孩兒們爭先恐后地嚷嚷：“我沒喊過陳行瘸子，我是陳行的好朋友！”
　　“我也沒喊過！我也是陳行的好朋友！”
　　“我我我，還有我！我也沒喊過！”
　　“嬸嬸別相信他，他喊過的，我聽見張狗蛋兒和他娘他奶埋汰陳行是個臭瘸子！”
　　“我沒有！”
　　“你有！土娃子也聽見過！”
　　“哇……我想吃肉脯……”張狗蛋兒見爭吵不過，就倒在地上撒潑打滾兒，嗷嗷叫喚。
　　柳杏兒才不搭理他呢，經過小朋友們的舉報，以及她自己親眼目睹的，挑出了一部分小孩兒來沒給肉脯。
　　這幫沒拿到肉脯的小孩兒嚎啕大哭，撒潑打滾兒不管用，就哭著跑回家，邊跑邊嚷嚷著說要吃肉脯。
　　小老三愣愣的。
　　傻傻地站在柳杏兒身后，他小小年紀卻也知道好歹，知道娘這是在護著他。
　　沒有哪個小孩兒愿意被叫成臭瘸子。
　　以前在村里的時候，誰喊他瘸子他就跟誰打架，打不打的贏他都打。
　　爹說過，打架的時候誰不怕死誰贏，誰怕死誰輸。
　　他就是憑著一股子不怕死的狠勁兒，在村里有了小瘋子的名頭，后來就沒誰家小孩兒敢惹他。
　　一個是怕他爹陳虎。
　　一個則是怕這娃打起來不要命，下嘴咬那更是下死口，一旦被他咬住了，你就是打死他，他也不松口的。
　　他在意的。
　　他非常在意。
　　可為了掙錢，他竟然也能忍受自己最為在意的侮辱。
　　柳杏兒就是心疼他這一點。
　　他牽著小老三回去，路上跟他說：“娘也想掙錢，但咱們挺直了腰桿兒掙錢，受氣錢咱們不掙，也不差那點兒，知道嗎？”
　　“咱們還沒到靠著受氣錢吃飯的地步。”
　　“下回誰還罵你，你就不搭理他，回來告訴爹娘！”
　　“記住了嗎？”
　　脊梁一旦彎的時間長了，就再也直不起來了。
　　一個人還是應該有骨氣。
　　至少不能因為掙錢把骨氣給丟干凈了。
　　小老三吸了吸鼻子，乖乖點頭：“知道了！”
　　“臭娘們兒，你敢欺負老娘的兒子，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趕緊給老娘滾出來！”小老三才應下，外頭就傳來一陣兒囂張的罵聲兒。
　　聽見是罵娘的，小老三的臉瞬間就陰沉了起來，他像一頭暴怒的小豹子，眨眼功夫就沖了出去，一頭將罵人的婦人給撞翻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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