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兒……”
　　“劍南王那事兒，不管是真是假，你心里，心里有沒有啥章程沒有？”
　　“你現在……你現在如果有銀錢，不如先還給陳虎吧……”
　　柳杏兒：“爹，我的事兒你別操心，虎哥不是好惹的。”
　　“再說了，要是沒有虎哥，我已經死了。”
　　“做人不能太白眼狼，不能忘恩負義。”
　　她懶得解釋，解釋太費勁，不如直接拿陳虎來壓人。
　　她這么一說，柳二順果然沒有言語了。
　　父女兩個在屋里相顧無言，其實柳二順是想和閨女說幾句貼心話的，可閨女冷著臉……他現在有點兒怕閨女。
　　等到那嬸子眉飛色舞地回來，柳杏兒就走了。
　　周家門口和老柳家門口忽然同時出幾個老娘們兒輪流咒罵，頓時成了村里的兩個看熱鬧的好地方。
　　有事兒沒事兒的人都跑去瞧，順便問一嘴咋回事兒。
　　這大嬸兒的一家人啊，覺得柳杏兒給錢干脆，為了讓柳杏兒有物超所值的感覺，家里的女眷傾巢而出，有瘋狂輸出的，也有和看熱鬧的村民解說來龍去脈的。
　　當然她們的解說并不是以事實為依據，而是極大地展開想象力，主打就是一個編。
　　“周家老二媳婦不要臉，跟柳大富勾搭到一起了！”
　　“這不，她竟然跑去陳家找陳虎家的幫柳老大討說法！”
　　“嘖嘖，柳大富才嚷嚷著說自己個兒的婆娘死了，她就上桿子湊過去，她這是周家婦呢！哎喲喂，周老二這腦袋頂上的綠毛長三丈高了喲！”
　　“唉，你們說柳大富的婆娘是不是這對兒奸夫淫婦合伙兒弄死的？”
　　“弄死了就往陳虎家的腦袋上誣賴？”
　　“那可說不定喲！”
　　“升官發財死老婆，柳大富發財了，這家里的黃臉婆可不就該死了！”
　　“黃臉婆死了，他才能又娶年輕漂亮的啊！”
　　“周二家的可不漂亮！”
　　“不漂亮可她年輕啊，上桿子湊上去的女人不玩兒白不玩兒是不是！”
　　眾人一陣兒哄笑。
　　又有人說：“可死老婆就死老婆，咋還把嫁進大戶人家的閨女給弄死了呢？”
　　“哎呦，啥叫嫁喲，你們見過哪個大戶人家娶妻慌張成那樣的，一頂小轎就抬走了，連個席面都沒辦！”
　　“那是老柳家在往自己個兒的臉上貼金呢，小轎抬走的必是妾！”
　　“甭管妻妾，只說他和姘頭殺妻，為啥還帶上閨女？”
　　“有啥好奇怪的，必是母女兩個一起去抓奸，然后扭打起來，老的殺了，小的也不小心弄死了唄。”
　　“或許不是不小心，或許是殺人滅口！”
　　周家人哪里能受得了這些謾罵和議論，然而女眷罵不過堵門的婆子，男人們趕回來以后，又打不過給三個婆子撐腰的男人們。
　　婆子們可聰明了，把家里的男丁全喊到這邊兒來，老柳家那頭只留女眷，畢竟柳老頭沒有戰斗力，柳大富又被柳二順捅過，躺在床上起不來。
　　柳三財是個自私至極的人，事兒不落在他家頭上，他是絕對不帶管的。
　　周家。
　　齊香草在屋里哭。
　　周老二聽著外頭有眉有眼的謾罵，氣不打一處來，進屋就抓著她的頭發一頓揍，打不過外人，他還打不過媳婦？
　　齊香草委屈極了，她哭道：“是你們讓我去找柳杏兒，勸她改嫁給老三的，這會子咋來打我？”
　　周老婆子沖著她吐口水：“呸！你個娼婦玩意兒，你要是好好地去勸，能惹來這等禍事？”
　　“你聽聽那些人咋說的？”
　　“我們老周家的臉面都被你丟盡了！”
　　“娶你做兒媳婦，真真兒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霉！”
　　齊香草被打得鼻青臉腫，好在有周家的妯娌幫忙拉著，她才沒被暴怒的周老二給打個好歹來。
　　“這到底是咋回事兒啊？”周婆子的嫂子問。
　　齊香草就哭著把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不過是一個連妾都不是的玩意兒，我也是一番好意，她竟然不領情！”
　　“她以為她是誰？”
　　“陳虎要是在意她，能無媒無聘就把她扛回家？”
　　“她得意啥？”
　　周老婆子罵道：“柳氏那個賤婦，被人睡爛了的玩意兒，我們家老三不嫌棄她，她倒是擺上了譜！”
　　“老娘倒是要看看，沒了我們家老三，等陳虎倒霉之后，誰敢要她！”
　　周老三在院子里罵道：“小賤婦等著！等陳虎倒霉了，她就是跪著求小爺，小爺也不帶多看她一眼的！”
　　周婆子的妯娌們這下明白這一家子人咋把人家柳杏兒給惹毛了的。
　　周老三這個癩蛤蟆，吃喝嫖賭五毒俱全的爛人去說給柳杏兒。
　　人家沒當場把周老二媳婦給打出來算是給了臉面的。
　　個屁！
　　聽聽外頭罵的言語，像是拿了糞瓢往周家潑一樣。
　　周老婆子的幾個妯娌不勸了，紛紛借口家里有事兒就告辭了。
　　其實心里也打起了柳杏兒的主意。
　　不說別的，就陳家新修的宅子就很誘人。
　　她們可是聽說了，那宅子的屋里的地面和墻面都是鋪著刷了漆水的木板。
　　幾個婦人回去都在盤算，自家哪個親戚比周老三強。
　　第二天，柳杏兒剛去新宅子那邊沒多久，就有婦人笑瞇瞇地上門了。
　　婦人上來就拉著她的手說了一通女人不容易的話來，然后瘋狂譴責一番老柳家的作為，表示身為長輩的她十分同情柳杏兒。
　　接著話鋒一轉，說陳虎這事兒雖不知道真假，但柳杏兒還是要提前為自己謀算一番。
　　接著，重點來了。
　　“我那娘家侄兒才三十有一，家里有良田二十畝，還養著一頭牛。”
　　“那條件就算是放在我們村兒，也是數一數二的！”
　　“他膝下雖然有三個孩子，可老大馬上就到了成親的年紀，成親了就能給分出去，老二老三也能下地干活兒，可比陳家的三個拖油瓶強多了！”
　　“杏兒啊，你可是嬸兒看著長大的，嬸兒肯定不能害你。”
　　柳杏兒心里呵呵，嘴上問：“我要是嫁過去，村里這房子可不就白修了？”
　　婦人忙道：“怎么能白修呢？回頭這房子可以給我侄兒家的老大成親用！”
　　柳杏兒冷笑：“你那侄兒配不上我，嬸兒你別說了！”
　　婦人沒想到柳杏兒拒絕得這么不拐彎抹角，頓時驚了，她脫口而出：“你又不是啥金貴玩意兒，有人要就不錯了，你還想嫁個當官的不成？”
　　柳杏兒還沒開口。
　　影壁外頭就傳來一道婦人的聲音：“杏兒啊，嬸子給你道喜了，臨縣的典吏大人，想娶你做續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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