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后悔了！”
　　“我不該不聽您的話，求您醒過來啊……”柳二順給柳老頭兒換了藥，就坐在他床邊哭道。
　　他不想柳老頭兒死掉。
　　柳老頭要是死掉了他就沒有爹了。
　　柳三財在門外聽得牙疼。
　　他也不想親爹就這么死了，到底是親爹，把他養大，給他吃喝，還供過他念書。
　　再離心，也沒離到不管不顧的地步！
　　可老二怎么就這么不舍得，比他這個沒被糟踐過的兒子還傷心。
　　柳三財是真理解不了柳二順。
　　他躲在窗外嬤聽柳二順在柳老頭兒床前嘀嘀咕咕，柳三財十分無語。
　　要不是想著幫柳杏兒干活兒，他才不會來守著呢。
　　回屋睡覺不香嗎？
　　非要來聽柳二順這個大孝子哭著悔過。
　　柳三財端著藥碗進房間，對柳二順道：“二哥，爹這里我來，你去歇著吧！”
　　柳二順不干：“不用你，我來守著爹。”
　　“我這個做兒子的不孝，我……我想在爹跟前兒盡盡孝。”
　　柳三財擰不過他，只能將藥碗給他。
　　幫著熬藥的夏婆子在外頭唾了一口。
　　柳二順伺候柳老頭兒伺候得十分精心，柳三財想了想心里有了個主意，于是就如柳二順的愿望把柳老頭兒交給他，自己個兒回屋睡覺去了。
　　第二天柳老頭兒和柳大富都醒了。
　　只是兩人的情況都不怎么好，柳二順和柳三財就沒有將錢不見了的事情跟柳老頭兒說。
　　怕一說柳老頭兒就嘎過去。
　　咋滴也得等他把身子骨養好了再說。
　　柳老頭兒醒來見柳二順在床前伺候他，有些不可置信，很快他就抓著柳二順的手虛弱地哭道：“老二啊……爹對不住你啊……”
　　“爹以前沒用，不敢護著你。”
　　“后來又賣了福川，把你趕出了家門，爹后悔啊……”
　　他的聲音幾乎若不可聞，柳二順見他這般更受不住了。
　　爹肯定是以為自己快死了，所以才后悔，才幡然醒悟吧。
　　難怪人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柳二順也哭著道：“爹，兒子不孝，不讓您省心，過去的都過去了，您好好養病，快點好起來吧……”
　　柳老頭兒：“你……你搬回來，你……你原諒爹……爹就好好吃藥�！�
　　“不然……不然爹不如就這么死了……”
　　“都是爹的錯，爹有罪�。　�
　　柳二順哪兒受得住柳老頭兒這樣啊，他以前的委屈，硬氣，愧對妻兒的心思在這一瞬消失殆盡！
　　柳三財：……
　　“爹，我怪你，我以前不對，天下無不是之父母，是我豬油蒙了心，跟您鬧……”
　　柳老頭兒：“你不怪我就好……你搬回來住，搬回來啊老二……”
　　“等爹好了，就把你記回來……”
　　柳二順連連點頭，立馬就回去收拾衣裳。
　　夏婆子跟他一起回去的，他要收拾東西，夏婆子不讓他拿走：“順老爺，都頭說過，您要是還回老柳家，既不能用他給銀子買的東西。”
　　柳二順一愣。
　　他捏著衣裳的手頓了頓�。骸翱蛇@些……這些都是杏兒給我的�！�
　　夏婆子鄙夷道：“都頭說了，都頭娘子的錢也是他給的，娘子敢不經過他的同意胡亂補貼娘家，腿打斷！”
　　柳二順握緊衣裳的手松了松，他的嘴唇動了動：“可……可杏兒一直在補貼她娘和姜家��！”
　　夏婆子提醒他：“太太和姜家都在幫都頭做事兒，都頭還給他們發工錢，這房子就是太太用工錢給順二爺租的！”
　　“要我說，順二爺也太白眼兒狼了�！�
　　“花用著都頭的錢，住著太太給租的房子，心卻在老柳家，要回去給老柳家做牛做馬！”
　　柳二順徹底松手，他頹然道：“我能咋整，那是我親爹！親爹��！我不能看著他去死��！”
　　“你們為啥要逼我，都逼我！”
　　夏婆子看傻子似的看著他：“順老爺你可得搞清楚，誰逼你了？沒有人逼你啊！”
　　“你要回老柳家也沒人攔著你��！”
　　說著，她把柳二順以前的補丁衣裳和破鞋子找了出來遞給他：“順老爺怎么從柳家出來的就怎么回去吧�！�
　　“順老爺總不會為了幾件衣裳，就害得都頭娘子被都頭打吧？”
　　“都頭以前在村里的名聲，你也不是不知道。”
　　說完夏婆子就去堂屋了，柳二順抹著眼淚看著眼前的破衣服。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柳二順穿了這么久的好衣服，乍然讓他換上以前的破衣裳心里的滋味兒十分不好受。
　　他想去見見女兒，跟女兒解釋一下，想來女兒是會體諒他的吧。
　　想到這里，他就去找柳杏兒了。
　　他不知道的是，柳三財已經來跟柳杏兒報過信兒了，還跟柳杏兒說好了更改一下計劃。
　　敲門聲一響起，一聽是他在外頭喊門，福川立刻藏了起來。
　　他一點兒都不想見柳二順。
　　而且姐姐要成親了，在姐姐成親之前，他不想讓柳家人有找姐姐和娘鬧騰的機會。
　　“娘，您別出去，我們會會他！”
　　知道柳二順來的目的，家里人都很氣憤，姜老太太恨不能一巴掌拍死他！
　　可是為了大孫子的前程，老太太不得不忍著。
　　只能打殘，不能打死！
　　看著去找鋤頭想要刨人的老太太，柳杏兒連忙攔住了，她道：“我來面對�！�
　　“躲不了一輩子的！”
　　柳杏兒去開門，她就站在老房子的院兒門口，一步不讓。
　　柳二順還沒張口，柳杏兒就道：“別繞圈子，你直接說明來意吧。”
　　看著冷漠的女兒，柳二順的內心痛苦極了，他含淚道：“杏兒，爹……爹也是沒法子，你阿爺他快死了……爹不能不孝……”
　　柳杏兒立馬關門。
　　柳二順見狀連忙推門，不讓她關：“杏兒，別關門，爹來就是想跟你說，你爺爺不大好，爹要搬回去伺候他一段時間�！�
　　柳杏兒的眸光冰寒：“你既然要回那個用我抵債，賣掉福川的家，繼續認那一家子畜生當親人，那我就當沒有你這個爹！因為我不想當畜生！”
　　“反正我也已經被抵債了，跟老柳家沒有任何關系�！�
　　“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更別說我還是抵債出來的！”
　　“柳二老爺請自重吧！”
　　“嘭！”柳杏兒關死了門。
　　門外，柳二順痛苦地抱頭蹲地，嚎啕大哭。
　　怎么就變成這樣了呢？
　　何至于變成這樣呢？
　　他想不明白啊，真的想不明白。
　　這時門再度開了，柳二順驚喜地抬頭，結果沒看到柳杏兒，看到的是臉黑透了的姜老太太。
　　老太太一盆冷水潑到他身上：“滾！”
　　“再嚎舌頭給你拔了！”
　　“呸！”
　　“豬狗不如的東西！”
　　娘希匹的，若不是怕把自己門口給弄臟，她得潑這糊涂東西一身的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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