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兒吃癱。
　　就是過年，他都沒吃這么香過。
　　有吃完了的民夫問柳杏兒：“晚上還來賣不？”
　　柳杏兒點頭：“還來的！”
　　想晚上也在這兒吃的人就滿意了，起身回窩棚，晌午太陽最烈的時候，是不干活兒的，管事的也不敢壓榨太狠，都他娘的中暑了誰干活兒？
　　晌午讓人休息一會兒，下午就多干一會兒，干到天黑。
　　陳虎吃完了就來幫柳杏兒收拾，柳杏兒不讓他動，她也不干活兒，只是給陳虎兌了一盆子熱水投了帕子給他擦汗。
　　讓他換干凈的褂子。
　　她給他帶了的。
　　陳虎：“下午干活兒又是一身的汗！”
　　柳杏兒：“我給你帶了兩套干凈衣裳，晚上再換。”
　　“也不耽誤你功夫！”
　　“我既來了，那肯定要盡量把你照顧好，讓你舒服點兒！”
　　“今兒你干的什么活兒？”柳杏兒問。
　　陳虎道：“擔石頭塊兒的活兒！”
　　柳杏兒冷哼一聲：“果然是最苦最累的活兒！”
　　他壓著聲音跟柳杏兒道：“我的人查到了，胡昌安排好了。”
　　“就這幾天，制造一場意外，讓我擔石頭的時候滾下坡坎兒，被石頭砸死。”
　　“他收買的是跟我一起干活兒的一個民夫，承諾只要我死了，就給那民夫二十兩銀子，再將他替換出去。”
　　柳杏兒氣得要死。
　　“另外，他們這幫捕快有一個算一個，全都在抓割麥客和家里有多余男子的人，給胡亂扣個罪名就抓了，然后賣給蕭山王，二十兩銀子一個人。
　　這些人打的旗號是買來修碼頭，可是人卻并沒有送來碼頭。
　　而是送去了別的地方。
　　至于送到哪兒去，我的人還在查！”
　　但陳虎心里有數，這些人多半被送去蕭山王訓練私兵的地方，他要增加兵力！
　　不軌之心已經昭然若揭了！
　　柳杏兒的眼底冒出寒芒：“那我今晚就開始給他們下藥！”
　　陳虎：“嗯，小心別被發現。”
　　柳杏兒：“不會，慢性毒藥，癥狀也只會是風寒癥狀，不會有人發現！”
　　余半仙可是說了，便是太醫也查不出來！
　　“嗯！”
　　“不然你在附近租個房子，這樣就可以多睡一會兒，免得來回奔波。”陳虎很心疼柳杏兒，他的小媳婦為了讓他能不虧嘴，竟然這么辛苦來賣吃食！
　　陳虎越想越覺得這個主意好，他道：“你不用管，我讓人去辦！”
　　柳杏兒想了想就問：“我在附近租房子，你晚上能溜回來睡嗎？”
　　陳虎挑眉看她。
　　柳杏兒使勁兒拍了下他的肩膀：“你想啥呢，我就是想你晚上睡得舒服點兒！”
　　陳虎意味深長地笑道：“老子能想啥？你說說？”
　　柳杏兒轉身就走，不搭理他了。
　　陳虎看著她的背影，唇角勾起的弧度越來越大。
　　擺攤第一天，柳杏兒把準備的所有的菜都賣光了。
　　這讓跟她來擺攤兒的幾個人都很眼熱，想再看兩天，如果真能掙錢，她們就也像胡成家的說的那般來擺攤兒。
　　東西都賣光了，柳杏兒就讓兩個幫忙的婦人回村，去她家再拿些食材來。
　　跟屠夫說好了，他每天早晚送一次肉，鹵料是現成的，黃婆子只需要把肉收拾出來鹵煮好就行了。
　　多少斤肉加多少鹽，柳杏兒是教過她的，不會出錯。
　　剩下兩個幫忙的婦人把碗筷什么的用桶裝了拿去河邊兒洗，金玉就在樹蔭下鋪上席子，點燃熏蚊蟲的熏香，把大包袱里裝著的枕頭毯子和圍帳拿出來在席子外頭圍了一圈兒。
　　“大嫂你歇會兒。”
　　柳杏兒點頭，鉆進去睡覺，金玉就拿了個馬扎坐在外頭守著她。
　　那兩個婦人洗了過來看到這一幕都愣了一下。
　　金玉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走過去接婦人手上的水桶，壓低聲音道：“我嫂子是秀才家的小姐，以前哪兒吃過這個苦……
　　是我家委屈了我嫂子。
　　她身子骨弱，受不得這么累。
　　我跟我哥一樣，身體壯實勁兒大，就是做飯太難吃了。
　　我要是有我嫂子這手藝，我家咋滴也不會讓我嫂子出來賣吃食。”
　　“你嫂子的娘家很有錢吧？”一人問。
　　金玉點頭：“反正比我家強多了，我哥也是運氣好才能娶到我嫂子！”
　　“我嫂子當初帶的嫁妝就有五百兩，只是后來全給我爹看病用了。
　　我爹沒了我娘病了，也是我嫂子去娘家拿的錢給我娘看病。”
　　兩人懂了。
　　這老胡家欠兒媳婦太多，不得不慣著。
　　嫁妝就是五百兩！
　　她們要是能娶一個帶五百兩嫁妝的兒媳婦，指定給人放神龕上供著！
　　而且這兒媳還能把嫁妝用在婆家！
　　一下子就不覺得胡成家的矯情了，也不覺得胡成家的休息不管姑子有啥不對！
　　等回去取東西的婦人過來之后，新拿來的骨頭直接扔進大鍋里，晌午的骨頭棒子也在里面繼續熬。
　　晚上的湯就更濃一點點。
　　而且晌午有人在這兒吃了，回去一頓炫耀，一頓夸贊這湯有多好喝，油水有多足。
　　于是晚上下工之后，來的人就更多了！
　　柳杏兒賣得就比晌午更快。
　　陳虎身邊照樣跟著那老頭，照樣請老頭吃。
　　不過晚上這頓他就跟柳杏兒道：“請他吃三文錢的……”
　　說完就對老頭兒道：“我家這是小生意，可不敢像晌午那樣請你！”
　　老頭兒小雞啄米似的點頭，他其實能蹭一頓一文錢的湯都心滿意足了，哪里敢想更多。
　　“那我要兩文錢的豬雜！”不要粉，粉又不是肉，他可以吃黑饃饃。
　　晌午的黑饃饃就沒吃，留在晚上一起吃就足夠了。
　　“晌午來這兒吃，花錢不多，可是補力氣，真是來對了！”
　　“可不咋的，秋收完了就來干活兒，再不吃好點兒這身子骨得虧成啥樣！”
　　“對啊，我想活著回去，我決定了，我以后每天至少來吃一頓！”
　　“要是能有人回去幫著報信兒就好了，再給我送點兒銅錢來，不然我這銅錢真不夠吃幾天的！”
　　“沒事兒，只要挨到家里人來送干糧，到時候再跟他們說一樣的。”
　　幾個婦人聽了這些話，內心火熱得很，恨不能立刻就來擺攤兒。
　　陳虎吃完了沒走，柳杏兒忙空了還是兌了熱水給他洗澡。
　　找的沒人的地方，用帷幔給圍著，也沒人能看到。
　　陳虎：“哪兒要這么麻煩！”
　　“我去河里撲騰一下就洗干凈了！”
　　柳杏兒：“熱水能解乏除汗氣，而且我在里頭加了藥粉的！”
　　“我知道你很累，忍一忍，用熱藥湯洗過之后，人能舒服點兒，睡得也能更香一點。”
　　陳虎心說小媳婦肯定是想跟他多相處一會兒，才會找這樣那樣的借口！
　　“房子找到了，就是這邊兒正對著的村子，明天他們會來把房子收拾干凈布置好，晌午你帶著金玉去村里，有人在村口等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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