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三十一與二百三十二
在說回德妃這邊。
因為現下章心語到底還留著幾分讓東方凱立她為后的念頭,平日里的寢宮陳設一直維持著最好的狀態。她趕回來以后,四下里看了又看,倒也沒覺得哪里不妥善,只速速的命人換上了新的被褥和床幃內所使用的新的熏香,還在熏香里添加了些許助興的藥草。
但是,更讓她著急的并不是東方凱即將駕臨。
她匆匆的喚來心腹侍女準備筆墨,將剛剛自己在皇帝書房的書桌上看到的那副人像以最快的速度繪制下來,交給那侍女,命她無論想什么辦法必須在三天內查到這畫中女子的身份。
東方凱一臉好長時間沒來她這里,也沒聽說他臨幸其他妃子,一定有古怪。這種私密之事,東方凱鐵定不會更任何人說,就是她想打聽也得看有沒有渠道。沒想到自己今天去書房去得這般及時,可巧就給她看到了東方凱涂鴉的那張小像。
書房可是東方凱的私人禁地,那張小畫線條流暢,一看便知道是了了數筆勾勒完成的,如果不是他對那女子懷有特別心思,又怎么會隨心所至畫出栩栩如生的面孔?
章心語進宮之前,只覺得自己是行了大運才會以兒媳婦的姿態被皇帝看中,可是入宮時間一長,她便從一些蛛絲馬跡中看到了某些讓她難以置信的事實,她和深埋在東方凱內心的一個女子長得極其相似。
在替東方軒選妃的時候,千挑萬選之后所剩下來的幾個備選人的肖像也曾經拿來宮中給東方凱堅定,他那時應該就發現自己了吧,可是為什么東方凱當時不把她撤下來,反而特意賜婚?為什么賜了婚,她和東方軒也還和睦,又想著把自己弄到宮中?
實在是古怪。
而且,她在發現自己和那名女子長相相似之后,希望能借這種機會一步登頂,特意稍微模仿了那張舊畫里的女子的穿著打扮,還稍稍模仿了一下那女子的神情。
可是,東方凱看見她之后卻勃然大怒拂袖而去。
雖然只是一連數月沒臨幸她沒有降罪處罰,也足夠她膽戰心驚、縮手畏腳了好長時間。
她開始有點兒畏懼東方凱也是在這個時候,因為在這兒之前,即使她說錯些什么話或是闖到東方凱的書房去,東方凱也頂多只是看著她或是撫著她的臉一聲不吭,從來沒有對她發過一點兒脾氣。
她終于知道,在東方凱心中,自己可能只是個臉還有點兒用途的替身。他可以縱容自己的驕縱行為,卻絕對不會允許自己變成那女子的模樣妄圖取代那個位置。
她后來才查知,那女子,便是楚修楚大將軍的親生母親,而且在生褚秀德時候就已經銀難產而過早死掉了。
她沒法和一個已死的老女人相比較,本來登上皇后之位就已經很艱難了,現在居然又冒出一個不知打哪兒來的野女人,簡直不能饒恕!
對權力的愛慕,對其他女人的嫉妒與憤怒,讓章心語的臉有些扭曲。
聽到遠遠傳來的“皇上駕到”,她平復好心情,臉上重新露出了溫柔無害的表情,好像剛剛的一切都只是一場錯覺。
她帶著羞澀的笑容迎了出去。
“妾身恭迎圣駕。”
第二天,東方凱派出去繼續查探祁封鈺和秦挽底細的探子一直沒有回音,但他刻意留在左城監視左邵的人卻傳來了一個消息,這個消息難得讓東方凱在聽到的瞬間驚怒交加的瞪大了雙眼。
東方凱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能回神。
慌亂?
他一向與這個字眼無緣,他無法知道這一瞬間的慌亂究竟是從何而來。
剛剛有什么東西從腦海中一閃而過,快到他根本無法抓住。
報信的暗探,跪在東方凱面前,一臉惶恐。自家主子的脾氣全天下人皆知,可是他現在竟然露出了……慌亂?
左城的事情雖然確實是機密,但就因為是機密,皇族自然有秘密泄露后的補救措施。這次,左城的機密不幸被北祁的人得知,就算是圣上主子這種狠辣的人一時感覺震驚也情有可原,但是,慌亂,實在不是會出現在他臉上的東西。
左城暗探的頭低的更低了,有時,看見,可能也是種錯誤啊。
東方凱靜靜地深吸一口氣,壓下他一向不屑一顧的兩種情緒,聲音里卻隱隱含著一絲緊繃:“你說的可是真的?”
“屬下不敢有半點兒欺瞞圣上。”左城暗探,道,“北祁皇子夫婦在左城的時候,屬下們為了不暴露礦藏所在地,特意封閉了周圍的一些道路。后來得知,他們曾去了城中各店鋪,每家店鋪呆的時間都不長,當時看也并無可疑之處。但是,在當夜,他們就急匆匆的上路了,屬下們心下懷疑,又去了礦上探看,發現之前設下的一些路障、陷阱和暗號雖然沒有被破壞的跡象,但是屬下們一致認為,一定有人闖入過。”頓了頓,又道,“當時的左城并沒有其他可疑人士,想來,也只有可能是皇子夫婦了。”
那左城暗探悄悄抬頭看了眼東方凱,面色已經平靜如常,趕忙又低下頭,接著道:“屬下們發現可疑后,不敢耽誤,立刻回來向圣上回稟。”
東方凱點頭道:“你先回去,讓人按照規矩進行補救措施。至于那二人,由我親自處理。”想了想,皺著眉又道,“左邵那邊,先不要輕舉妄動,依然暗中監視。”
左城暗探口中應是,迅速退下去了。
書房里又只剩下東方軒獨自一人,剛剛強壓住的怒氣再也止不住。
左邵啊,左邵!她居然在這種時候給他出這么大的紕漏!
到底是個女人,要知道當時就應該強硬一些,直接把她帶回宮里,也省了這些麻煩。
她說不愿進宮就由了她,為什么他當時要這么心軟!
枉費他的信任!
東方凱氣得幾乎要跳腳。
實在是該罰!
如果由自己突然捅出這件事……也一時很難找到什么理由和借口
東方凱再也坐不住,站起來在屋里來回走動。突然他停下了腳步,用手指骨節輕輕叩著桌面。
他想到了德妃。她知道他每年都會自己前往左城城主府暫居,她之前只認為我是因為左城事務繁重不得不前往,這女人非常善妒,如果知道左邵是女人,一定會幫他動這個手腳。
昨天晚上,她在書房里一直盯著那張畫,想必現在已經開始打探了吧。干脆讓人把這個口風透露給她好了。她一定會想辦法把這件事提前放出風去。
如果下面那群大臣知道左邵是女人的消息,他們一定會上書參她。
這樣想著,東方凱叫來自己的一個心腹太監,小聲的在他耳邊小聲的囑咐了幾句,那太監一驚后又馬上斂容,嘴上說著“奴才這就去安排這件事”,退下去了。
這個太監是少數知道左邵是女人而且是東方凱秘密情人的人之一,讓他去辦這件事倒是在恰當不過了。
“你說什么?!”
德妃寢宮里傳來一聲苦苦壓抑著音量的咆哮聲。
回話的心腹侍女止不住腿軟一下子跪倒,伏在地上,渾身止不住的哆嗦。
雖然德妃對她們沒有像其他宮的主子那樣動不動就打罵,但自家主子自己最了解,她最是善妒又沒度量,要是發現侍女們被皇帝陛下多看一眼也立刻翻臉不認人。
“那女人是北祁的皇子妃?”章心語強壓下怒火,問道。
那心腹侍女道:“正是正是。一開始奴婢拿著畫悄悄問了一些熟悉的婢女太監侍衛,他們都說沒見過不認識。后來,奴婢想,既然是皇上的畫中人,還是問皇上身邊的人,消息才更穩妥。可是皇上一向不喜人做這種小動作,身邊的太監侍衛也都嘴嚴得很,奴婢沒法子,就多拿了些銀兩過去。沒想到。還真有人認出了畫中人,而且那人說,他跟隨皇帝多年,還沒記差過什么事什么人。”偷偷瞄了了眼章心語,道,“他的原話是,‘雖然畫有些偏差,但從衣飾神韻來看,這人千真萬確是北祁的三皇子妃’。”
章心語深吸一口氣,又問道:“而且,你說‘左邵是女人’,消息來源可靠么?”
那心腹侍女連忙道:“奴婢打聽畫中人時,從太監的嘴里親口聽到的。”見章心語目光冰冷的看過來,她急急地道,“奴婢只是無意聽來的,那聲音好像就是在皇上身邊伺候的兩個大太監。一個人跟另一個人說往前就又到皇上去見左城主的時間了,皇上這次讓他們準備了一些釵環珠佩和綾羅衫裙,好像是皇上說看膩了左城主的男裝,這次說什么也要讓她恢復女裝。還說……”侍女有些支支吾吾。
章心語氣急,低聲叫道:“還說什么?”
“還說……聽皇上那意思,好像是……有意立左城主……為皇后。”那心腹侍女越說越小聲。她不用抬頭也能感覺到來自自家主子方向的怒火,而且威壓感在“皇后”二字之后更是達到了頂峰。她膽戰心驚的小聲道,“奴婢對主子一片忠心,聽到這件事時就知道這件事對主子實在是不利,所以,立刻就回了來報信兒。”
章心語冷冷的道:“看在你一片忠心的份兒上,下去領五兩銀子。守住宮門,暫時不要叫任何人進來。”
那侍女一聽簡直喜出望外,好在主子沒把怒氣牽扯到她身上。她千恩萬謝,連磕了好幾個頭,手腳麻利的退下去了。
聽到宮門關上的聲音,章心語再也控制不住怒氣,一連串砸翻了手邊能夠到的所有東西。
桌案上的白玉的雕花茶碗、青瓷荷花筆洗、水晶筆桿的毛筆,多寶格上的翡翠鑲金如意擺件、碧玉蟾蜍、鏤刻彩漆花瓶,很多價值連城的器皿無一幸免。
手中的宮繡手帕、床上的七層蟬翼紗羅床簾、桌案上的金線刺繡小蓋布,全被又撕又剪,破爛成一堆破布。
守在宮門外的侍女們都不停哆嗦,都道主子好脾氣,可是越是平日里好脾氣的人,怒氣上來就越可怕。
連著折騰了半個多時辰,章心語終于累了,因為一時憤怒而堵塞的大腦終于有些清明了。她坐在臨窗的大炕上開始思索對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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