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章 招魂池
羽莎可認(rèn)得,那是生命頑強,在極熱、極寒、輻射、高壓等惡劣環(huán)境下可以存活、死后遇水即活的水熊蟲。只見它在池子里一陣撲騰,“嗖”的下鉆進了龍回云的鼻孔。
水熊蟲子入體,神仙也沒命。羽莎急了:“大哥,你命該大限,怪不得小女子了!”說完又是三拜,而后轉(zhuǎn)身出洞。
就在轉(zhuǎn)身那一瞬,羽莎突然后怕起來,欲哭無淚了。云蓮乃世間至珍至貴之物,一共就指甲蓋大的五片。師父倚鳳綺各人都不舍得用半片,她只顧救人,竟然用了一整片!還有,一時貪玩,將師祖爺?shù)哪切⿲氊惡鷣y用盡,師父知道了,哪還有她的活路!
她不想還好,一想渾身冰涼,感覺自己也像池中的龍回云一樣死了……
蕩在空中的龍回云魂魄,目睹羽莎對他肉身的施救全過程,感激不盡,想當(dāng)面致謝,無奈怎么使勁也無法落地。不知姑娘如何忽然失魂落魄、苦著臉,他連忙大聲向她打招呼,為她怎么了?可喊破喉嚨,姑娘也不聞不問、無動于衷。
他明白過來,姑娘應(yīng)該是無法聽見魂魄的聲音,才不搭理。于是住嘴,目送愁戚戚的姑娘下階回了下方遠處那座絳紅色小庭院。
“莎,怎么從后院回屋了?”
麗莎剛放下小花提,窈窕冷艷,盤發(fā)髻著紫衫、看上去不過三十歲的師父倚鳳儀就出現(xiàn)在身后。
她慌忙車轉(zhuǎn)身,勾下腦袋:“回師父,羽莎不小心……不小心將衣服掛壞,怕……怕門口的阿慶笑話,就……”
“云蓮還完整吧?”倚鳳儀若無其事環(huán)視著整潔的小木屋。
“不……不慎……不慎弄丟一片。”羽莎哪敢說用云蓮救了死人,心臟撲撲亂跳,撲通跪到地上,“請師父責(zé)罰。”
“世間事,本無完美。起來吧!”
“謝師父!”羽莎連連叩頭不敢起身,“徒兒還、還了個彌天大錯,請師父處罰。”
“還干了什么?”倚鳳儀眼神復(fù)雜地盯著她。
“徒兒采蓮回來,途中遇見一男子……”羽莎向倚鳳綺講了救龍回云的全過程。
倚鳳綺聽到羽莎將七色藥瓶全都倒入“招魄池”驚得面如土色:“你你你……”急得語無倫次,顧不上怒斥羽莎,彈身向屋子飛去。
就在倚鳳儀離開的那一瞬,羽莎左眼突然一片漆黑,隨即左手左腳出現(xiàn)痙攣,暈倒在地……
“招魄池”里的龍回云肉身,在水熊蟲進入后,原本已“死靜”的肌肉開始有了彈性。流失的血液一滴滴悄然回復(fù),黑澤獸咬穿的部位開始緩緩愈合……
輕煙般蕩在洞口外的龍回云魂魄,卻眼皮厚重,意識模糊起來。忽然“啪嗒”跌落到蛇木樹上,怎么努力也蕩不起來了,最后連眼皮也睜不開。
飛一般趕回屋子的倚鳳儀,迫不及待揭開了那面用紅綢封存了多年的古鏡。
鏡里除了她那張經(jīng)風(fēng)霜四十余載,但依舊貌美如初的臉龐,并沒見到師父九玄說的兒子龍回云會出現(xiàn)在鏡中。
正黯然神傷,銅鏡里跳出一具橫躺在池中的年輕男子。由朦朧漸至清晰、輪廓分明。
“他,他真是我的云兒?!”倚鳳儀激動得嘴唇顫栗、熱淚盈眶。
她下意識地咬了咬拳頭,不是在做夢。她突然扭轉(zhuǎn)身,抬腳跨出門檻。
“不要莽撞。”師父九玄的聲音立時在耳邊響起。
那只高高懸在門坎上的腳,只好憂傷地慢慢縮回屋里。與兒子分別十九載,而今近在咫尺,卻不能相見,此種心情不比她當(dāng)初離別時好受。況且兒子被無知的羽莎胡亂一折騰,復(fù)活過來會是個什么模樣啊!
倚鳳綺再度奔向古鏡,可鏡面已恢復(fù)了平靜。
淚流不止的倚鳳儀盤腿坐到了蒲團上,再一次為兒子龍回云細(xì)細(xì)卜算起來。
九玄的噬卜術(shù)在術(shù)界無論是他身在的奎天派,還是凈神派、星魔派三大派中除師兄緯爻,無人能及。但緯爻已消失近二十年,所以九玄堪稱噬卜第一人。其徒倚鳳儀功力雖然僅為“中級異人”噬卜術(shù)卻勝過“初、中級半仙”。
倚鳳綺很快推出“兒子”近年來的坎坷,但沒算出“兒子”被九玄偷梁換柱了。同時還卜出當(dāng)年害死丈夫的檬速紈,那惡賊不僅活著,對兒子還常懷加害之心。
“可憐的云兒,一生不止是坎坷跌宕,七七四十九大難,一難也避不開啊!”
盡管她知道龍回云有劫難,但無法出面化解,天生的劫數(shù)若強行改變,只會加快兒子短命和成倍的厄難。就像徒兒羽莎一樣,在采摘云蓮時本該高崖墜落丟失性命,于心不忍的她,不惜違背天條暗暗施救。
幸好羽莎心存善念救治他人,將功折過,不然三天后一樣會暴斃。但死劫得免,活劫難逃,羽莎落下了殘疾,能讓其康復(fù)的,唯有欠情的龍回云。可卜算里總感知到龍回云還不了羽莎的救命之情,原因,她說不清。
噬卜再精再奇,它必定只是一總摸不著看不見的預(yù)測。可以對短期內(nèi)的一些人和事感知,卻無法卜出未來的變數(shù),特別是人的變數(shù)。有些人本該厄運連連,但因做了大善,很快好運延綿;有的人看似前程如錦,卻因干了傷天害理的事,好運轉(zhuǎn)成了霉運。
塵世間的突發(fā)因素太多,經(jīng)歷能改變一個人的性格。龍回云今后會變成什么人,經(jīng)九玄“加工”過的“龍回云”更顯神秘,更沒法無法卜算預(yù)測,只認(rèn)為是術(shù)界人自帶“閉藏法”的原因。
她對龍回云的最大幫助,只能限于像師父九玄一樣,暗中在他的體能上施以幫助。至于他的那些必須經(jīng)歷的劫數(shù),唯有他自己去闖、去解。想到羽莎將七個瓶子的藥都倒入池子時,倚鳳綺對龍回云復(fù)活徹底絕望了。
七個瓶子里的藥,個個皆是提升功力的至貴神藥,且每年只能用一次、只能用七分之一,七瓶七七四十九次,是師父九玄留給她五十年內(nèi)跨檔升級為初級半仙的藥物。單一的就算一瓶用完,也最多出現(xiàn)藥力過剩導(dǎo)致假死,但七瓶加在一起,可是世間最毒、無可化解的藥物。
龍回云當(dāng)時的確已無生還的可能,但玩心大的羽莎偏偏鬼使神差打開了金缽里的水熊蟲王。九玄擔(dān)心倚鳳綺跨檔晉級無法過關(guān),所以為其準(zhǔn)備了能在危及時刻起作用的水熊蟲王。
水熊蟲誤打誤撞跳進池子,與七色藥產(chǎn)生了物理反應(yīng)。在鉆入龍回云體內(nèi)后,化成了神仙也取不出名的藥物,融入其骨髓、血液,至于能起到什么效果,佛祖也猜不到。
活潑漂亮的小姑娘羽莎,轉(zhuǎn)眼變成一個“半邊天”,需要拄拐的殘疾人。
雖然年紀(jì)尚幼,雖然功力只有“初級上人”。但與倚鳳儀生活了十年的她,明白身體突然變化,是因為違了天條。那個男子雖與她素不相識,但心存善念是根本,別說殘疾,就算失了生命,她也不后悔,決定背著師父去看看那個被她下藥的男子什么狀態(tài)。
“招魄池”里的龍回云肉身已經(jīng)有了溫度,懸在蛇木樹上的靈魂自然而然回到了那具熟悉的皮囊上。
洞口的光線終于刺開龍回云垂重的眼簾,恍如沉睡百年的他,睜開眼第一個意識就是“透骨王”生在羽山南面,一個長著三株芍蘭的鷹嘴崖夾壁上,甚至連此地距離羽山三百里的路程,也感知得清清楚楚。同時直覺告訴他,功力已跨越到了“中級上人”。
緣何有這樣的感應(yīng),龍回云摸不著頭腦。但他的記憶和體力尚未完全恢復(f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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