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陸盞之夢
陳初被陸盞叫醒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懵的,不是說明早再去的嘛,這才多久,太陽就出來了?
“陸師兄,月亮這么快就下山了?”陳初揉著雙眼問坐在桌前的陸盞。
陸盞自己倒了一杯茶,他睡著的時候做了一個夢,夢到了他小時候。
他是掌門的兒子,是空山未來的掌門。但是自己的父親很討厭他,與其說是討厭不如說是恨吧。他從來沒見過自己的母親,有人告訴他,他的母親在生下他后死了。母親肯定是因為自己才死的,這或許就是父親冷落自己,厭惡自己的原因吧。他時常這樣想。
他懂事起便開始修煉,天資聰穎,修道三年便入了第五境,練劍兩年便能以氣御劍千里。
宗中看守后山的長老收了他做弟子,那位長老是天下有名的劍仙,看守著后山的封印,鎮壓著那些妖魔。普天之下,唯有達到返璞歸真的境界,且劍道大成之人才可稱為劍仙。
他將所有的時間都放在修煉上,山中那些同齡的孩子,山下上來的那些比他大的世家子弟,他們在玩鬧的時候他在修煉,他們在修煉時他還在修煉,從未停歇。
因為他有一次看著父親對一個師兄笑,那位師兄修行很刻苦,修為也是同齡人中的佼佼者。他從來沒有看到過父親那樣對自己笑過。他努力修煉,他想讓父親對自己另眼相看,不再冷落自己。
所有人都對他寄予厚望,包括他自己。可即便自己已經是同齡人中的佼佼者了,父親還是沒有對他露出過那日的笑容。
或許是他太過優秀,太過成熟,各方面表現得都像是一個大人。以至于所有人都忘了他還是一個不到十歲的孩子。遠不如那些修道百年千年的修士堅定,日復一日地待在后山修煉,難免會被那些妖魔鬼怪影響到心智。
那天晚上,他一如既往地在后山修煉,腦海中卻突然出現一道充滿魔力的陌生聲音,告訴他只要打開封印,說能給他最強的力量,讓他成為這天下最強的修士。他們出來之后也不會害人,他們只是想要自由。他沒能抵抗住那道聲音的誘惑。
他想要成為同輩中的第一,他覺得只要這樣父親就能喜歡他,就能陪他玩。
他也期望父親的陪伴,期望父親也能對自己笑上一笑。若是同輩中的第一不行,那他就成為這天下的第一,這世間的最強。
當日正是需要加固封印的日子,他被迷了心智,將封印撕開一道口子,致使許多被封印的妖魔逃了出去,若不是他師傅來得及時,封印就要被完全破開了。但即便是這樣山中仍然有著許多弟子喪命,尤其是那些剛剛上山還未開始修行之路的世家子弟更是死傷無數。這本來應當是死罪,但是陸盞他有一個身為掌門的“好父親”,最后只是讓他在在玉塵峰面壁思過三年這件事便不了了之。
而他的師傅,那個和藹的老人,那位名動天下的劍仙,那位入圣多年,只差一步便能邁入那傳說中神霄之境,卻因為獨自一人鎮壓妖魔,修復封印,還要護著他。在那次意外中身受重傷,境界下跌,至今未能痊愈,徹徹底底斷了羽化飛升的希望。
那位老人,以他的修為,本該得道長生,登臨仙界的,卻因為他斷了仙路。
玉塵峰后山有一處懸崖,陸盞在那處懸崖枯坐了三年。他也是在玉塵峰結識了陳初和裴舟。陳初本就是玉塵峰的弟子,裴舟則是因為經常偷偷溜下山去被掌門給丟過來的。
他通過陳初知道這是自己父親收的親傳弟子,因為偷偷溜下山去被丟到了這里來面壁七日。七日期限過后裴舟就離開了玉塵峰。
可是沒兩天他又回來了。帶著山下買來的兩壇酒和三只燒鵝,在玉塵峰后山懸崖上又待了七天。
那是陳初第一次嘗到酒的滋味,從此之后便一發不可收拾,身為丹師的玉塵峰首座也因此開始鉆研釀酒之道。
那也是陸盞第一次交到除了陳初以外的朋友。
他父親最為喜愛的弟子。
他面壁的第一年,心中滿是愧疚自責,對妖魔、對自己的恨意達到了極致,他刻苦修煉,想斬盡天下妖魔,可修為卻寸步不進,他無奈,只得日復一日地練劍。
這一年,有個少年在荒蕪的懸崖撒下花種。
他面壁的第二年,心中的愧疚與自責更甚,對妖魔的恨意不曾減少,卻更加恨自己了。境界不升反跌,劍意中彌漫著殺伐。
這一年,少年撒下的花開了,花開得不是最好,可還是好,他遇到了陳初與陸盞。
他面壁的第三年,心中已無愧疚與自責,也不再恨著妖魔,只是仍然無法放過自己,對自己更加狠了。修為也開始提升了,劍法愈發凌厲,山崖上的道道劍痕都透露著戾氣,他練的不再是道劍,而是殺人劍了。
這一年,少年撒下的花,開得好極了,好像是為了三人的相遇。
又或者,是因為他遇到了陳初和裴舟。
三年的面壁結束,陸盞不再呆在玉塵峰,與陳初和裴舟的關系也越來越好。
三年的時光,仿佛沖淡了山中眾人對那件事的記憶,但陸盞卻忘不掉,他記得那天后山的熊熊燃燒的火焰,記得那些妖魔猙獰的面孔,記得那些弟子凄厲的慘叫,記得那柄斷成兩截的古劍,記得那位老人白衣染血,擋在自己的身前,不曾后退一步。
他更無法忘記那個懦弱的自己,那個躲在老人身后瑟瑟發抖的自己,明明事情由他一人引起,他卻將錯誤歸到父親對自己的不待見上,歸在妖魔的陰險狡詐上,明明那件事,最應該死去的人是他,可他卻好好的活著。
他從夢中醒來的時候全身都是汗,他看到了那些因他而死的人的臉,他們問他為什么不一起不死,問他為什么不殺盡天下的妖魔,為他們報仇雪恨;他看到了那些誘惑他的妖魔,那一張張面孔,在他的記憶中如此猙獰,他提起劍,想要殺光他們。
他坐起身,看向窗外,有漆黑的影子閃過。他打開窗戶,除了天上那一輪明月,點點繁星,以及雙目通紅,頭發蓬亂,滿臉猙獰的自己,再無其他。
“妖就該死啊。”有聲音在無邊的黑夜中回蕩。
“沒有。”陸盞抿了一口茶。
“那你叫來叫我做什么?”陳初一頭霧水。大晚上的不睡覺,來他房里干嘛。
“我想去看看村中的那口泉。”陸盞將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看著陳初。
陳初剛想拒絕,但是對上了陸盞的眼睛,如同那年初次見到他時一樣。陳初微微頷首,表示同意。路過裴舟房門的時候問道:“不叫大師兄一起嗎?”
陸盞看了看裴舟的房門,想著帶上這家伙肯定會添不少麻煩,于是搖了搖頭,“方才就叫過他了,他睡的像頭豬一樣,根本就叫不醒,我們兩個去就夠了。”
陳初半信半疑,大師兄睡得這么死的嘛?修道之人不應該如此啊。但一想到裴舟平時的行為舉止,如果是裴舟師兄的話,睡得比較死也算是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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