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 月下屠歌
求救信號接二連三地升空,在瀞和城上空連成一片星火。曲魂怪開始不間斷地出現在大街小巷,以蒲瑾的目力都數不清有多少人狂化變成怪物了,是皇帝臨時增加了融蠱箭的用量么?還是說茉雁幽煌?
本就被無面者打懵了的巡防營更加混亂了,而留在城里的少數天賜軍剛被袁重國打散編制,群龍無首!一時間也無大作為。
蒲瑾閉上眼簾,感知全開!縱身一躍來到街上,旁邊小半間店鋪燃燒著,一個曲魂怪張牙舞爪地在里面砸門,傳出來女人小孩躲哭喊的聲音。
“噗”得一聲,崩玉穿透了那怪物的身體。曲魂怪立刻轉過一雙驚駭的紅瞳張望蒲瑾,然后噴出一口鮮血,身子顫抖著倒了下去。
蒲瑾沒有停留,回收崩玉,再這樣一連解決了一條街上四個曲魂怪,這才聽到巡防營的靈武者們趕來。
“在那兒!”有人驚怒交加地喊著。
蒲瑾本打算走了,但這時察覺到一陣激烈而混亂的靈子風暴,心頭一緊。
——有靈武者狂化了?
他轉頭趕過去,見人們圍攻失控的同伴,每個人的靈壓群魔亂舞。
蒲瑾揚手一揮,崩玉如子彈一般打入曲魂怪體內,又破體而出。
靈武者們大駭,回頭只感到一道狂風,蒲瑾已經轉戰下一個街區了。
……
慟哭聲,伴隨白色的信號彈,從蒲瑾身后快速升空,而天挺空羅的信息也即將傳到錢希成那兒。
蒲瑾一往無前地繼續下去,想的是能救幾個是幾個,直到他命數耗盡為止。這一晚,他的身影飛躍空中,每一次落下,都如死神的鐮刀,又或者是佛祖的超度。
很多人都注意到了蒲瑾,一次次升起的信號光柱給越來越多的人們指引方向。從城外來的霽慕白終于追上了他,完全顧不得暴露自己身份了,大喊道:“蒲先生!我來助你!”
蒲瑾想到今晚那幾個少年將生死置之度外地追隨于他,一直緊繃的心也不禁為之感動。反手震開一個曲魂怪的垂死沖鋒,指尖一勾,將崩玉從它體內拔出,說道:“料理這些嘍啰還用不著幫手,你何苦把自己卷進來?”
霽慕白根本不想分辯,雙臂一震,三條風輪吊起怪物,痛心疾首地問:“他們都是無辜百姓!只能殺,不能救了嗎?”
蒲瑾控制著崩玉,噗噗噗連續貫穿那三人胸腔,回到他手邊時已經染成一塊光華流轉的黑晶。
——三十一、三十二、三十三。
蒲瑾默數著人頭,這枚崩玉已經獲得了極高的曲魂適配性,但夠不夠呢?還要殺多少才救得了最后一人?而最后一人值不值得救呢?
“……要救,救天下人!”蒲瑾只說了這么一句話,便又離開了。
霽慕白松了勁,三具尸體穩穩地放到地上,看著他們平息了掙扎,胸腔的破口流出的血液由黑轉紅,漫出一大片血泊。他回頭望這燃燒的街巷,眼中遍布尸骸,有人沖出來撲倒在血泊中抱著那些尸身大哭。
很快,錢希成帶人趕到,不問青紅皂白,見到蒲瑾就打。
在場的人只覺得頭頂一暗,錢希成那柄狼牙錘已經放大到三丈高,把街邊的矮房砸了個粉碎。
霽慕白沖上去喊道:“錢將軍住手!”
當然無人聽他的。轟得一聲爆響,蒲瑾從煙幕中沖了出來,錢希成悍然沖上與他纏斗,兩人身邊升起數十道靈武者的黑影。
錢希成大喝一聲:“金鐘伏魔圈!不用管我!”
靈武者立刻結陣圍成一座鐵桶,近百人靈力相連,織成一座堅不可摧的金鐘罩,把錢希成和蒲瑾一同關了進去。
霽慕白心急如焚,但見這時凌巽也來了!攜領鬼道眾在外掠陣,那伏魔圈外便又升起整整七十二根鋼柱組成囚牢,勢要讓蒲瑾插翅難飛。
霽慕白大喘一口氣,徒勞四顧,“這些怪物不是蒲先生放出來的!他正是有破解之法,你們二位不要顛倒黑白,是非不分!”
他心跳聲咚咚咚地如悶雷,不敢想象,瀞和城都要淪陷了,這些人的首要任務居然不是消滅曲魂怪,反而是要抓住蒲瑾嗎?
蒲瑾一擊爆炎擊退錢希成,也喘著粗氣,顫抖的指尖上有曲魂的血一滴滴地淌下。
映著猙獰的火光,凌巽居高臨下地說:“蒲瑾!你的死魂邪術,我可是親眼見識到了!霽慕公子,人犯涅狄,沒想到我還得向你討要!”
霽慕白忍無可忍地說:“瀞和城大難臨頭!你們枉自為官,居然不顧百姓死活,反倒來冤枉好人!”
錢希成舉著狼牙錘說:“蒲瑾是朝會欽定的逃犯!今夜放跑了他,靜靈界才是大難臨頭!”
凌巽也說:“霽慕白!看在霖公的份上,你馬上去審判鎮自首,否則我將你一塊拿下!”
霽慕白少年意氣,正要開口,只聽蒲瑾一聲冷笑,“小白公子,你跟他們是對牛彈琴,枉費口舌。你且在一邊看著,就憑這兩塊料,還不配做我的對手!”
凌巽怒道:“死到臨頭還敢嘴硬,你使那馭虛的卑劣手段,和四百年前無惡不作的邪教徒有何區別?”
蒲瑾森然道:“看來平時不屑與小人來往,倒叫你們忘了我是誰!”
他一捏決,天暗了。
錢希成大叫一聲:“不好!”便要打斷蒲瑾術法,然而他的狼牙錘砸下去就是一片幻影……
回頭一看,世界浸沒于某種淺灰色的液體中,地下的尸體們輕輕搖晃,嘴里冒出一串泡泡。這時人和景的距離感被液體折射縮短,所有人都變得仰面朝上,似乎是漂浮起來,身上印著粼粼波光,是破碎的月色。
——訣別潭·斷月淵!
金鐘伏魔圈中的靈武者們身不由己,感覺到肺里的空氣被壓榨出去了,靈力也在飛快泄漏。那無堅不摧的包圍圈不攻自破,人人在周身炸開大團靈子氣浪,將水體崩開來,卻怎么都逃不出去。
霽慕白以前只聽說過蒲瑾的絕招,但從未得見!這是真正做到了虛實難分的幻系極致。所有被水體吞噬的靈武者都會為訣別潭貢獻靈子,時間拖得越久,領域便是越強,唯一的破解之法就是在自己失去全部力量之前找到術者。
但霽慕白卻沒有感覺到絲毫不適,他很清楚地看見那些靈武者身上溢出的靈子流,呈直線流淌,如瑩瑩星河朝蒲瑾匯集!而那些活著的百姓卻在昏迷中被搬出去,速度極快,但沒掀起任何暗流。
霽慕白也發現了一條直通結界外的光路,心知那是蒲瑾給他指引,便不假思索地沖了出去。
視野中的灰色領域忽得后退,霽慕白都沒反應過來就離開了訣別潭,回頭看見一大片灰色,攜著蒲瑾的靈壓仍在擴張,如透明的山岳壓住整片街區。
這是何等的驚心動魄?甚至可以叫做明目張膽。
很快,幻術領域被固定住了,一層震動襲來,竟在空中定格成了了一個巨大的水球!水球內部沉悶的爆破聲變得比之前明顯,此起彼伏,是凌巽等人在瘋狂地破壞這領域的靈子關聯,搜尋蒲瑾。
但霽慕白的心情不樂觀,因為對外,這大水球是一個明晃晃的靶子!瀞和城里還有諸多高手沒有出動,一旦他們也將蒲瑾定性成危險,必定全都被吸引而來。
霽慕白屏住的呼吸許久不能松開,想留在這里為蒲瑾護法,又怕自己本事低微,做不了什么。
就在此時,身側飛來一枚光珠,霽慕白覺得眼熟,一把接住。
是崩玉,溫熱的,在跳動!
霽慕白感覺有些魔怔了,他見那珠子內部封存著無數光芒閃爍,恍若是之前收割的曲魂怪的靈魂之光……
他的眼中盈滿熱淚,咬著牙,掉頭離開。
感知領域急劇擴張著,霽慕白和之前的蒲瑾一樣,輾轉于一場又一場的曲魂騷亂。有時候只有自己,有時能碰上巡防營的人,他們尚不知霽慕白公然站在了蒲瑾身邊,倒也沒有橫加阻撓。
——六十五、六十六、六十七。
霽慕白游走于怪物和鮮血之間,一次次地使出崩玉,聽著曲魂怪心臟爆裂的聲音,逐漸拉長,轟轟然綻放生命的禮贊……
有靈武者趕上來追問了,接著就有人開始懷疑,有人組織包圍。霽慕白的散櫻再次沾了官差的血,只覺得長夜漫漫,他們像置身于荒漠的戰場,四面八方都找不到出路。
突然,霽慕白若有所感地眺望蒲瑾的方向,那里不知怎的,爆發出一陣山呼海嘯的吼聲。緊接著,火光沖天!黑壓壓的烏云幾乎被高溫點燃,大片的火燒云席卷而過。
霽慕白的臉被照亮了,瞳孔深處也燃起一團火。他認出那個靈壓……是袁重國!他們從審判鎮回來了。
靜靈界總督的靈壓仿佛一聲沖鋒的號角,使得原本陷在曲魂騷亂中的人找到了指路明燈,天賜軍副司令、靈樞回廊樞機欽、軒轅塔五靈護使,甚至真央的學員們,全都朝那火光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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