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王都附近，琾彬洲出了一身透汗，不過離開了懷化春眼皮子底下，他姿態上多了幾分舒展、冷清、強硬。而白皓修用過空間構術又是一樣，左肋疼得厲害，想了想，那是陽闕經的位置。
“身體亮紅燈了啊。”琾彬洲回頭說：“你沒了死魂還能用這個，有悖自然，于身體有大害，別硬撐。”
白皓修疼得直冒冷汗，沒工夫應付他。
琾彬洲涼悠悠地說：“來日方長，后會有期。”
白皓修敷衍地抱拳，然后看他走遠，捂住左肋彎下腰，真疼。
“沒事吧？”花淼是回道士出身，給他把脈，眼珠直打轉，“看樣子是經脈融損？挺嚴重的，咱們趕快回去。”
白皓修感覺這身體有隱患也正常，但現在應該沒工夫養傷，鬼使神差地拿出烏唳的令牌查他位置——
嚇了一跳！
距雷烈河一百二十里？那是柳州和玉奇國的邊境線了！
白皓修震驚，馬上召出地獄蝶就給懷化春匯報。心想怎么會呢？一個時辰之前還隔了一千多里，難不成烏唳也會空間跳躍？
他不禁對自己的計算產生懷疑……難道，之前眼花，看錯了？頓時臉上發燒，責無旁貸。
“可能要先去柳州了。”白皓修說。
花淼欲言又止，就地幫他處理了一下。
沒一會兒，懷化春那邊回復確認，叫明城凌志立刻安排。白皓修先帶花淼回晁都去拿崩玉和烏唳的資料，然后再到柳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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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城凌志辦事，講道理是靠譜的，但當白皓修看到接頭的人是岳修兵時，心里卻泛起一股迷惘。這家伙，在柳州真的地位超然……
“白兄弟，傷可大好了？”岳修兵身后帶了五十多人，有種利落張揚的精英范兒。
“將軍，有勞。”白皓修精神不佳，回應地很清淡。
岳修兵說：“大都護跟我交代了，看樣子時間緊迫？”
白皓修掏出令牌再看了眼，烏距兩國交界處還剩六十多里——希望這次他沒算錯啊，可以說那家伙真是馬不停蹄地趕。
“以四號的速度，如果沒人阻撓，很快就到。”白皓修建議道：“咱們直接去雷烈河？”
岳修兵點頭，“今晚我是護衛，你們有事盡管吩咐。”
白皓修和花淼稱謝。
侍從牽來了馬匹。高階靈武者雖然都能飛，但靜靈界有禁空令，除非特訓、御敵，否則不準上天，尤其邊境線上還設置了高空觀察哨。他們今晚是秘密任務，不想節外生枝，況且距離也不遠，就紛紛上馬趕路。
柳州的國境線是一條洶涌湍急的大河，源頭便是北方橫亙的天山山脈。雷烈河由西北至東南穿過廣袤的峽谷，兩頭哨崗沿河分布，唯一的國門海關就是那座橫跨峽谷的天門橋了，設有雄偉的城門，囤積重兵，是易守難攻的險地。
白皓修說不準烏唳會不會循著人息跑到橋那邊去，只得一直監測他的位置。
岳修兵說：“我們得根據敵人的行進路線，疏散方圓十里的守衛，你至少提前三十里指出一個大概的疏散中心，否則我來不及安排。這邊境線不像禁區，戰時特令公布后就戒嚴了，不是一句話就能全撤了的。”
白皓修應道：“是。”
岳修兵又說：“跟你確認一下，如果對方在渡河之前跟玉奇國的崗哨沖突，咱們不管，是這樣嗎？”
白皓修想了想，“應該沒有什么崗哨能攔得住他。圣炎吃夠了虧，大概率不會全力阻攔了。”
岳修兵微微一笑，“那就是無面者，誰用誰倒霉？”
“……”白皓修沒應這話。
一行人奔至峽谷東畔，烏唳在正前方五十里開外疾馳。白皓修直接把靈壓放了出去，希望他還記得“熟人”。
岳修兵的屬官拿了明城凌志的令牌，開始疏散閑雜人等。
“再跟你確認一下，”岳修兵問：“咱們這點人夠嗎？”
白皓修回頭見五十名人披堅執銳，儼然是打算跟無面者死斗一番的架勢，有點擔憂地說：“總督派我來只是確認烏唳是否可用，他不一定是敵人。一會兒請允許我先去試探，你們拉開距離，不要貿然出手。”
岳修兵原本問過明城凌志上邊的意圖，這會兒不敢置喙，只能不以為然地吐槽說：“你這是無面者馴養專業戶啊。”
白皓修放出一股徹寒的殺氣，掃了他一眼。
岳修兵眨眨眼，有些意外，策馬跑開了。
片刻后，一副將奔來回報，說附近已經清場。白皓修聽著聲音耳熟，一看是當年在野試壇圍觀自己角斗的苗俊彥！居然還在岳修兵手下忙活。
目光相接后，苗俊彥跟他點頭致意。白皓修也微微頷首，不多說話。
這時感知者捕捉到烏唳的靈壓了，一個個的眉頭緊蹙，覺得這沒見過的東西好嚇人。
白皓修縱身升上高空，極目遠眺，這個時候就有些想念光之瞳，月黑風高的夜里，他什么也看不清，將靈絡延展開去一掃，發現雷烈河的西畔布有密密麻麻的圣芒陣。
烏唳轉眼便到，身后果然沒幾個追兵，但玉奇國哨崗的人發現情況，紛紛沖出來攔阻。這些人注定是白白送死的炮灰。
只見河對岸的沖突一觸即發，圣芒陣亮起一片接天連地的白光，交織成一堵光墻橫亙于前。
逃亡三個月的烏唳瞬間被激怒了，狂暴的死魂靈壓沖天而起。
“似乎不太妙？”花淼飛了上來，回頭俯視岳修兵拉開的陣勢，道：“咱們的人也會對他構成威脅吧？”
妖風陣陣，雷烈河的浪濤翻滾不休。
白皓修問：“必要時我能一個人帶他離開嗎？”
花淼擔心地說：“你得保證自己的安全，這太危險了吧？”
白皓修說：“沒問題。”
河對岸喊殺聲驟起，但很快變成了慘叫。只見一星綠芒從圣芒陣中突出，僵持了一瞬，摧枯拉朽地撕裂那堵白色光墻，其中蘊含的死魂能量將陣法內置的圣火點燃，轟然間熊熊蔓延開去！
“你避一避。”白皓修跟花淼說著，話音剛落，烏唳從雷霆之槍撕出的裂口中躥出來。
白皓修當即迎上，但烏唳被嚇破了膽，跟他擦肩而過，眼里只剩河對岸一眾靈武者，直攥著雷霆之槍往岳修兵那邊俯沖。
“烏唳！”白皓修喝道，感覺自己沒了曲魂加持，有點跟不上無面者的速度，于是揚手一指，點開個黑腔攔在烏唳正前方，把蠢蠢欲動的岳修兵等人也得擋住。
烏唳當頭就撞了進去！把里邊的虛獸沖得爆碎。但以他的腦容量，一時間意識不到這個黑腔究竟是誰打開的，以為自己又要被皇帝召喚，被魂師圍攻了！簡直沒完沒了。
烏唳暴怒！掙扎著想要出來，但在黑腔里“掉頭”這種事，死魂生命是做不到的。
白皓修雙掌一合，四下里躥起噼里啪啦的黑色電弧，前端凝結成束，如箭矢鋒芒直指那瘴氣噴薄的黑腔，竟將之固定！這下烏唳不會跑到“出口”那邊，但是可以受空間構術的指引出來，只要他能自己意識到。
白皓修希望烏唳冷靜一點，這時想要開口叫他，突然肋間一陣劇痛！硬生生激得他無法出聲。
黑腔里，烏唳憑空掙扎了半天，終于感覺到不對勁了。白皓修的靈壓提供了一種引力，讓他找到竅門，忙不迭飛了出來。
白皓修術法一收，黑腔和電弧化為瘴氣，引得對岸的圣火如遇猛油，直撲過來。他再控風扯了烏唳一把，沖上云霄。
“是你？”烏唳認出人，驚慌失措地叫道：“你來幫我的嗎？”
白皓修滿頭是汗地點頭，“嗯。”
烏唳大叫：“他們要抓我！他們要抓我！”先指著圣芒陣，又轉身指著岳修兵等靈武者，“他們，還有他們！他們要抓我！”
白皓修見這無面者怕成這樣，覺得挺恐怖的——烏唳身材瘦小，眼裂卻很大，配上他削尖的下巴，慘白的皮膚，神似一只驚恐的蝙蝠。但如果比作人類，又更像一個營養不良的流浪兒。
“……”白皓修臉上發麻，聽到自己心里的一聲嘆息。
烏唳像是熱鍋上的螞蟻，靈絡狂掃，急得像是要哭了，問：“現在怎么辦？你帶我離開這兒！”
白皓修又是一指，黑腔在他們頭頂張開，同時快速給自己武裝反膜，問：“控制權給我，還記不記得？”
烏唳愣了一下，猛點頭。
白皓修抓住烏唳肩膀沖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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