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7 首戰
時間回到九五年的九月廿七,一桿寫著“聯”字的碩大旗幟迎風招展,引領著五州聯軍浩浩蕩蕩地向北挺進。
這是一鍋前無古人的大雜燴,萬人靈武者精銳,只有做飯的伙夫和雜役是普通人,也只有他們和文官一起享受了登車的待遇,可真新鮮極了。
這般快馬行軍,從晁都出發,十一日抵達皖州南境。
聯軍先到眷旸略作修整,白皓修安排了一支技術部隊留下來,主持遮魂膜的布防,另外又分出兩支,一支往東去焦裕,一支往西去南沃。而被雪連城隔開的,平原北邊的瀏城,暫且還過不去。
九五年十月十四,聯軍進駐霜城,喻平真的指揮樓高朋滿座。
“孔延宗想一雪前恥,說要和焦裕同時出兵,對雪連南北夾攻。”喻平真拿前線最新鮮的戰報招待客人,“不過這么一來,上游的陵城肯定會發兵支援的。孔延宗還想請咱們幫忙把援軍截斷,呵呵。”
雪連畢竟是皖州主城,皎義閣里有通訊總站。雖說現在普遍認為長城才是敵軍大本營,但皎義閣在南邊的戰略地位仍然重要,所以在熊茹他們看來,荊州還是一如既往的扯淡加猖狂。
梅定生諷刺道:“他們大都護逃都逃了,還當自己是主人?再說這無面者還在雪連城內,沒有崩玉,他們拿什么打?只怕輸了又得請咱們去。”
此言一出,帳內眾將均是冷笑。
熊茹直接請纓:“喻將軍,咱們五州聯軍,哪一支都頂他荊州千軍萬馬!屬下愿領渝州將士攻下雪連,若陵城真有礙事的,還請諸位幫我擋上一擋。”
說著回望眾將領。
車珺權衡了一下,說:“泉州熟悉平原戰場,我們合適。”
岳修兵這時卻說:“直取雪連,是不是有些冒險了?這主城處于三方夾擊之下,卻給人感覺大搖大擺的,像是等著咱們過去。”
喻平真想了想,“那你想如何?”
岳修兵問:“先攻陵城如何?”
——陵城和雪連都是沿綏河而建,陵城在雪連上游約一百二十里處。
岳修兵說:“雪連的補給都是從陵城運過去的,喻將軍之前也說了,兩次攔截補給,都有無面者從雪連出來迎戰。此二城沿河呼應,一方有難,定有另一方支援。”
元麓山想了想,問:“你是想把無面者誘出來嗎?”
岳修兵說:“是,那將是平原地帶作戰,我們操演的陣法才有用武之地。”不著痕跡地停頓一下,接著又說:“若攻了雪連,無面者主場,我怕他們來個請君入甕,豈不是重蹈荊州之覆轍?攻下陵城,控制水源,斷了雪連的補給,再四面圍堵。”
元麓山搖頭,“無面者是單兵作戰,在哪不重要,只要在皖州地界,隨傳隨到,沒什么差別。而且陵城背后是我們毫不了解的丘陵帶,凝露、永知的情況都是兩眼一抹黑。”
車珺道:“最重要的是如果連我們都不能打雪連,那也沒人能打了。”
熊茹附和:“那是!得讓整個皖州戰場看看咱們的態度,就是平推來的!如果我們攻了陵城,難道要荊州人在雪連那邊占便宜?”
元麓山淡淡道:“搶占雪連之后,也要盡快和荊州大軍聯絡,看他們到底在搞什么鬼。”
岳修兵聽到此處,只好放棄,“如此。”
元麓山轉向喻平真,“喻將軍,咱們是不是可以回了孔延宗?此戰我方主攻雪連,讓他們別摻和了。”
喻平真笑容可掬地應了,“小熊將軍主動請纓了,就有勞渝州先鋒?”
熊茹高興地說:“求之不得!”
元麓山接著也說:“我們為對付無面者而來,此役可否由聯軍負責?”
喻平真很爽快,“請講。”
元麓山往沙盤里扔了幾個信標,排兵布陣——首先他的晁都部隊守住陵城那邊要道,一邊攔截援軍,一邊也盯著荊州人。雪連那邊,好戰的渝州人打頭陣,取西城門,昀州軍散開陣型守北路,泉州堵南路,三路交替猛攻,卻不入城,就如岳修兵說的那般,把無面者誘出來擊殺最好。而柳州軍在平原上分散,隨時調動,每十人一組待命,結遮魂陣。
于是,眾人心中洞明,這就是全軍出動,給白皓修搭臺子。
元麓山說:“皓修,你和岳將軍一起,等我們信號。無面者若出來迎戰,你務必將她牽制在城外平原上,給柳州各組包圍結陣的時間,待遮魂陣結成,方可釋放崩玉。”
白皓修領命,“是。”
元麓山說:“陣法落成之前,所有人必須撤出。小熊別戀戰,無面者出來你就正好入城。我們的每一分戰力都很寶貴,沒必要喂給無面者當點心。”
熊茹臉上一紅,忍不住問:“真的要留白兄弟一個人在陣中,單獨面對無面者嗎?”
白皓修很淡定地說:“我沒問題。”
車珺突然道:“據說雪連城里的無面者,是個長相絕美的女人。”
白皓修面不改色,“那又如何?”
梅定生笑著問:“考不考慮抓捕了之后策反,為我們所用呢?”
岳修兵頓時想起了烏唳,覺得也不是不行?
喻平真趕緊笑了一下,“扯遠了,朋友們,先試試深淺再說。”
眾人領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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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十八,雪連城下。
霸道的五州聯軍攆過來了。
包圍成型之后,熊茹猴急猴急地撲了上去,那些渝州靈武者沒一個把自己當成珍貴的指揮官,全隨長官一起不要命地往前沖,其中三百多人升空,飛蝗般密密麻麻地朝城門撞去。雪連打開三重禁制,白壁結界內置鏡門術,把渝州的攻擊彈了回來。
岳修兵親率一支百人精銳在城外林子里觀戰,白皓修和花淼也在。這會兒崩玉先由花淼拿著,耐心觀戰。
只見雪連那邊,幾個回合過后,敵方一個出來迎戰的都沒看見。熊茹只好專心對付那結界了,收刀入鞘,雙手五指箕張,上下一扣,其指根處迸出大片火云,在空中幻化成一張血盆大口!
“呵!”熊茹清叱一聲,天外傳出野獸咆哮,流火將五丈高的結界上下咬住,火光迸進,日珥噴發似的高溫炸出一片白光。
結界晃動起來,但內部的守軍將靈壓灌入機關,竟跟她的火幻獸相持住了。突然只聽嗖嗖嗖一片混響,城nei射出鋪天箭雨,激撞在渝州將士們的斷結盾上。
“單向的。”花淼有點激動地說:“很高級的禁制啊,一旦破了就不可修復,一般來講不該這么耗。”
白皓修說:“他們想讓熊茹的人聚攏吧?”
花淼想了想,“無面者要出來一刀切?”
這時熊茹身旁的近衛結成了陣勢,護著她接著輸出,城下五個百人小組頂著箭雨重擊城門。
岳修兵說:“該準備了。”
花淼把收納崩玉的盒子取了出來,快速退到柳州陣中。
白皓修眼中浮上一抹憂色,吐納之間,胸中雜念盡褪。
岳修兵見他從懷中取出淵隙球,在那幾個凹槽中撥弄一陣,便有烏金的光芒從裂縫中迸出,激活了法器。
岳修兵想起了莊家酒樓那頓食之無味的晚飯。白皓修直覺不錯,也確實想跟柳州撇開,只關心村長一家會不會受影響……幼苗時期掐不掉的,長成了大樹,就要考慮能不能同化吸收了。
轟!
城門口,熊茹的火幻獸炸出漫天流火,下了一場金色的熾熱的雨。而雪連的禁制一下子被擊破兩重!沖擊波蕩開來,將空中部隊遠遠地推了開去。
城內的守軍似乎也受到影響,箭雨攻勢戛然而止。渝州的地面部隊卻沒受波及,趁此機會搶攻,只剩最后一重結界了。
突然,他們集體僵住不動!
白皓修化作一道電光躥了出去。
原地掠起的風沙迷了眼,岳修兵呼吸抽緊,只聽城下的熊茹發出一聲慘呼——哪怕她距離很遠,而緊靠城門的地面部隊還根本沒反應過來,身上躥起熊熊靈火。
——這就是!
岳修兵渾身血液倒流,柳州將士們也不約而同地驚呼出聲,戰馬紛紛受驚。只見一道閃電掠過,白皓修沖到噬宴領域的邊緣,揮手把淵隙球扔了出去,“咔”得一聲裂響!那“石頭”當中爆裂,灑出大片黑砂。
淵隙之網,其中黑砂是介質,引發空間裂縫的介質!
白皓修召風一推,空間亂流交織而成的巨大落網被大風抖開!一層黑色席卷而過。細小綿密的空間裂縫無差別地吞噬虛空,竟將噬宴的魂嗜力壓了回去!
窒息的一瞬間過去后,城門下的戰士們突然間恢復了行動能力,這時才感到鉆心刺骨的劇痛,此起彼伏地慘叫起來。
“退!”白皓修喝道,加了揚聲咒,聲如雷霆。
冰系鋪天蓋地的存在感喚醒了軍人服從的本能,靜靈界的戰場上,飛得高的,靈壓強的,天生就是指揮官!渝州軍全體聽令,倉皇后撤,不過有的人一身的靈子火焰還沒熄滅,靈力稍弱的則更是七孔流血,倒地不起,跑得很亂,相互拖拽著離開城下。
白皓修逆著撤退的人潮沖向城門,更把噬宴的領域壓回了城墻邊!然后那淵隙之網直接啃破了最后一重禁制!這才耗盡能量消失。
熊茹等高階靈武者回過神,當真不怕死,又雄赳赳地跟著沖過來了!
白皓修凌空擊出一記重拳,似有一道巨大的拳影沖出,驚天巨響之后,城門向后起飛,砸碎了后方城樓。
但在俄頃間,一道金光直射而來。
——噬線!
白皓修并非躲不過去,但他后面就是熊茹,讓開來必有死傷。于是左手虛握,在身前一轉,瞬間出現的空間亂流給那道激光擰了個彎!直沖云霄而去。
空間構術用到了極致,白皓修甚至還能空出一只手,把剎車不及的熊茹拽住。
熊茹呆呆地瞪了瞪眼,慨然叫道:“好!”
渝州軍人人帶傷,但喝彩聲仍然響徹蒼穹,“好!!”
白皓修拔出那把九階靈器霜星,目光鎖定遠處硝煙滾滾中,那道纖細孑然,釋放著凜然威壓的身影。
“準備入城。”白皓修的心跳聲變得巨大,身上威壓迸進,戰意沸騰。
熊茹急得跳腳,滿臉通紅,像只抓耳撓腮的猴子,“嗷嗷”叫著,“下次讓給我啊!”
白皓修利劍般破風而出,視野中那張闊別已久的面龐無限放大,可他仍然覺得他們之間隔著千重山海,永遠也無法跨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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