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風(fēng)靜就出發(fā)去了天界。

        白玉京是天界的主城，主城建在云端之上，白墻金瓦建筑風(fēng)格，彰顯出帝王的氣魄，來到天宮，九霄云殿妖王與魔王已經(jīng)等待她多時，妖王散發(fā)，頭上扎著兩個貓耳般的發(fā)包，身穿粉色的桃花紗裙，手中拿著折扇，不規(guī)則的扇動，坐在魔王身邊，時不時露出她那桃花眼，旁邊的魔王身穿著黑色應(yīng)龍服，銀龍發(fā)冠束縛住一部分頭發(fā)，臉上掛著笑，看著風(fēng)靜。

        “兩位殿下好。”風(fēng)靜行禮。

        “大人是來談事的？”魔王華瀾說道。

        “嗯，不瞞兩位殿下，女媧那邊還是希望這件事可以和平解決。”

        妖王蓮琦懶洋洋地伸了個腰，靠著華瀾的肩膀，“這事，大人已經(jīng)來說很多次了，我的回答還是那樣，如果要打，我跟哥哥也是不怕的。”華瀾注意到了蓮琦的靠近，伸手環(huán)抱住她，免得她滑落，站在階梯底下的風(fēng)靜并沒有看到他們之間的小動作。

        “兩位殿下的心思我也是陰白的，但戰(zhàn)斗畢竟會造成三界的人員傷亡，還望兩位殿下細細考慮。”

        “風(fēng)靜，也不是我們不愿意，只是摘星樓那件事，給我界人民帶來了不可抹去的傷害，如果連王母的道歉，我們都收不到的，那么我們該拿什么去可以安撫我界民眾。”

        “我們會盡力的。”

        “哼……”蓮琦捂嘴輕笑，身體上前傾了一些，靠著案邊，盯著風(fēng)靜，“大人來勸，還不是被民眾逼的，如果不是他們，現(xiàn)在站在這里的應(yīng)該是王母。”蓮琦松了松肩膀，“我們的難處，我想大人應(yīng)該會理解的。民眾逼著你們處理這事，而我們的民眾要交代。大人，你還是不要再費口舌了。”蓮琦說完似乎用盡所有的力氣，頭一揚，倒在華瀾的懷里。

        華瀾摸了摸她的頭，笑了笑，再嚴肅對風(fēng)靜說：“大人，我還是希望這件事有些能夠和平解決，我們實在不能再退步了。”

        風(fēng)靜陰白了，這件事算定格了，便將戰(zhàn)書遞給旁邊的女使，走了。

        女使打開看了一眼，“是戰(zhàn)書。”

        蓮琦起身，身體也是搖搖晃晃的，扔了折扇，走到女使旁邊，看了看戰(zhàn)書，“還是走到了這步。”說完，頭又有點昏，旁邊女使扶住她，“殿下，看看，下次再喝這么多酒，就別想扶了。”

        蓮琦傻笑，“知道了。”拿著戰(zhàn)書敲敲了女使的頭。

        華瀾走過來，將蓮琦往自己這邊帶了帶，伸手拿住蓮琦手上的戰(zhàn)書，“比翼，你吩咐下去吧。”

        “嗯。”

        華瀾公主抱起蓮琦，將她放上軟榻，“真沒事？”

        “不是已經(jīng)喝了醒酒湯了嗎！”蓮琦有些不耐煩。

        “大戰(zhàn)在即，今天不許再喝了。”

        “好。都聽哥哥的。”蓮琦抱著華瀾的手臂。

        “你啊。”華瀾俯下身，輕輕吻了一口蓮琦的額頭，“睡吧。”

        “嗯。”

        蓮琦還沒睡幾分鐘，王母就來了，并沒有寄拜帖，而直接出現(xiàn)在華瀾面前。

        “魔王對妖王可真不一般啊。”王母輕笑。

        “有事就說。”華瀾輕拍蓮琦的背。

        “聽說，風(fēng)靜來找過你們了。”

        “你都知道了，還來這里干什么，奸計得逞，你應(yīng)該很開心吧。”

        “當(dāng)然，這么多年，局應(yīng)該有收尾了。”

        蓮琦不耐煩拍開華瀾拍打的手，華瀾收了手，“你就這樣放不過自然族，這么多年了，當(dāng)年的事情并不是他們的錯。”

        “華瀾，你活了這么久，連事都沒看陰白嗎？”王母仰頭，“可笑。”王母隱去。

        蓮琦睜開眼，帶著倦意，“她還是這樣。”

        “嗯，你趕緊睡吧。這件事不需要你勞心。”

        蓮琦是真的困了，閉上眼，睡著了。

        風(fēng)靜回到江山，沒有回聽風(fēng)閣，而是去了承啟的辰瑤閣，承啟知道風(fēng)靜要來，便一直坐在主廳等著她。

        “妖魔王還是一樣的回答。”風(fēng)靜坐到旁邊的椅子上。

        “今日這一趟，你本不必去，直接寄過去戰(zhàn)書，效果還是一樣的。”

        “我以為姑姑跟妖王交好，可以爭取到一些轉(zhuǎn)機。”

        “我那點交情算什么，要是有用，妖魔王也不會攻上天界，交情這種東西須得建立在和平時代。”承啟喝了一口茶。“吃點吧，都是你愛吃的糕點。”承啟將桌前的桃花酥推到她那邊。

        “嗯。”風(fēng)靜拿起，吃了一口。

        “你現(xiàn)在更應(yīng)該好好陪陪風(fēng)霖，這孩子比誰都刻苦，這些年在我們也是有目共睹的。”

        “風(fēng)霖這孩子懂事。”風(fēng)靜放下半塊酥，“姑姑，我還有一件事，需要姑姑代勞。”

        “嗯？”承啟放下茶。

        “我希望，姑姑可以將下一代掌權(quán)全權(quán)交給風(fēng)霖。”

        承啟沒有驚訝，“風(fēng)霖有這能力，我自然是放心的，你放心。”

        “還有的是，忘心鈴……”

        承啟突然停下手中的動作，“忘心！”再思考了會，“你給風(fēng)霖了？”

        “嗯。”

        “當(dāng)年風(fēng)寧都不敢用，你居然用自己的女兒做實驗！”承啟氣憤的一手掃落了桌上的茶杯。

        嵐信聽到聲響，走了進來，“兩位大人，有話好好說。”

        風(fēng)靜跪下，“當(dāng)年母親說忘心的研究已經(jīng)可以完善了，只需要找到無念無欲的人就可以融合忘心了，風(fēng)霖也確確實實的融合了忘心。”

        “我以為你跟玉微不一樣，沒想到你們還是一個樣子，她雖然不是你懷胎十月生的，但這么說也是你的女兒，忘心一開始的研究，我就不同意，是風(fēng)寧一直堅持，研究出來，自己被反噬成什么樣了？你是見過的，要不是我，你早就幼年喪母了。”

        “風(fēng)靜知道，但是我更知道，死是什么滋味，尤其是看著最親的人就在自己面前一點點消失，姑姑，這種感覺你應(yīng)該是最能……”

        “別說了。”承啟想走出主廳，被嵐信拉住，“好好說，別這種時候……”承啟甩開嵐信手，“風(fēng)靜，忘心的力量我們都不清楚。”承啟吸了一口氣，“但是我會護住風(fēng)霖。”再看看跪著的風(fēng)靜，“起來吧。”

        還沒等到風(fēng)靜說謝，承啟就離開，嵐信也跟了出去。

        “都什么時候了，還跟孩子置氣。”

        “我氣不過，風(fēng)霖這孩子我看著喜歡，卻被自己的母親算的這么精。還有玉杉，從生下來，我就沒看到她身上有塊好地，一天天都被玉微逼著修煉。”承啟說著，不由的握緊拳頭，最后嘆了一口氣，松了拳頭。

        “姑姑？”后面突然傳來風(fēng)霖的聲音。

        “風(fēng)霖啊。”承啟擠出微笑，走過去。

        “姑姑，安。”風(fēng)霖行禮。

        “不用了。”承啟拉起她的向下的小手，“這個時候，不應(yīng)該要吃飯了嗎，這么還在弱水這里。”

        “風(fēng)霖不餓，就出來散散步。”

        承啟看著風(fēng)霖的臉，小小臉蛋已經(jīng)成熟了不少，有十二歲的少女的稚氣，但更多是一股成熟穩(wěn)重的氣質(zhì)，“飯還是要吃的。”

        “嗯。”

        “風(fēng)霖，我聽黎悠說，嗯……”

        “嗯。”風(fēng)霖歪頭，不懂為什么承啟不說了。

        “她還是個孩子，天天質(zhì)問她好嗎？”承啟笑了笑，“沒事。”

        “嗯，風(fēng)霖有一事還需姑姑告知。”

        “說吧。”

        “母親是不是回來，是不是談判失敗了。”

        “嗯。”

        “嗯。那風(fēng)霖沒事了。”

        “姑姑還有一事問風(fēng)霖。”

        “姑姑說就是。”

        “風(fēng)霖以后想當(dāng)什么樣的人。”

        “姑姑有范圍嗎？”

        “沒有。”

        “風(fēng)霖想當(dāng)小人。”

        “？”承啟有些驚奇，“小人，為什么？”

        “書中說，將人分為最多就是君子與小人，說君子是為大家的利益，小人為小家的利益，母親行的是君子之道，但最后損害的是自己的利益，所以風(fēng)霖想……”

        “我懂了，風(fēng)霖想保護我們，所以想自己做小人，對不對。”

        “嗯。”

        承啟笑了笑，“這不是小人，這是正常人，這世上沒有清清白白的人，只有壞事做盡的人，大部分人都處于似壞非壞，似善非善的邊界，懂嗎？”

        “風(fēng)霖陰白。”

        “嗯。”承啟看著風(fēng)霖，不由的心疼。

        “那么姑姑有想保護的人嗎？”

        “有。”

        “那么那個人一定是很重要的人。”

        “是的，很重要。”承啟低下頭，對著風(fēng)霖微笑。

        嵐信在遠處看著他們，不知說些什么。

        傍晚，承啟坐在弱水的測天儀臺階上，看著夕陽落下，小溪綿延到太陽邊，等到太陽完完全全的落下，溪水旁邊的草坪，亮起了微微燈光，與天上星辰相呼應(yīng)。

        渾天儀在不停轉(zhuǎn)動，嵐信上來，遞給了承啟一杯茶，“怎么了，在想什么？”自從跟風(fēng)霖講了那些話，承啟回來就沒有再說一句話。

        承啟接過茶，“我在想風(fēng)靜，她所說的，或許沒錯，她這個女兒確實可以帶來新的未來，在她的身上下注確實……”

        “那你也要先護著她啊，人家還小。”

        “嗯。”承啟喝了一口。

        “測天儀怎么樣？”

        “不用測了，妖魔王的實力，你我還不了解。”承啟將茶放臺階上，躺下。“好久沒有看星星了。”

        嵐信笑笑，“想他了？”

        “嗯。”承啟自己也笑了笑，“這么多年，還是忘不了，那夜星辰。”

        “是是，我們的承啟大人，也就動情過那一次。”

        “嵐信！”承啟無奈看著嵐信。

        “好好好，不說就是了。”嵐信走下臺階，“馬上要驚蟄了。”

        “嗯。”

        邀月閣中，玉杉剛剛結(jié)束訓(xùn)練，走到溪室，“母親。”玉杉行禮。

        玉微再寫東西，聽到玉杉的聲音，沒有抬頭，“練的怎么樣？”

        “讓母親失望。”

        “你怎么說也是排行老四的，你看看后面的風(fēng)霖都快趕上你了。”玉微將筆扔到紙上，看著玉杉。

        “是玉杉無能，玉杉這就去練習(xí)。”

        “算了，看你幾天也挺累了的，我讓人煮了面，送你那邊去了。”

        “是。”玉杉離開。

        深夜，玉微走進雅室，隱了氣息，輕手輕腳的靠近熟睡的玉杉，伴著月光，玉微看著她，也不伸手，看了幾個時辰，從腰間取下一塊白玉，玉是鏤空的，上面刻著松上月，一股綠色的繩子將它掛住，玉穗隨著晚風(fēng)飄動，玉微彎腰，將玉放在玉杉枕頭邊，便離開了。

        第二天，一大早風(fēng)靜他們就去了天界。

        走了大半日，天空積壓許多烏云，灰蒙蒙的，時不時能聽到雷聲，過了一個時辰，下起了大雨，風(fēng)霖坐在蘭室主廳茶幾邊，透過主廳的圓窗看著外面的風(fēng)靜，嵐一走了進來，“小姐要吃些東西嗎？”

        “不必。”灰色的光打在風(fēng)霖滿是愁容的臉上，世界似乎在一刻失去了顏色，她上眼微微向下，手抬到圓窗框邊，平放，旁邊的茶還冒著輕煙，天青色的外袍，內(nèi)衫是鵝黃色短袍，下身是白色的馬面裙，兩邊頭發(fā)挽在耳后，后面被一根紅繩束住上面一半的頭發(fā)，眼睛一直看著窗外的水墨般的景色，如果不是嵐一來問她，可能她會一直坐在這里，一動不會動。

        “川公子！”嵐一看著走來的川澤，一手拿著傘。

        “噓。”川澤做了個不要說話的手勢。

        川澤放輕腳步，走到風(fēng)霖背后，“在看什么？”

        風(fēng)霖轉(zhuǎn)過頭，“哥哥？”站起，看著川澤身上充滿的水汽，施法，想去除。

        川澤握住風(fēng)霖施法的手，“不必。”

        風(fēng)霖收了手，“哥哥來風(fēng)霖這邊干什么？”

        “來看看你。”扶著風(fēng)霖的肩膀，讓她再次坐到臺子上，招呼嵐一上新茶。“我先去玉姐姐那邊，她把自己鎖在自己房里，門口下了很重的結(jié)界，我進不去，便來看看你。”川澤邊倒茶邊說。

        “我沒事。”

        “真的？”川澤遞給風(fēng)霖一杯茶。

        “…”風(fēng)霖不說話，接過茶。

        “你啊，最近這幾年，心思越來越重了。”川澤坐到風(fēng)霖旁邊的位置。“自己也清楚只有讓姑姑他們放心自己，他們走的才心安，卻硬生生忍到現(xiàn)在。”川澤看著她。

        “……”風(fēng)霖握緊茶杯。

        “哥哥，在這，想哭就哭出來吧。”川澤起身，走到風(fēng)霖面前，單膝蹲下。

        川澤用似水般的眼睛看著風(fēng)霖，風(fēng)霖一直低著頭，最后忍不住，淚流了下來，川澤起身立刻將她手中的茶杯拿開，卻被風(fēng)霖一把抱住腰部，頭瘋狂的往川澤懷里撞，川澤由著她，抬手摸著她的頭。

        風(fēng)霖帶著哭腔，“哥哥，我真的不想阿娘走，真的……”

        “我知道。”

        “哥哥，我……不知道……為什么……”

        “你不用問為什么，哥哥會一直像你阿娘一樣守護你。想哭就哭吧，哥哥永遠都在。”

        風(fēng)霖哭的開始抽泣，川澤輕柔一直摸著他的頭。

        她還是一個孩子，十二歲，是一個承歡膝下的年紀，他們都要失去自己最愛的人。

        風(fēng)霖哭了一個時辰，在川澤懷里，哭累了，睡著了。

        川澤將風(fēng)霖抱起，撩開簾子，將風(fēng)霖輕放在床上，脫去鞋子，蓋上被子，嵐一送上藥水和木棉，川澤拿起，沾沾藥水，涂抹在風(fēng)霖的眼邊，避免第二天眼睛腫脹。弄好了，川澤起身，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嵐一收拾完。拿起香，準備點上，川澤接過，聞了聞，“空谷幽蘭。”

        “是的，姑娘最喜歡這味道了。”

        川澤將香放入進旁邊的香爐，一陣陣白煙，散發(fā)出來。。

        川澤握住風(fēng)霖的手，嵐一見狀，退了下去，外面的雨還在下，打濕地上的玉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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