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一鍋煙絲

        我瞪大著雙眼，一臉的驚愕，因為過于激動，以至于整個身體都開始劇烈的顫抖了起來。

        眼淚，順著我的眼角滑落，我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么，卻發現，這一刻的我，竟什么都說不出。

        我的心里，明明有千言萬語要對他說的。

        我明明有很多委屈，想要對他哭訴的。

        可是為什么，這一刻我的喉嚨蠕動，卻什么都沒有說出，最后，所有的一切，所有的委屈，全都化成了哽咽之聲，然后，隨著苦澀的眼淚，被我一起咽下。

        “爺，爺爺！”終于，良久的震驚過后，我說出了第一次句話。而隨著我的聲音落下，身旁的魔氣也‘呼’的一聲消散于無形，一個身子微佝的身影，慢慢自魔氣中展露而出。

        這個人，不是我那消失已久的爺爺，又是誰？

        只是，爺爺消失已久，怎么會突然出現在這里？

        難道，爺爺，便是之前傷了南宮嶺和南宮烈的那個人間高手？

        只是，爺爺變了，他原本斑斕的白發，此刻已經變成了一頭銀絲，臉上刻滿了滄桑的痕跡，眼角旁，滿是皺紋，就連眼神，也是無比的渾濁。

        爺爺老了！

        “爺爺，你，你怎么會……”我聲音微顫，因為過于激動，甚至連一句話都說不完整。

        我從沒有想過，我苦苦尋求的親人，竟會以如此突然的方式出現在我的身前，這讓我驚愕，也讓我有些無所適從，以至于，我一時間竟還有些沒緩過神來。

        “唉！”一聲嘆息自老人的口中傳出，隨后就見他右手猛地一握，‘嘎吱’一聲，那柄鬼氣森森的長劍，竟被這個風燭殘年的老人握成了一片廢鐵片，然后隨意的扔在了地上。

        “一凡，你長大了！”爺爺抬起手，摸了摸我的頭，隨后自我的腰間取走了煙槍，在我的注視下，慢條斯理的自懷中取出了煙絲和火柴，蓄上了一鍋煙絲，然后‘撕拉’一聲，火柴被劃著，慢慢點燃了煙槍。

        “爺爺，你怎么會在這？我爸呢？村子里的那些村民呢？他們到底怎么樣了，他們去哪了？”一連串的問題自我的口中拋出，我相信，爺爺既然出現了，那么村里的事，爺爺肯定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現在，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答案。

        只是可惜，爺爺并沒有告訴我答案，他甚至什么都沒說，只是低著頭，‘吧嗒吧嗒’的吸著煙槍，亦如從前，爺爺總是蹲在門檻前，抽著煙槍一樣。

        隨著爺爺每吸一口，煙槍內的煙絲便會變得火紅，那火紅色光輝將爺爺渾濁的雙眼映照的通亮，也映照的一片赤紅，讓沉默的爺爺，看起來有著一絲不一樣的氣質。

        是的，我看出來了，爺爺也修了喚魔經，而且，境界很高。

        似乎，是真魔境界！

        我心頭駭然，全然沒想到，一向沉默寡言的爺爺，竟然會是一個隱藏的高手，竟然是，和鬼將一個級別的高手，和正道大拿一個級別的高手。不，爺爺雖然和那些所謂的正道大拿還有鬼將境界相同，但是，因為喚魔經極其霸道的緣故，可以說，爺爺同級別是無敵的。

        也就是說，他有著可以輕易擊殺鬼將，甚至是正道大拿的強大力量。

        “一凡，有些事，不是爺爺不告訴你，是爺爺也不清楚！”爺爺吐出了一口煙霧，然后抬頭看向了血靈棺。

        此刻，李狂還被壓在血靈棺之下，他雖沒有死，但卻是渾身傷痕，唯有一個頭顱裸露在外，身子完全被壓在了下面，鮮血，早已將地面染紅。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你們這群卑微的螻蟻！”李狂憤怒的嘶吼，可是沒有人理會他，回應他的，唯有爺爺不停吞吐出的煙霧。

        “爺爺，他還有兩個幫手，是鬼將級別的！”我忍著渾身的劇痛，提醒爺爺。

        可是爺爺似乎并不擔心，只是搖了搖頭，說：“一凡，你累了，休息吧，有些事，等到你足夠強大之后，就自然會明白！”爺爺說完之后對著我噴出了一口煙霧，而隨著這煙霧噴吐在我的臉上之后，我立馬便感覺到身子一輕，那劇烈的疼痛感似乎慢慢遠離我，隨后，我的眼皮越來越重，意識越來越沉，最后，終是眼前一黑，徹底的昏迷了過去。

        只是，在昏迷之前，隱約間，我聽到爺爺一聲輕嘆，然后輕聲的道：“有些路，需要你自己去走，爺爺也幫不了你，一凡，不要找爺爺，爺爺還有別的事要做，待到時機成熟，我們自然會團聚！”

        隨后，我的意識便一黑，外界的一切，都感應不到了。

        寂靜，冰冷，黑暗……

        我仿佛墜入了無盡深淵，又好似沉入了無間煉獄，這里，沒有一絲一毫的生氣，寂靜的可怕，沉靜的駭人。

        我在哪？

        我，已經死了嗎？

        無數個念頭在我的腦海里一閃而過，但下一刻我卻搖頭否定，不，我不可能死，因為我還有事沒做。

        因為有事沒做，所以我不能死，這道理很簡單，卻透露出一種霸道，甚至是囂張的態度。

        原來，在不知不覺間，我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做事畏首畏尾的毛頭小子了，在喚魔經小成，步入了地魔境界之后，原來強大的不只是我的力量，就連我的心態，也變得更加強大了。

        “呵！……”

        我輕輕一笑，隨后，再一次陷入了無邊黑暗之中。

        ‘滴答滴答滴答！……’

        渾渾噩噩的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恍惚間，我似乎感覺到，有滴水的聲音在耳邊回蕩，仿佛間，我似乎又聽到，有聲聲蟲鳴聲自耳畔響起，而伴隨著蟲鳴聲一起傳出的，還有翱翔在飛機的飛鳥鳴叫聲。

        我的身體恢復了一絲觸覺，我的手指輕微的動了動，這動作很輕微，可下一刻，我的手卻豁然握在了一起，握成了一個拳頭，而隨后，我渾身一顫，雙眼豁然睜開。

        “呼呼呼！……”

        我從地上坐起，隨即大口的喘息著。

        “小葉子，你醒了！”一個驚喜的聲音響起，我聞言一怔，轉頭看去，發現，這個人竟然是李小賤！

        “你怎么會在這里？這里是哪？”我驚愕的問。

        此刻的李小賤也是滿身傷痕，身上纏滿了繃帶，但他一臉的賤笑，看樣子狀態不錯。

        “這里是葫蘆村！”李小賤笑了笑，回答。

        此刻我才發現，我竟然是躺在一片葫蘆藤下，身上纏滿了繃帶，在不遠處，便有一條小溪，不時的有飛鳥落在小熙旁陰水。

        “我是怎么來到這的？”我問。

        “我從黑山出來后便去惡鬼城找你們，在半路上，發現了重傷昏迷的你！”李小賤低聲的說。

        我皺眉，我怎么會昏迷在外面，難道，是爺爺將我放在那里的？

        爺爺呢？

        他去做什么了？

        爺爺說他還有事情要去做，那是什么事？爺爺，為什么不對我說？

        而且，我和爺爺才剛剛重聚，我還有許多話沒對他說，爺爺為什么就這么急著離開？

        唉！

        我一聲嘆息，隨即問李小賤：“勝了？”

        “嗯，勝了！”李小賤收斂起了笑容，坐在我的身旁，看著面前的小溪怔怔出神。

        “你呢？輸了？”李小賤忽然開口問我。

        我聞言沒有說話，這時候我忽然摸到腰間有什么東西，拿出來一看，卻發現是煙槍。

        煙槍內，被蓄滿了一鍋煙絲，我先是一怔，隨即淡然，笑了笑點燃了煙槍。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煙槍，隨即想起爺爺最后對我說過的話。

        我長大了，有些路，是應該自己去走了。

        “呼！”我長長得吐出了一口煙霧，然后開口輕輕的說：“沒輸，贏了！”

        隨后，便是良久的沉默。唯有微風吹佛葫蘆藤，將葫蘆吹的左搖右晃，互相撞擊在一起，發出的‘叮叮當當’的聲音在這片寧靜的曠野上回蕩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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