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第036章手足相殘
“老六,老四他說出夜明珠的下落了嗎?”
“二哥,他死不開口。”
在腦袋中間挖個窟窿,倒上油,然后把浸過油的棉花繩點燃,當(dāng)受罰者奄奄一息低垂腦袋的時候,油火便會滑落到腳下堆積的柴堆里。火“騰!”一下子燃起來,燒死受刑的人。這酷刑叫點天燈。
老四抬著頭被綁在木樁上,燒紅的烙鐵燙在他的皮膚上,發(fā)出“吱吱”的聲響,可老四卻連發(fā)出慘叫的力氣都沒有了,手指甲縫的血順著竹簽“啪嗒、啪嗒……”地滴到地上。被皮鞭打破的傷口,結(jié)痂的地方還在滲血。
老四挺不住了,頭一歪,油火從腦袋上的窟窿里淌出來,流到臉上、頭發(fā),滴入柴堆,著起火來。二哥從木桶子里掏出一瓢油潑到老四的身上,火苗“騰!”得一下子燒得更旺,燃滿他被油涂過的全身。
尸體燒焦的味道充斥地窖難以呼吸的時候,兩個兇手用兩桶水澆滅了火,剩下一具碳黑色的尸骸。
站在暗處的大哥吩咐口令:“把整座城里的人都?xì)⒌簦米咚兄靛X的東西。”
此刻,在這座被封鎖的城里,開始響起馬蹄、廝殺以及慘叫的聲音。強盜們用腳踹開木板門,用武器揮舞開阻擋的人,手腳利索的盜賊使刀砍下貴婦帶著金耳環(huán)的耳朵揣到懷里。或者連砍上幾刀,讓抵抗者無縛雞之力。血花濺紅兇手、死者的衣襟臉頰。搶走的金銀首飾也染上了血跡。最后添上一把火,毀滅證據(jù)以及燒死躲藏在隱蔽角落妄想生還的人。
還是有人試圖逃脫并成功地爬上了城墻。在那里把守的匪徒用刀砍斷了攀爬者的四根手指,攀爬者便變成墜落者,摔成瀕死的狀態(tài),最終被幾枝利箭終止了痙攣。跑在街道上的人則被一柄長矛傾斜穿透胸腹,腳步與矛呈支架把逃跑者的尸體矗立在風(fēng)掃落葉的石板道上。
騎在馬上的強盜們聽著火海里傳出的慘叫,屋脊梁架隨風(fēng)在大火里傾倒。此時這座小城里所有的房屋都燃起了大火,大火把將要黎明的夜染紅。幾輛馬車上已經(jīng)裝滿了一箱箱財寶。大哥看著自己的杰作,說:“太陽快出來了,我們走吧。”
馬車壓過一具具死尸,突然傳出的嬰兒哭聲讓撤退的強盜停下馬車。在一具女尸的懷里還抱著一個嗷嗷待哺的嬰兒。查看的強盜一刀砍下去。消滅掉這座城里最后一個可憐的聲音。
這是三年前的一件事了,至今在夢里,我還夢到那些場景,現(xiàn)在我在山寨里是一個瘋子。住在山寨最破最偏僻的草屋里。我買了一口棺材存放老四燒焦的尸體,還有那些死去兄弟的牌位。大哥和幾個兄弟都知道我瘋了,沒有人愿意到我這里來看一堆死人和一個瘋子,所以我活得很好。現(xiàn)在山寨里的人已經(jīng)在一個一個地神秘死去,但我相信只要我繼續(xù)瘋下去,我是最后一個能活下來的人。
就在前一晚,老六死了,兄弟們發(fā)現(xiàn)他的時候,他奄奄一息,大哥問他:“兇手是誰?”老六張大嘴巴,讓兄弟們看清他血污的口中沒了舌頭。然后就死了,老六最后一次到我這里來,還問過我:“大哥想把財寶分了,讓兄弟們各奔前程。我想最后問你,夜明珠的下落。”
我害怕地躲到角落里,假裝說:“我什么都不知道。”然后傻笑起來。我知道他也會死。我了解大哥,大哥寧可死,也不會把地窖里那些明晃晃的財寶搬出來,分給兄弟們,大哥只會在搶劫之前,把兄弟們都聚集到山寨的大堂里,弄幾壇子好酒犒勞兄弟們。
大哥先端起一大碗酒來,語重心長地說:“兄弟們,活著回來,有錢花。”
老六死后的第三天,大哥便又糾集了一伙強盜,屠殺、搶劫之后,一百三十余人的隊伍,只剩下了六十七人。有三個受重傷的強盜被同伴結(jié)束了性命。因為大哥說過:“剩下的財寶按人頭平分。”
六十七個強盜趕著三輛馬車的財寶押送回自己的山寨。在過山谷的時候,一塊從山崖滾下的巨石砸下來封鎖了退路。
接著前面開路的馬匹一下子跌進陷阱下的深坑里,深坑里布滿尖銳的竹刺,強盜從馬背上跌下去,身體同樣被竹刺刺穿。
“有人埋伏。快撤!”前面調(diào)轉(zhuǎn)馬頭的強盜驚慌失措了,卻不知道已經(jīng)沒了退路。
高處的石頭陸續(xù)地砸下來,把整匹馬壓死在石頭下,肚破腸流。砸死的強盜倒在地上,被繼續(xù)落下來的石頭和馬蹄踩成血肉模糊。巨石把裝財寶的箱子砸開了,有個伸手敏捷的強盜抓一把珠寶塞進懷里,決定攀上那塊斷絕后路的巨石,奪路而走。大哥拉弓挽箭,一箭射穿私吞珠寶者的胸膛。幸存者的馬一躍而起,在一塊塊巨石上踩過去。有的強盜只好棄馬落荒而逃。
三十幾匹馬氣喘吁吁地飛馳,揚起塵埃,順著一條小路,躲過了埋伏,迅速鉆進一片樹林里。茂密的樹冠遮住了烈日,稀處幾束陽光灑下,影射在葉子上。
意想不到的,無數(shù)把匕首般地短劍從葉子與光的罅隙里射出來,短劍的劍首系著一條細(xì)細(xì)的金屬絲,如同穿針引線般的刺殺,劍刃刺穿強盜的胸膛,利用金屬絲把尸體吊到樹上。或者交叉射進樹干里,形成橫擋在前面的絲網(wǎng),一個受傷的強盜體力不支,撞到絲網(wǎng),從馬背上重重摔下來。受驚的馬匹踏過主人的腦袋,掉頭奔跑。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我在暗處裝瘋賣傻地吃著野果,看著兄弟們死在險境里,我知道,有只黃雀藏在后面。現(xiàn)在這個山寨的一舉一動都在監(jiān)視之中,那只黃雀知道夜明珠還在山寨里。很有可能下一個死得就會是我。為了安全,我必須想辦法。
我在山上修了一條直通山寨的暗道,因此可以神出鬼沒,在江湖上混,沒有自己的秘密是不能活下來的,草屋里擺著兩口棺材,其中一口棺材是空的,是為我自己準(zhǔn)備的。為了給自己建造一個安身之所,在我瘋了的三年里,我都在設(shè)計更加機密的機關(guān)。在暗道里儲存糧食,火藥,以防備危難之時。
我在暗道里,能清楚地聽到氣喘吁吁、飛奔而回地馬蹄聲。他們回到寨子里正是晌午,這個時候,我總是蹦蹦跳跳地混進大堂,吃一頓山寨大餐。
“大哥先喝口酒,” 老八一邊把酒碗遞給大哥,一邊說,“大哥,可氣!我們把白白得來的財寶送人了。”
大哥自是不甘心,說:“老七老八,你們帶幾個人馬上回去。暗中看看到底是誰算計咱們。力量懸殊下,千萬不要硬來。”
“七哥受傷了,還是我?guī)讉人去吧。”老八的臉上有一道大刀疤,扭曲了整張臉。這道疤是燒殺搶掠所賜。
“那老八你快去快回。”大哥喝了口酒壓驚,眼神瞥向我。
我低下頭,把盤子里的肉往嘴里填,最后抬起頭,噴著嘴里的肉渣,笑嘻嘻地對大哥說:“大哥吃肉。”
“大哥,會不會是我們自己人?”插話的是二哥,他長了一臉的絡(luò)腮胡子,腦袋卻是禿頂。他那腦袋里的精明算計死了不少兄弟。現(xiàn)在他又把他那張該死的嘴巴貼到大哥的耳朵上。
聽到大哥、二哥竊竊私語,旁邊坐著的老七緊閉著右眼,眼縫里淌下一道血水來。老七說:“看來我眼睛是要瞎了,說不定我死的時候,要比四哥、五哥還要慘。”
“老四要不是獨吞那顆夜明珠,殺了老五,也不會被老六活活折磨死。”大哥嘆了口粗氣。他心里應(yīng)該對四弟愧疚最深,四弟為他擋過一箭,救過他的命。
二哥說:“老四,寧可死也不肯把夜明珠的下落說出來。也不能怪老六心狠手辣。”
老七說:“二哥,四哥的舌頭都被割掉了,想說也說不出口了。誰都沒有親眼所見五哥是被四哥害死的,五哥的腦袋不翼而飛,死得怪。”
“老七,你說什么?老四的舌頭沒了?” 大哥壓著嗓子,臉上沁出了一層細(xì)汗。
老七說:“大哥,四哥死了之后,我仔細(xì)檢查過他的尸體,才發(fā)現(xiàn)的。”
想當(dāng)年,我們八個人結(jié)拜兄弟,帶著一群強盜在山上安營扎寨,嘴上說著有福同享有難同當(dāng),暗地里都被那財寶蒙了眼睛。老五意外獲得一顆夜明珠之后,頭顱不翼而飛,面對那無頭尸首,二哥揣測說,是四弟殺死了五弟,老六與老五本就是雙胞胎親兄弟,誤聽了二哥的話,害死了四弟。其實我知道那顆夜明珠在哪。只是我不知道是誰殺害了老五?又是誰慫恿二哥陷害四弟?
晚上,只剩二哥帶領(lǐng)山寨里的幾個兄弟一遍遍地巡邏,這些日子,山寨里的兄弟個個死得離奇,有八九個兄弟被帶金屬絲的短劍穿透喉嚨,吊在房梁上。他們死前相當(dāng)?shù)陌察o,沒有任何蛛絲馬跡的響動告訴活著的兄弟來救援。二哥帶著幾個兄弟巡夜,本以為會相安無事,清晨開飯的時候,卻在幾口煮肉的鐵鍋里發(fā)現(xiàn)了幾顆煮熟了的腦袋,那顆臉上有刀疤的頭顱是老八的。
恐懼一下子在山寨里蔓延開來,我甚至聽到有幾個兄弟在暗地里勾結(jié)著一起逃出山寨。其實在這之前就有兄弟想逃出去,都在路上被殺死了。是大哥派人追殺的。但最終有一件事讓幸存下來的兄弟們都成了逃逸者。那天清晨,幾個率先醒來的兄弟到井邊取水,有人往井里投了毒,結(jié)果毒死了二十幾條人命。二哥似乎也意識到了不安,他率先帶著一群兄弟們反了,他們砸開大哥的地窖金庫,企圖拿走自己的血汗錢。
他們不知道,想要命的兄弟早已經(jīng)騎上馬逃走了,只有他們這些不要命的兄弟才會在大哥爽快地應(yīng)付下,打開存放財寶的金庫,像一群瘋子失去理智,無休止地把財寶攬進自己的懷抱里。
趁這些人都沉浸在貪婪的喜悅中,大哥鎮(zhèn)定地挽弓搭箭,一箭射穿二哥的腦袋。之后,大哥在金庫外面關(guān)閉了金庫的石門。把那些人都困在了里面,誰都別想再出來。
逃亡之后,整個山寨都空了,只剩下了大哥、我、七弟。大哥與七弟手持著大刀大碗大碗地喝著酒。我也安靜地坐下來,打開一壇酒,仰脖灌下去。
“老三,你沒瘋吧?”大哥問我。
“自從我們兄弟自相殘殺那天起,我就瘋了。”我回答著大哥,眼里居然流了淚。
“來,大哥,三哥,我們干。啥都不說了,都在酒里。”七弟舉起碗,我們共飲。
該來的始終要來,無數(shù)系著金屬絲的短劍穿透這座木質(zhì)房屋所有稀薄的罅隙。如同穿針引線地縫制一件衣服一般在房屋的各個角落穿插,垂掛,打結(jié)。大哥與七弟揮舞著大刀打掉迎面而來的利劍,我干脆在東南西北放倒幾張桌子,擋住劍來的方向。七弟的右眼睛受了傷,從右面而來的幾柄短劍刺穿了他的胸口,然后鋼絲把受傷的他活蹦亂跳地吊起在房梁上,七弟懸在空中搖晃著,吐出一大口血滑落到我的臉上,笑著對我說:“我死得還算好。”
大哥也受傷了,他單膝跪地,右手用一把大刀支撐著自己不倒下,左手握住那幾根插到身體里的金屬絲。狠狠地說:“就是死,我也要知道自己是死在誰的手里?”
系著利劍的金屬絲開始拉緊,移動房屋里的一切東西,直至利劍固定在所有固定的位置上。七弟的尸體扭曲著隨拉緊的鋼絲擠進房梁木架的空隙里,大哥則被拽扯著撞翻幾張桌子,打翻一排酒壇子,最終把脖子勒斷,尸體埋在一堆亂糟糟的家具里。
與縫制衣服恰恰相反,如此穿針引線地設(shè)計讓這座木質(zhì)房屋在幾次搖晃下,支離破碎。
我在濺起的塵埃中,迅速躲進一條暗道,逃出掩埋的廢墟。我點燃火把,要在適合觀察的暗處,看清那個獵殺我們的兇手到底是誰?
當(dāng)塵埃落定,九個蒙面黑衣人站在廢墟上。居中的那個人揭開了自己臉上的黑紗。我透過月光看清楚了那個人,居然是他。
幸好我有準(zhǔn)備,在山寨里修建了四通八達的地下暗道,為了等待這一天,我埋下了足夠把這座山寨毀于一旦的火藥。我在洞穴里點燃 導(dǎo)火.索,然后把自己的那口棺材扛在肩上,大搖大擺地走出去。我想,是弄明白這些事情的時候了。
“五弟,你回來了?”我走過去。
他手下的人看到我走過來個個暗藏殺機,他揮揮手,示意屬下不要輕舉妄動,對我說:“三哥,你沒有瘋?”
我反問:“老五,你怎么死而復(fù)生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想知道。”
老五說:“那具沒腦袋的尸體是假的,我們兄弟串通好為了私吞夜明珠,夜明珠不是一顆,是兩顆,我把其中一顆給了四哥,然后向外泄漏唯一的一顆夜明珠在我手里,后來大家都以為我死了,二哥在四哥那里看到了夜明珠,自然懷疑是四哥殺死了我。不過二哥打著報仇的招牌,其實是想把夜明珠占為己有。老六怕四哥說出口,就在行刑的時候把四哥的舌頭割斷了。”
“你為什么殺了老六?你們是親兄弟。”
“三哥,我兄弟患了大病,自知時日不多,心中有愧,自割了舌頭死的。現(xiàn)在三哥,你只要說出那顆夜明珠的下落,我不殺你。”
我把肩膀上的棺材放下來,然后把自己身上的衣物脫個精光,統(tǒng)統(tǒng)地扔給他說:“珠子就在衣服里,我能有口棺材,就知足了。”
看到那些人在撕扯著、翻騰著我那本來就破爛不堪的衣服,我慢慢地挪開棺材蓋,自己躺進去。一種柔和的光芒透過我的肚皮把棺材里輝亮,其實那顆夜明珠在我的肚子里。
我閉上眼睛,等待“轟隆!”一聲巨響,將所謂的夢寐以求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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