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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李湛


絕聲是什么?這事說來話長。

        曾經(jīng)的閻昭,是只極怕麻煩的魔。

        魔族好戰(zhàn),不管你是何種身份,都行走在要么挨打要么打人的道路上。閻昭是天魔,橫空出世的那種,還沒怎么在全族上下混個眼熟,就意外逛到魔尊宮殿中,失手把他打癱了——這其實也不能全怪閻昭,那時的她剛剛化形,還沒搞懂是怎么回事呢。飛著飛著,看見一幢奢華靡麗的宮殿,就想著進去欣賞欣賞,然后……就被當成了刺客。

        莫名其妙就當上了魔尊,這樣的閻昭,幾乎是日日都會遇著不服氣的同族。按理說,為著防身,她怎么也該準備幾樣法器吧?

        她偏不。

        仗著一身功力,閻昭愣是從某只魔狼口中掰下兩顆利齒,磨了磨,當作短匕,一用就是好多年。

        然而這樣怕麻煩的閻昭,某一年也忽然有了兩件自己煉制的法器:一顆鈴鐺,名喚“峭音”,另有一桿洞簫,就叫做“絕聲”。

        具體是什么時候,閻昭已經(jīng)記不清了。只記得她是去某座雪山浮空島上游蕩,卻撿到了一只被拋棄的人魔混血兒。這小朋友在雪地里悶聲不吭氣,只死死抱著閻昭的小腿,被她一路拖回了魔尊殿。來都來了,就養(yǎng)著玩吧,誰知一回到溫暖處,小東西就成天噩夢纏身、哀嚎不止,比那盛夏的蟬還吵上幾分。

        鈴鐺是做來逗小孩兒玩的,洞簫是施了咒法,能自動發(fā)聲,給他上催眠咒的。

        兩樣東西都用閻昭自個兒的天魔血滋養(yǎng)過,那效果就三個字:好得很。

        閻昭又清閑了。

        再過一段時間,小孩兒長大了,成了她的得力助手。他自己也做了一支簫,天天在殿外催命似的吹,不知是不是報復,但總之是很吵。再然后……閻昭就被他連環(huán)下毒,差點直接暴斃。

        有人說“咬人的狗不叫”,那這位就是只邊叫邊咬人的,非同一般。

        閻昭本來沒那么惱火的,反正她活下來了,遲早回去摘了他的狗頭,然而……

        這煩人的曲調(diào),這特殊的音色。他敢用絕聲來吹這破曲子,簡直是——找死!

        長話終于說完,且回到當下來。

        魚盈盈放飛紙靈不成,正低落著,忽然聽到秦云溪古怪的自言自語,頓時莫名:“你在和誰說話呢?”

        秦云溪忙著聽閻昭的話,答得含糊:“我?guī)煾浮!?

        “師父?”魚盈盈杏眼睜大,“你真有師父?那為什么還來參加門派大選?”

        正說著話,又有一只巨蟒試圖偷襲,被她斬于劍下。

        秦云溪答:“師父讓我來的。”

        既然是她點中的門,這么說也不算錯……吧?

        魚盈盈一噎:“那你師父還挺特別的。”

        想了想,又問:“你那位師父都和你說了什么呀?”

        我也想找我?guī)熥稹@句充滿羨意的話,被她悄悄吞進了肚子。

        她沒收到答復,卻見秦云溪的神情越來越奇怪、越來越驚疑不定,好一會兒,才轉(zhuǎn)過頭來。這時候,他的表情已經(jīng)稱得上是呆滯了:“師父說……浮空島里應該藏了一支洞簫,是那支簫吹出的聲音讓妖獸們發(fā)狂。”

        魚盈盈:……

        她手底下?lián)]著劍,面上是十萬分的困惑:“哪里有簫聲,我什么都沒聽見啊?”

        “我也不曾聽見,”秦云溪似乎緩過神來,也提著刀上前幫忙,“但師父說聽見了,定然不會有錯。”

        魚盈盈腳下一滑,差點摔倒。好不容易扶著樹站穩(wěn),立時轉(zhuǎn)過頭來看秦云溪——少年神態(tài)自若,完全看不出半點羞恥,這氣度,這話語……

        她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修仙界最崇拜師父的徒兒了。

        秦云溪好像根本不覺著有什么不對勁的,周圍暫時沒再冒出兇獸,他便回到了背靠樹干的姿勢,略作休憩。口中繼續(xù)道:“師父還說,她能感受到那簫的方位,可以帶我們?nèi)ァ:嵚曇恢梗F的發(fā)狂也不會再繼續(xù)。”

        魚盈盈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傻子。

        秦云溪微微側(cè)首,眼神平靜,問:“怎么,你不去?”

        去還是不去,這本該是個問題。若聯(lián)系得上師尊,魚盈盈是定要問問他的意見的。可惜,紙靈摔了一回,上頭的靈氣全都消失不見,不知是出了什么問題,至今都跟個真正的死物似的,動也不動地待在她懷里。

        “……去,”她緊咬貝齒,下定決心,見秦云溪拔腿就走,又抬手一攔,“稍等,我叫上幾位幫手。”

        能有幫手自然是好的。

        秦云溪停下腳步,就見魚盈盈反手一掌打在自己胸口。實打?qū)嵉囊徽疲H響亮的一聲,可少女眼也沒眨一下,應當是沒受傷——待她抬起手來,掌心中就多了一張淺黃色的紙片。

        魚盈盈解釋道:“此乃監(jiān)察專有的靈蝶,我將它放出去,應該很快就能喊到人了。這次大選參加者很多,監(jiān)察也不少,少說能來個幾十位吧,找起東西來肯定輕松。”

        秦云溪:……

        他還沒忘記先前那只紙鶴呢。

        幸好,這只靈蝶比紙鶴靠譜許多,又或者是干擾紙鶴的那物并不在森林之中。魚盈盈讓紙片在掌心里直立起來,嘀嘀咕咕、這般那般地輕語一陣,一揚手,小紙片很快找準方向,拍著翅膀飛走了。

        于是秦云溪與魚盈盈就留在原地,一面對抗獸潮,一面等著人來。

        他們聽不見簫聲,閻昭卻已經(jīng)快被吵死了。她罕見地有些心煩意亂,索性耳不聞為凈,塞了耳朵,全靠一雙眼睛去看外頭的情況。妖獸們發(fā)了狂,其實也并不全在嘗試撲食人類,少數(shù)的,正在激烈地自相殘殺,但找上門的還是更多。他們一刻不走,就要在這里守上一刻。

        閻昭用指尖虛虛點著,記著數(shù):“一,二,三……咦,這只有點眼熟。”

        仔細一看,又小嘆一口氣:“不對,看錯了,用不上。”

        等她數(shù)到第十一只,妖獸的尸體都堆成了小山,終于來了個不一樣的。

        劍先至,人后到。劍身靈光流轉(zhuǎn),快似閃電,幫著二人斬了一只妖獸;來人身姿如松,一身青色錦袍,配著俊美的臉,仙人降臨般來到他們面前。

        只是這張俊臉也有些汗?jié)瘛?

        魚盈盈面色一喜,開口喊人:“李師兄!”

        又意識到不對,忍不住伸頭往他背后探望:“師兄,只有你一個人嗎?”

        在他背后,一陣涼風刮過,樹葉飄零,也是孤孤單單的一片。

        要說這來人也是不容易,腳尖剛碰到地面,嘴角剛要往上揚,就被臨頭潑了一盆冷水。然而他未見半分不耐,輕勾手指,將劍引回手中。在短短一瞬中做完這些,他的笑容依舊溫和端麗,輕輕柔柔地對魚盈盈道:“妖獸橫行,雖不見修為深厚的,恐怕也有不少人應付不來。其余監(jiān)察在四處搜尋參選者,預備著統(tǒng)一領去設好的陣法里。現(xiàn)在獨我一人有空。”

        頓了頓,玩笑似的:“我一個還不夠嗎?”

        秦云溪:……

        剛?cè)サ舳胁紙F的閻昭:……

        魚盈盈倒是直接,眼睛一眨,脫口而出:“不夠啊。”

        于是李師兄也:……

        一時間極其安靜,四個人,硬是湊不出一句話。只有藏身玉佩里的系統(tǒng)慘叫出聲:“啊啊啊啊受不了了!我的綠茶男配命好苦……嗚嗚,你愛的這個人她沒有心啊!”

        綠茶?男配?閻昭留了個心眼,暗暗準備以后再問。

        她現(xiàn)在實在是只想將某人找出來,狠狠殺之。旁的東西,暫時都得往后稍稍。

        那邊,魚盈盈倒是應對自如,介紹起來:“這位是靜谷的李湛,李師兄。師兄的修為是我們這批監(jiān)察中最強的,已是金丹巔峰。”

        又一指秦云溪:“他是……呃。”

        這么一想,她好像還沒問過秦云溪的名字,只知道是從島廿一來的,金靈根,好像姓秦。

        還是秦云溪淡定,接口道:“見過李師兄,我是秦云溪,參選者。”

        李湛與魚盈盈是截然不同的性子,知道了秦云溪還不是正式門生,看透了他才筑基修為,也不見有什么高傲的姿態(tài)。眉眼彎彎,拱手一拜,道:“原來是秦師弟。”

        這就算認識了。

        魚盈盈訕訕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將秦云溪先前說過的那些事情一一轉(zhuǎn)達,她也跟李湛一般,朝對方拜了一拜:“也不知這事是真是假,但盈盈想搏一搏,還請師兄助我。”

        李湛眉眼柔和,輕聲道:“定將竭盡全力。”

        轉(zhuǎn)頭對秦云溪道:“還請秦師弟問問令師尊,這洞簫究竟在哪一處?”

        兩人之間的氣氛實在古怪,閻昭“嘖”一聲,快速道:“不用問了,你照我說的做。”

        當著兩名修仙者,她不好得直接指路,便拿秦云溪當提線木偶使。少年也靜心聽著,按令行事,沒一會兒就抬起手來,朝著半空遙遙一指。

        “就在那邊。”

        樹木高大,遮住了視線,順著秦云溪指尖望去,只能看到漆黑的樹冠。李湛與魚盈盈對視一眼,一同起劍,劍氣外放,成兩道絢爛的圓弧。蕩開了身周的妖獸,他們緊接著騰身而起,飛至樹頂。

        這下子,不用秦云溪明說,兩人也知道“那邊”指的是哪兒了。

        林子還是原來的林子,遠處卻已經(jīng)模樣大變。浮空島上除了樹與平地,其實還有一座無名的山峰。本來是山清水秀、自有野趣,現(xiàn)在卻被一陣紅霧緊緊地罩在其中。有飛行妖獸掠過這霧,突地身形一僵,直直墜下來,不見了。

        魚盈盈訝然:“好厲害的瘴氣。”

        是啊,看來此行定不輕松。李湛心念一動,內(nèi)視乾坤袋,數(shù)了數(shù)清毒避瘴的“冰清丹”。

        還剩四顆,大約夠用。

        下了樹,兩個人都是面色陰沉。

        李湛上前一步,想說那處兇險,便不要秦云溪跟著一并冒險了。然而話沒出口,他就不得不住了腳——秦云溪挽著袖子,正拽著一只骨鳥艱難地走著。這骨鳥不是妖獸,乃妖獸尸體返魂的怪物,被秦云溪抓著翅膀,一路拖到一處樹下,尖尖的爪子在地上拖出兩道溝壑,看上去竟然有點……

        可憐。

        骨鳥掙扎無果,最終被扔進了一個陣法。說陣法其實有些勉強,兩位正經(jīng)仙門弟子將其看在眼中,都覺得這畫得像是小孩兒涂鴉。

        可它的效用又將兩人驚了一跳。

        陣法一亮,本躁動不安的骨鳥立時安靜下來,乖巧地站起來,伏低身子。秦云溪淺淺一笑,道:“多謝師父。”

        而后發(fā)力一躍,落在了骨鳥的脊骨上。

        看他一副馬上要駕鳥飛天的樣子,魚盈盈忍不住了:“你……你不會也想去吧?”

        秦云溪:……?

        骨鳥已經(jīng)振翅,轉(zhuǎn)瞬便離地幾丈。鳥背上的少年有些茫然,他提著那柄卷了刃的菜刀,垂首看來,疑惑道:“怎么?你們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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