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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2章 平衡節點


地球。

        某處。

        ——那個男人離開了。

        宮本倉木無聲地吸了一口氣,從很久前開始,便一直縈繞在他脖頸上的殺機無聲消去。他知道自己被趙綴空盯上了,也知道趙綴空已經從他身邊遠離。

        輪回聯軍們大多數都消失了,他聯系不上他們,也不知道他們去了哪里。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還能夠活到現在,還能夠保下自己的性命。

        ——那個男人真的離開了嗎?

        他不知道,不確定。

        作為東海隊中的一員,他的心中隱藏著不少秘密。自己那隱藏著,不為人所知的超強感知力是其中不怎么重要的一項。至少,比起自己真正的行動目的而言,不值一提。

        ——我是武人。

        宮本倉木的祖上是武人,武家,武士家族。而他在過往,在步入輪回世界之前,并沒有將這一身份多少地放在眼里。

        畢竟他是輪回者。

        而輪回者向來都要因絕望而被選召。

        特殊的身份,經歷,過去,往往都是這群首選者的絕望源泉。而他雖然沒有被自己的家族傳統逼瘋。但那將他逼入主神空間的現實壓力,也好不到哪里去。

        【武家忠義什么的都是封建陋習,那朽壞的時代早就應該踩到泥地里】——在過去,在被絕望充盈之前,他的內心曾經充斥著這樣的思緒。而當他受選進入輪回世界之后,他也堅信自己會找到更加符合自己生存方式的道義,至少,要將身上的武家陋習舍棄。

        ——人為什么要向其它人效忠呢?武士為什么要服從那些現在的財閥社長,過往的勛貴大名?

        ——自己的劍理應為自己而戰,效忠然后服從他人的,完全就沒有道理。

        他曾經是這么想的。他也堅信自己能夠履行到底。就像自己哪怕被逼到社會性死亡,也不愿意給那些財團會社的貴人們當黑手套做臟活一樣。他堅信就算自己在輪回世界中被那些養殖者折磨,殺死,自己的內心也絕對不會改易。

        因為他有著深刻的記憶。

        ‘宮本,你是一個武人。你父親,你父親的父親都曾經向這家紋效忠,而你也應當是這樣。’

        他曾經按照家族傳統,向那高門之后的貴人跪拜。

        ‘宮本,你有著很不錯的身手和能力。但刀若是不能殺敵,便毫無存在意義。去,將這些違逆會社幾家人全部處理掉,斬下他們的頭顱然后放一把火,這是非常簡單容易的事情!

        他曾經提著武士長刀,而一群被會社侵吞養老金的破產家庭在會社的門口大聲哭泣。

        ‘宮本,你的家名因你而蒙羞。從今以后,不會有會社會招收你這樣的員工,不會有人愿意做你家族的生意。你的家人再也買不到可以吃的鹽,而這片土地上,再也不會有你能夠吃到的米!’

        他曾經身無分文,眾叛親離,家族和他斷絕關系。

        這些過往成了他的苦痛,也成了他的動力。而他在理解東海隊的存在形式后也并未屈服,而是在找到機會的瞬間便要拔劍而起。

        他失敗了。

        他拔劍的念頭在動手之前便被被抹去。

        養殖者中的精神力者對馴養一位武士很有興趣。因為那位精神力者,在受選之前也有著曾經輝煌但卻已然破敗的家名。

        ‘我想要養一條狗,一條兇狠,殘暴的好狗。’

        ‘牠或許時刻準備著反咬我一口,但我就喜歡這種血性!

        宮本倉木還記得起那個聲音。而在那之后,他便墜入了地獄。

        成為了最不想成為的人,當了比成為輪回者之前的會社打手更加徹底的奴隸。維持著自我意志被浸入殺戮毀滅之中之中,無數的生命在自己的劍下死去。

        無關的人,無辜的人,無助的人……他們掙扎,他們反抗,他們哀求,然而他們盡數死去。他們的血堆積起來足以沒過他的頭頂。他恨不得找到一個合適時機,讓自己也在戰爭中成功死去。

        他沒能做到——他浸泡在絕望里。

        而就在他將一切都放棄的時候,他卻看到了那個纖細的人影。

        那個女人。

        那個少女。

        她的名字是石坊院流歌,她在一開始的時候清冷而孤寂。

        宮本倉木在將視線投在她身上的時候,她已然證明了自己的能力。即便是手段層出不窮的養殖者也無法奈何得了她,而養殖者們也需要她所展現出的那份詭力。

        阻斷一切,拒絕一切,遮掩一切,偽裝一切。

        養殖者們甚至愿意付出誠意,讓她成為統治者中的一員并且只需要付出些許的配合和尊嚴。然而即便如此,她也從不搭理。

        她不搭理任何人。

        但在某一天,被支配的武士卻被覆蓋于她的陰影。

        “你并不期望服從,你想要死去!鄙倥穆曇舻,面容空寂!拔铱梢詽M足你的愿望,但我想要你回答我一個問題!

        “我想知道,為什么你抗拒服從?”

        宮本倉木倒在地上,貪婪地呼吸著難得的自由空氣。

        “那種人……根本就不值得服從!我,永遠不會……再也不會做那種惡魔的奴隸!”

        “原來你并不是抗拒服從,你只是對服從的對象不滿意。”少女的聲音依舊清冷,沒有情緒起伏的痕跡!澳阆胍粋更加符合你道德理念的主人,一位‘明主’。而你對服從這件事本身實際上抱有相當程度的認同!

        “你是武士!鄙倥绱藬嘌。

        反駁的話剛要出口,卻又堵在喉中。宮本悲哀地發現自己并不能夠發自內心地否定她。自己過往的痕跡和經歷,早已銘刻至自己的軀殼深處。

        “我是武士!彼]上眼眸。

        “而生性習慣服從的你,身為弱者,卻對于服從強者并不熱衷——弱者應當服從強者,你并不認同這一點,是嗎?”

        “……是。”

        “那么,若是將內容些許地更改——弱者追隨德者,德者引導弱者。你是否便愿意奉上忠誠?”

        “……有德者居天下,這是理所應當的道理。”

        “而什么是德?”

        武士沒有回答。

        少女卻抬起頭,看向懸浮在廣場之上的金色光球。

        <div  class="contentadv">        她已經獲得了答案。她為此而感到滿足。

        “如果我成了有德者,你可愿意追隨我?”她詢問。

        而武士卻只是沉默。

        “刀上染了太多血,也該折斷了!彼罱K仍舊期望著死亡作為結果!暗绻,還有來生,那么我希望會遇上一位值得我奉上忠誠的君主。”

        “我明白了。”少女給出了承諾。

        而很快,武士便獲取了他所期望的死亡。

        那是一場格外殘酷的戰斗,世界難度因為未知的緣由而詭異的升高。而東海隊的輪回者若想要存活,便只能夠使用昂貴的復活道具,抑或者倚仗少女的異能來確保勝負。

        養殖者們選擇了后者,那被他們幾乎完全管束的東海隊在少女的指揮下僥幸生存,但卻死傷慘重。那服從于養殖者們的諸多死忠幾乎盡數死去。而她在消耗砝碼時所表現出的無情,冷漠,連那些見慣了邪惡的養殖者們都不由得動容。

        她最終引導了勝利的果。

        她在勝利前夕,將精神力者和掙脫支配的武士置入同一處絕境之中。

        而在絕境環繞下擊碎精神力者復活道具的瞬間,武士望著那張厭憎之臉中攀爬著的恐懼和驚怒,心中感受到了無比的滿足。

        他覺得自己已經找到了明主,如果是那位少女成為自己的主君,那么自己想必會更加幸福?上А

        黑暗淹沒了他。

        他以死亡洗刷了自己靈魂上的苦痛。

        然后……

        “你也是新人嗎?你好,我是……”

        面貌模糊的人向著自己伸出手,武士沒有在意他,但卻看見那熟悉的少女身上洋溢著歡欣并受到新人們的一致擁護——昔日的武士已然死去,重新復生的自己有著不同于過往的面孔。少女的異力隱去了自己過往的身份,而如今,她正試圖成為一位有德之主。

        “嗯,我是!庇谑撬蚰莻面貌模糊的人伸出了手!拔沂恰瓕m本。讓我們好好相處吧。”

        他說,而他決意在這新的生命中追隨新的君主。

        他知道少女有著更加冷漠的本質,而如今的親切寬仁不過是偽物。他卻因此而更加喜悅,因為主君身上的重要秘密,在新人中僅有他一人持有。

        ——我是武士。

        宮本在心中和自己說道。

        ——我會追隨的主君有且只有一位,而無論她前往何方,我都不會停下追隨的腳步。

        歷經了一次‘生’和‘死’之后,他的感知便因此而相較昔日強出許多。少女在布局時偶然出現的些許破綻被他暗中建言指出。而他也并不將這秘密交付給少女之外的活物。

        他變得更強了,大黑天的力量他用起來得心應手。原本并不是很強的潛質得以提升,若非新人們都天資橫溢,他甚至覺得自己應當成為石坊院流歌唯一的副手。

        可惜,還差了一點。

        但他已然對現狀滿足。

        于是他便追隨著她,成為她手中鋒銳的刀。無論是劇情的試煉抑或者養殖者的武力他都沒有絲毫猶豫。而哪怕少女回歸冷漠,選擇天神,他也并不因此而動容。

        主君這么做自然有主君的道理,而武士只需要等待指令,直到主君歸來的時機。他堅信石坊院流歌終究有歸來的那一天,就算沒有,東海隊也終究會在未來的某一日和天神隊處于一處。

        他要確保主君的財富。

        確保當石坊院流歌歸來的那一刻,東海隊能夠及時地迎接她的回歸,并滿足她的任何需求。哪怕她打算將東海隊作為祭品材料使用也無所謂,他愿意成為赴死的第一人,抑或者確保儀式運作的最后一人。

        而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對東海隊現下的秩序并不滿足——那些可鄙的繼位者根本就沒有有效地經營她所留下來的財產。而這群受她恩惠才得以掌權的人,居然膽敢自認為主!

        他們居然敢說‘石坊院的世代已經結束了?’

        他們怎么敢,怎么能,怎么配?

        宮本為此,感到萬分的憤怒。但他能夠很好地克制住它,因為他知曉自己還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可做。

        因為他還要迎接自己的主君,他還要引導石坊院流歌走上歸來的路。哪怕他并不知曉石坊院流歌在天神隊內究竟處于何等地位,但他確信她必然舉足輕重。而若是她情況不佳,那自己便更應當將盡可能多的資源交付到她手中。

        就在此時,就在現在。

        武士再三審視自身,他并不確定那個男人的力量是否真的從自己身上離脫。但他知曉東美洲隊正在和天神隊的勢力相互碰撞,而石坊院流歌的力量,卻并未存于其中!

        那么,是時候了。

        他不再猶豫,他向著自己早早就錨定的儀式地點大步邁出。昔日的因果糾纏在這一瞬間格外膨脹。而他便以此為媒介向著世界大聲吼出——

        “我呼喚你!石坊院——”

        ‘錚——’一道血光驟然迸發,而下一刻,他的大半身體都在這最為關鍵的時刻碎成粉末!

        ……………………

        “分心可不是什么好習慣,刺客!

        趙綴空微微側過身體,一重鋒銳的刀勁擦著他的身體掠過,他身后的大片陸地猛地開裂。山巒和天空一齊化作天淵裂谷。

        暗手被觸發了。

        但觸發的契機,卻和自己預想得并不相同。作為觸發器的并不是諸天的污染,而是自己完全不可能提前知曉的異常行動。

        好巧。

        正好是自己不能夠著重關注的時候,正好是蕊空必須支援自己的時候。自己所發現的問題節點,卻正好在這一刻發生錯漏!

        有未知的力量,在幕后推手。

        ——雅莉珊德拉。

        趙綴空在心中呼喚。

        ——出現了狀況,你去——

        一道白光標定了他。

        而在羅應龍的頭頂,浮現出了覆蓋云氣的葫蘆。

        “請,寶貝轉身!”

        他抓住了時機。

        他的咒文,卻在脫口而出的瞬間出了一點微小的斷句錯漏。

        真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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