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8章  ·無名之人

    姜玉的形體在詹嵐的身后顯化，而天使的集群們注視著他。
他以為在接下來的行動中或許需要一些言語或者物理上的交涉。然而他沒想到，天使軍團們對他的尊敬遠比他預(yù)想中的高。

“向您致敬，曾直面功德天，并在諸天之一身上留下創(chuàng)痕的無名之人。至高天永遠向您敞開大門。”

最前面的天使有六支翅膀。它名薩拉，是熾天使中的一員，但卻并不存在于任何教廷的神話經(jīng)典里。因為無論在哪一個派系的教廷記載中，‘祝圣瑪利亞’都不曾離開過祂的圣殿。祂的地位固然崇高，但卻對整個洪荒大陸都沒有多少影響力。

“你認得我。”姜玉微微抬眉，看向身側(cè)的詹嵐。“那你想來也認得她，認得在成為祝圣者之前的她。”

而眼前的熾天使薩拉也給了他一個完全符合預(yù)想的回應(yīng)。

“至高天當然知曉。”它向著詹嵐再度行禮。“您是骷髏山的修士，截教最后的殘存者。您在過去曾經(jīng)擁有‘石磯’這一尊名。您可以保留著它，哪怕登上圣座，也不需要舍棄。”

遙遠過去的事跡已然成為了刻痕。它深入歷史長河之中，并生成了大小不等的蝴蝶效應(yīng)。姜玉的眸光掃過眼前那數(shù)以億萬計的有翼之民。并從它們的眼中都捕獲到了對自己二人資料的熟悉。

“那你可知道‘詹嵐’這個姓名？”詹嵐看了姜玉一眼，從他那里征求了同意。被稱作無名之人的只有姜玉而非是她，那么或許……

“請慎言。”她看見眼前的熾天使露出嚴肅的神情。“那是您的未來身，您會在遙遠的未來擁有一具凡軀并賦予這一名姓。這是您記錄于至高天典籍館內(nèi)的秘密，而您將囑咐我，不應(yīng)在還未誕生的時候?qū)⑦@一名諱提起。”

神圣的領(lǐng)域無聲地展開，它和這處曾經(jīng)廢棄，如今化作圣地的馬廄產(chǎn)生共鳴。詹嵐所說出的那兩個字在傳入第四雙耳朵之前便被來自至高天的光輝所抹除。而詹嵐從眼前的熾天使眸中看到了運轉(zhuǎn)的時序。

“我什么時候和伱說的這句話？什么時候留下了痕跡？”

“最快今天，最晚一百九十二萬零四天之后。您會在最快第一次走進典籍館，最慢第六次走入典籍館時留下記錄，并向我下達這條指令提醒。”

“……你是我的誰？”

“我是您的忠誠仆人，薩拉。在您的排序中，地位低于您內(nèi)心的那道幻影。”

“你從哪里來？”姜玉突然開口，他感覺自己知曉了這位熾天使的來歷。

熾天使沒有回答，只是看向詹嵐。腳下的大地在天使軍團降臨之時便已然變轉(zhuǎn)，而現(xiàn)在，它們周遭的環(huán)境已然穩(wěn)定于一顆漂浮在十三圣座之一外側(cè)的絢麗耀星。

祝圣瑪利亞的圣座就在這里，圣化的領(lǐng)域分割出了界域。入眼所及的一切均是華貴而神圣的宏偉大殿，數(shù)之不盡的小天使們環(huán)繞著每一處宮廷，并用柔和清晰的聲音歡快地祈愿。

高等圣人的力量握在了詹嵐手中——這感覺和搭載昔日姜玉所雕琢的圣位容器沒有多大差異。她輕易地便解析，并支配了這股不竭之力。然后向眼前的熾天使發(fā)出同樣的問詢。

“你從哪里來？”

“我在最早七秒后，由無名之人以您的血為基底，以您手中的六魂幡為主材構(gòu)建。無名之人在時序中造就了我，而我是您的仆從，也是您的兵器。我只聽從您的命令。”

果然如此。

詹嵐看向姜玉——她自然而然地伸出手，將六魂幡和一滴從指尖垂落的血交到姜玉手中。而姜玉聳了聳肩，拿出了九州鼎作為熔爐，并將鍛世之錘握在手里。

他腦海中轉(zhuǎn)過數(shù)個念頭——而也就如他所預(yù)想的一般，眼前的薩拉在他念頭轉(zhuǎn)動時不斷地修正著在這世界上顯化的外貌形體。身高，外形，膚色，羽翼數(shù)目，不斷變更。但最終還是穩(wěn)定成為最開始出現(xiàn)在詹嵐面前的那個形體。

時間沒有意義，他見證了古老時序天的隕落，并因這眸光的碰觸而獲取了一些東西。他可以選擇不加入它，但他最終還是順應(yīng)了既定的命運，在鍛造中置入了時間的秩序，而六魂幡的六魂，自然便也對應(yīng)著熾天使的六道羽翼。

一個新生的熾天使就此誕生在他和詹嵐面前。它向兩人屈膝，收束的六翼垂落在地。先前的薩拉在這一刻存在形式模糊不清，而當姜玉返還造物所有權(quán)，并將其綁定在詹嵐的身上時。熾天使便向詹嵐露出祈求的表情。

“我主，請予我名。”還沒有名字的熾天使渴求著詹嵐的聲音。

而詹嵐歪了歪頭，剛想要開口。卻發(fā)現(xiàn)自己腦海內(nèi)的記憶正不斷改易。

薩拉不會是唯一注定的名字，她在這一刻想要說出什么名字，在過去的記錄中便會修正成什么名字。世界線在她的注視中不斷跳動，而如今的她已然能夠注視清晰。

“你叫薩拉。”詹嵐最終還是選擇了這個具備第一印像的西方化姓名——當她說出口時，原本那位站立在一側(cè)的幻影便被跪伏在她腳下的實體所取代。時間線因此而自我融洽，未來聯(lián)結(jié)上了過去。詹嵐獲取了一位忠誠并且足以托付信賴的仆從，而遵從既定命運的同時，自然也意味著一道粗淺盟約的訂立。

薩拉是她的仆從，她的兵器。但它不應(yīng)當沒有緣由地以至高天的名義向姜玉表示歡迎。更不應(yīng)該在還未發(fā)生的過去，提及到至高天典籍館內(nèi)的秘密。

這是一份好意。

也是一份邀請。

最早今天，最晚一百九十二萬零四天。有東道主在至高天的典籍館內(nèi)等待著來訪者的大駕光臨。

姜玉看了一眼自己腕上的手表。

鍛造所花費的時間，實際上僅有六秒——被錨定的命運已然因為他的意志而產(chǎn)生了小小的改易。而他對這樣一次成功的試探感到滿意。

“有打算學習成為一位高等圣位嗎？”于是他看向詹嵐。“或許你可以嘗試著推動一下‘祝圣瑪利亞’的影響力？或者，你更喜歡成為石磯？”

“我喜歡石頭。”詹嵐白了他一眼。“而且我記得某人剛剛才說了在這里有事要做。如果他想要把我扔在這里做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事，那我就要用飛石砸他的頭。”

她真的準備了一枚飛石。

而且那砸到人頭上真的很痛。

姜玉覺得即便是自己挨了一發(fā)，估計也會青一塊紫一塊。那么顯而易見的，自己完全沒有必要在這種事上觸詹嵐的眉頭。

“只是局勢稍微調(diào)整了一下而已。”姜玉伸出手，哪怕他從來沒來過至高天，只要他期望，他便可以知曉任何一個他期望抵達的去處。至高天的典籍館方位呈現(xiàn)于他眼中，并在他腳下形成了前往那一處方位的道路。

路是通暢的，哪怕處于至高天的光輝之下。姜玉的操作也沒有迎來任何阻礙。而他伸出的手，也已然有詹嵐的手指輕輕地搭在掌中。

“我們到這里來有一件事要做。因為有一件事要發(fā)生，我們要成為它的推動者。而我們想要推動它便必須擁有助力，至少，也要擁有情報。”

向前，走出一步。

從祝圣瑪利亞的圣殿，抵達至高天核心區(qū)的典籍館中。背負著三十六支羽翼的天界書記官掃過來訪者的輪廓然后偏轉(zhuǎn)眸光——它是梅丹佐，原型的梅丹佐。而中洲隊和梅丹佐的衍生體有過不少‘接觸’。

“我想要關(guān)于諸天的情報。”姜玉向它微微頷首。“足夠重要的那種情報。”

梅丹佐的一支羽翼稍稍抬起，指向了這龐大典籍館中的一個方位——無數(shù)的書堆積成為一個具備奧秘循環(huán)的小型位面。而諸天的秘密便藏匿其中。

它消失了。

姜玉點點頭，他知曉有些秘密只能夠落入有限數(shù)個體的耳中——他和詹嵐走進了那個不斷進行著循環(huán)變換的書籍位面。而許多隱秘的訊息便在姜玉的眼中得以揭露。

而他向詹嵐繼續(xù)開口。

“有一位真圣將在這里死去，而我們將要成為這件事的推手——我們要殺死祂，至少，關(guān)鍵的殺戮部分應(yīng)當掌握在我們手中。”

一位真圣。

十三諸天之中的一員，其所將碰觸的命運就此被鎖定于他的口中。

詹嵐微微張開口。

她已經(jīng)不會再感受到驚嘆，哪怕和上清天的對抗已然是被源世界線干涉遺忘的故去，她也已然擁有了足夠充裕的勇氣。殺死一位真圣對她而言不再是狂人妄想，而是一件可以切實進行考慮的問題。

“有證據(jù)嗎？”——她不會問出這樣的話。

問出這句話的人位于一座豎立于兩人面前的書架之后，他聽上去像是一個年輕的男性，并伴隨著書頁的不住翻動。

“我在這里就是證據(jù)。”姜玉輕輕笑了笑。“除非是有因緣的人，否則廣域的源世界線干涉便應(yīng)當是不允許的。大天尊看守著整條時間長河，因為祂是秩序的維護者，祂不容許哪怕是諸天之一隨意更改足以涉及到洪荒大陸歷史的過去。而即便是有因緣的人，在通過時也必須跨越窗口。”

“我就是有因緣的人，而這里便是窗口。而你應(yīng)該很清楚，現(xiàn)在可和上一次不同，你自己解決你自己的自我革新，可不足以形成一個能夠讓我這種來訪者抵達此處的時空窗口。”

他頓了一下。

“大天尊會出手，會在這里出手。這是一件還未發(fā)生，但卻即將發(fā)生的事。就如同我將六魂幡鑄造成薩拉一樣。你應(yīng)當已然知曉，并且做出了驗證，不是嗎？以馬內(nèi)利。”

以馬內(nèi)利，與神同在者。既然耶何華選擇站在書架之后，那祂就配得上這個拐彎抹角的稱呼。

而值得大天尊出手，以至于造就時空渡口的目標。則真圣將是最低的標準要求。

“……你知道是誰？”

“我們一定要在這里打啞謎嗎？”姜玉伸出手，一抹天規(guī)的輝光，顯現(xiàn)于他的掌中。“你猜我看見了多少次真圣，甚至圣皇的隕落。我知道這整個多元宇宙的歷史已經(jīng)被修改了很多很多次，而現(xiàn)實只是一層淺淡的薄膜。我猜十三諸天中至少有三分之二都換過代甚至不止一次。而你們對此心知肚明，并且期望反抗一只爬行類動物。”

書架之后，有著短暫的沉默。

“你不是大天尊。”還在擔當以馬內(nèi)利的東道主說：“你不應(yīng)該把一切都說得這么直白。”

“那我是什么？”姜玉并不意外。“某位死者對我的身份可是有所眉目。”

“你是無名之人。”而這一次回答卻不在他的預(yù)料之中。“你將以無名者的身份在歲月中傳誦。直到一切抵達合適的時候。”

“我是姜玉。”

“那只是一個稱呼，一個由養(yǎng)育者所給予的，用以在凡俗社會中起到定位作用的稱呼。它不是一項對你而言不可或缺的參數(shù)。你不應(yīng)當對此抱有太多關(guān)注。”

“我對我父母給我起的這個名字很滿意。”姜玉歪了歪頭。“我不打算更改它。”

“可你真的有父母嗎？”書架之后，以馬內(nèi)利說。

姜玉愕然。

有點過于不友善了，哈。

他剛要反駁，然而他立刻又意識到給自己起名的父母大概在另一個多元宇宙。那么對于視野僅限于當前多元宇宙的以馬內(nèi)利來說，自己還真的未必有父母。

“你對我的了解還真多。”他輕輕哼了一聲，詹嵐握住了他的手，身后跟隨著的薩拉向前一步。“我一直都在被你們關(guān)注？”

“只是對你的本質(zhì)有所了解罷了。”以馬內(nèi)利回答。“你遲早會知道的，殘渣的殘渣。如果你真的知道的夠多，那么這一步便足以讓你知曉你所期望的一切。”

“……”姜玉沉默了一瞬。評價雖然有些糟糕，但還沒有超出他的預(yù)估太多。他已經(jīng)獲得了他所期望知曉的一切。那么接下來便應(yīng)當回歸正事之中。

“寒暄就到此結(jié)束吧。”他說：“我要殺死毗濕奴。你，你們，有什么情報和支持給我？”

一本書從他面前跌落。上面刻印著雷霆的紋路。

“你是無名之人。”書架對面，以馬內(nèi)利逐漸不見影蹤。“無名之人，自然可以是在被毗濕奴所擊敗之前，一度將毗濕奴壓制的因陀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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