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一一,  ”宋銘呈依舊垂眸沒看人，從外套口袋里將手表拿出,  扣上了手腕,  “能跟我解釋一下大尾巴狼的含義么？”

        “”杜壹心頭一跳，深呼吸，“就是、很厲害的意思。”

        宋銘呈：“”

        此刻宋銘呈方才抬眸看過她,  嘴角向上勾著，說不上來的感覺,  反正令杜壹心里發毛，不舒服。接著眼底泛起一股促狹,  問她：“哪兒厲害？”

        杜壹：“”

        杜壹干咽了下喉嚨,  “都、都厲害。”

        可這話出口，她臉更熱了，好像哪兒怪怪的。

        移開目光不去看他。

        宋銘呈又嗤出一聲笑,  她真的不想再聽到他這種笑了，讓人聽得心里發毛。接著他抬腳走近，很近，近到她禁不住屏住了呼吸。

        長長的睫毛垂眸輕閃。

        看他一下,  隨即躲開，躲開又去看，看又沒看的樣子。

        惹得人心里微恙。

        宋銘呈順著她顫動的睫毛往上,  注意到了她淋濕的頭發，兩手抄兜沖里邊的位置偏了偏臉說：“我辦公桌旁邊的柜子里有新的毛巾，過去擦一下你的頭發。我去開個會，你在這等會兒。”

        杜壹應了聲哦。

        接著宋銘呈拉開門出去了。

        他終于開會去了。

        杜壹呼的一聲，松了一口氣。

        又閉了閉眼。

        丟死人了。

        她走到宋銘呈辦公桌跟前，將身上的包包松下放到上面,  然后依照吩咐繞到他老板椅旁邊的柜子里去找干毛巾擦頭發。

        兩個柜子，她打開其中一個，全是文件，杜壹合上又打開了另一個，最上面的一層果然放著一條干凈的毛巾。

        灰色的，男士毛巾。

        她拿出來將頭發揉了揉，邊揉邊將他的辦公室看了一遍。之前兩次都很匆忙，而且宋銘呈在，她也沒想著去細致打量他辦公室。今天這么一看，驀然發現，宋銘呈還挺懷舊。因為他辦公桌上放著一個筆筒，墨藍色已經泛舊的筆筒，上面有個加菲貓圖案，有點幼稚。這個筆筒她記得十年前就有了，在他家，還是她偶然一次跟他一塊去買的。

        宋銘呈是高中部，她是初中部。高中部課程多，他們一般很少能一起放學走，但是那次學校領導和老師接上邊通知，需要集體開個緊急會議，于是全部學生高中部包括初中部都提前放了學。好像是下午三四點的時間，她半路回去，剛巧碰到了宋銘呈，巧的是他也是自己一個人。

        “銘呈哥，”杜壹喊他，“你們也提前放學啦？”

        他嗯的回應，然后說：“走，跟我去前面文具店里買個筆筒。”

        “好。”她屁顛屁顛的跟在后邊。

        兩人進去店里，坐在門口收銀臺看店的老板問：“兩位同學，要買什么啊？”

        “筆筒。”

        “在最里面一排的貨架上，新進了不少的樣式，選去吧。”

        宋銘呈看了杜壹一眼，兩人便往里走了，走到貨架跟前，單筆筒就整整占了兩排，五顏六色，各式各樣，看的人眼花繚亂。

        “你來挑。”

        “我筆筒還好好的，銘呈哥，我就先不買了。”杜壹回他。

        “我意思是我選擇困難，你來幫我挑。”

        “哦，好。”杜壹小手指細滑圓潤，摸摸這個，看看那個，她也看的眼花繚亂的。男孩子應該用深顏色的比較合適吧，杜壹看過一排墨綠色，又看了一排墨藍色，還有灰色，深棕色，最后停在了那排墨藍色的筆筒跟前。

        然后。

        又糾結起了圖案。

        機器貓，米老鼠，□□熊，還有加菲貓等等等等。

        加菲貓最可愛，因為當時她特別喜歡看那部動畫片，追著看不過癮的那種。

        她目光停留在上面。手指摩挲著上面的圖案看過旁邊的宋銘呈。

        “這個？”

        “你看你喜不喜歡？我覺得還挺好看的。”

        “那就這個。”

        于是，宋銘呈將印有加菲貓圖案的筆筒買了下來。

        杜壹如同當年那樣將此刻放在辦公桌上的加菲貓筆筒用手指戳了兩下，禁不住感嘆，時間過的真快，都已經過去十年了呢。

        她頭發原本就不太長，濕的也不是很多，況且她用紙巾擦了些，于是擦了幾下就把毛巾放下了。

        有點無聊，她來回在他辦公室里走。

        走到茶臺跟前，想點開開關，燒壺水喝。但是看了半天也不知道該摁哪個開關，他用這個燒茶的飲水器什么牌子的？她有點納悶，連個開關她都找不到，看到哪兒有凸起的地方，她都禁不住上手去戳一下。

        結果。

        她只看到那個出水到茶壺里的東西，頭往左邊扭扭，往右邊扭扭。就是扭不到正確的方位。像是在跟你搖頭說：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你摁錯啦~

        杜壹：“”

        接著她手機便響了，來了條微信，居然是宋銘呈發來的，他不是在開會么？

        她點開，然后愣住了。

        愛嫌棄人的宋某某：【飲水機開關在它背后最下面的位置，你只管上去摁一下，就可以燒水。一鍵觸控的，摁一下就不用再管。】

        他怎么知道她在用他的飲水機？

        可太恐怖了吧？

        杜壹往他辦公室上方看了一圈，好像也沒發現什么攝像頭啊。

        宋銘呈像是猜出了她此刻的心思，接著又一條短信發了過來：【我手機上連載有飲水機小程序。它不神奇，只是比較智能。用錯了會發來安全提醒。】

        杜壹：“”

        打這么多字，現在會議進行的階段難不成是入會某成員在發表演講嗎？

        所以他聽得無聊，扣著字眼給她發微信。

        也只能這么理解了。

        杜壹戳了幾個字過去：【好的，已經出水了】

        接著又發了一個表情包過去：【開心到轉圈圈/】

        遠在會議室的宋銘呈看到她后面那個一只大貓開心到轉圈圈的表情，禁不住勾了勾唇。

        杜壹掃了眼旁邊，右手邊靠桌角的位置放了兩個玻璃杯子。她記得自己上次過來喝水用過的，就是這種杯子。之前沒注意，但是今天她才發現，手柄顏色好像不一樣，一個是玻璃透藍，一個是玻璃透粉——

        她之前用的是哪個？

        肯定是粉色吧？

        不然宋銘呈會用粉色？

        她內心狠狠的搖了搖頭，那多少有點惡心了。她拿人頭保證，他用不了那個顏色。

        水滾沸之后，杜壹往粉色手柄的玻璃杯子里倒了一杯。有點燙，她翻開手機開始劃著網頁，準備摸會兒魚。

        雖然是上班時間，但是這里是軟科中心。杜凱明除非給她身上裝了攝像頭，不然是絕不可能知道的。

        這種公然摸魚的感覺，真好！

        宋銘呈這個會開的時間可真不短，她這魚一摸，就是兩個小時過去了。

        水也喝了第三杯。

        她抬起手腕看了眼時間，她兩點多到的這里，現在已經是將近下午四點。

        水喝的過多，杜壹有點想去衛生間。

        她推開門出去，沿路往衛生間方向去，左手邊整整一排都是會議室，也不知道宋銘呈是在哪個會議室開會。

        上了趟衛生間回來，又過了將近半個小時，杜壹徹底待不住了，禁不住點開微信想給他發信息，琢磨了一下，戳了戳屏幕，發了幾個字：【宋科長，您好，請問您的寶貴時間具體到幾點才能施舍給我一點呢？[望眼欲穿/]】

        信息沒人回。

        她又等了將近二十分鐘后才回：【五點我回辦公室，之后的時間都可以給你。】

        杜壹：“”

        他六點下班，五點過來那也不過一個小時吧，聽他這么一講，好似——他慷慨不行。

        不過她很知足了。

        她又等了半個小時，他果然應時的回來了。

        她提前已經將資料攤開在他辦公桌上，一樣一樣，便于他看。

        “要喝水嗎？”杜壹給人獻殷勤，想著等下談工作的時候，他能顧忌一點她對他的好。杜壹說著倒了一杯水，“我給你放這邊了。”宋銘呈喝水就喝白開水，這點她還是知道的，就只喝白水，里邊什么都不用放，也不喜歡喝茶。

        宋銘呈將外套脫下掛在門旁邊不遠處的衣鉤上面，單單穿著一件黑色襯衫往她這邊走，走到辦公桌跟前，端起杜壹給他倒的那杯水抿了口潤了潤唇，接著坐到了椅子里，隨手翻了翻她的方案。

        “其實你沒必要弄這么復雜，看起來是挺詳細，挺認真，但是會讓人覺得有點亂。耗時又費力，效果也不好。頁面能簡就簡，傻瓜式的，你能明白我意思嗎？”

        也就是，還是不行了，她怎么可能不明白。

        他也就隨手翻了那么一眼。

        駁了美麗創設一百份方案，看來不是白白以訛傳訛瞎編的。

        杜壹半伏在他的桌面，稍稍探頭湊近看了看他手邊的那份關于本次方案的說明，然后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說：“你能不能詳細說一下，哪里需要改？”

        宋銘呈放下水杯到旁邊，掀過眼看了看她，接著重新看過手下的那一份一份的資料和圖稿，隨手翻著指給她：“這個整體的主頁面要簡化，還有這個照片分享瀏覽的次頁面，簡化，還有視頻，身體健康監測，美食分享，物品鏈接分享，這些，都要簡化。”

        杜壹：“”

        “沒有了么？”

        “沒了，你改好再給我看。”

        “”

        她等了三個小時，他回來三分鐘把她給打發了，杜壹直起身邊收拾資料邊禁不住吐槽了句：“原來宋科長說的之后的所有時間，就這么短。”她覺得她膽子在他面前越來越大了。

        “的確都是你的，”宋銘呈看過她那一臉的不情不愿，微勾起唇角，似笑非笑，“等下一起吃飯，再帶你去看部電影。”

        看電影？

        可是，那不是熱戀中的情侶才會去做的事情么。

        “好。”不過她嘴上應的倒是很快，因為她還挺想跟他一起去看。

        外邊淅淅瀝瀝的還在下雨，聲音漸強，有愈來愈大的趨勢。涼風透過未關的窗縫透進室內，拂的人臉頰一涼。

        杜壹旁邊安靜的重新審視著自己的方案，被風這么一吹，想起來一件事，問他：“你這里有沒有雨傘，外邊雨好像比之前又大了。有的話我們可以帶上放車上兩把，等下說不定可以用到。”

        宋銘呈敲電腦的手停住，探身從旁邊的抽屜里拿了一把傘出來，“這里有一把。”

        一把也行，杜壹想，她過去將傘拿上，然后放到自己眼前的位置，唯恐等下忘了。

        坐回位置她又想到一件事，昨天宋銘呈給她說的，要星期天去杜梅那里，她掏出手機翻到杜梅的微信，她需得提前打個招呼才行，不然星期天她要是有事出門了，也不是不可能。

        一二三：【媽，我跟銘呈哥商量了下，準備這個周六過去你那邊，你周六不上班吧？】

        杜梅在一家醫療衛生用品廠里，坐的流水線工作，發過去沒立馬回，估計就是在忙，要到她下班了才有時間回。

        杜壹發過去先將手機放那，又開始翻看資料。

        然后便翻到了鄭工挑出來的一個錯誤的數據，她始終不知道錯在哪兒了。她撩起眼皮看了眼宋銘呈，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給講講。拿著資料起身，她從茶臺旁邊的位置，走到他的跟前，半俯身過去看了眼他手下的工作。

        宋銘呈停下，偏過臉看了她一眼，問：“怎么了？”

        “能給看個數據么？”杜壹悄悄將資料往他跟前湊了湊，想著，如果她找到了根結，那就不用再多過來跑一趟了。

        “哪個？”

        杜壹往前又推了推，指尖戳在上面：“這個。”

        他身上有股淡淡的煙味，不是很重，可能湊的太近，還有洗發水的香味摻著。她跟他明明用的同一種洗發水，杜壹想著，她怎么就聞不到自己身上的，有點奇怪了。仔細看了也才發現，宋銘呈發質這么好，一根一根很清爽的感覺，不軟塌，特別有型。

        “別看我，看這里。”

        宋銘呈喊了兩遍人沒回神，他食指中指交疊過去彈了下她的額頭。

        杜壹立馬回神，騰的臉紅了，連忙別過一邊，禁不住抬手摸了一下被他彈過的地方。

        接著連忙又去看文件資料。

        “這個公式代碼是錯的。”宋銘呈指給她，“你自己好好想想到底該用什么。”他用筆在上面給她圈出來。

        不愧是宋銘呈，杜壹暗自干咽了下喉嚨，懷疑他長的是火眼金睛。

        時間差不多，她跟著他下電梯，宋銘呈摁了負一層地下停車場，杜壹摁了一層，然后看過他說：“我車子還停在外邊，我們估計得分開走。”不能把車子丟在那不管不是。

        “那你直接開到明臺商業街那邊，那邊有個停車場，你停好車子就在入口的地方等我，別亂跑。”

        “嗯，好。”杜壹抿唇，電梯的空間小，她莫名就生出了一股局促，目光定定的就看著眼前的電梯門。可門上也映著她跟他并排立著，像照鏡子似的。不經意間，目光就能同他在對面的‘鏡子’里，對視上去。

        杜壹對忘川是真不熟，總的算起來，她過來也才不過是四個多月的時間，明臺商業街她也只是聽過，還是第一次來。

        如大家所說的那樣，很高大上。

        其中一條街上面還全部罩著透明玻璃，是很透亮的那種玻璃，像座長長的橋似的，下著雨看著更美。從下面往上面去看，那雨只能落在玻璃的高度，雨水一片一片的在頭頂上暈開，挺有意境的。

        “銘呈哥，這地方好。”杜壹仰著臉看過頭頂，揚著嘴角笑。

        明臺商業街在忘川大學旁邊，所以周邊的大學生情侶就比較多，杜壹從上面收回視線，掃了眼來往的人，就這么一下，就見了三對手牽手的情侶。

        她心情莫名的開心，笑著去看宋銘呈。

        宋銘呈伸手過去，淡淡的神情說：“杜一一，我們需要合個群。”

        合群？

        杜壹看了眼他遞過來的手，瞬間明白，他說的合群是什么意思。于是忍了忍想笑他幼稚的沖動，很自覺的將手給了他，牽上。

        他的掌心溫溫熱熱的，尤其在這樣涼風吹的下雨天，握著很舒服。

        “前面有家情侶餐廳，吃飯在那邊吧。”

        “情侶餐廳？”杜壹禁不住重復，“名字叫情侶餐廳嗎？”

        “不知道，沒來過。”

        他剛那口氣，杜壹還以為他以前來過。

        兩人走到位置，大大的招牌上寫了四個字，就直白□□裸的“情侶餐廳”四個字。

        不是情侶，還真不好意思過來吃吧。

        “想吃什么？”

        兩人找了個位置坐下，宋銘呈把菜單推給她。

        “蟹煲飯好不好？你喜歡吃嗎？”杜壹看了眼問他。

        宋銘呈安靜了會兒，直直的盯著她，片刻，垂眸說了句：“我螃蟹過敏。”

        “”杜壹被他的話說的驀地一愣，突然就想了起來，上學時候在他家，的確是沒怎么見過螃蟹，“對，那——”

        “我吃炒飯。”

        “好。”

        兩人點了一份蟹煲飯，一份炒飯。等了十幾分鐘，便上來了。

        吃過飯去了旁邊的明臺電影院，人很多，大手牽小手的情侶更多。剛進門一莽撞的男生就差點撞到了杜壹的身上，宋銘呈往懷里扯了她一下方才護住。

        那男生知道自己太魯莽，邊跑邊沖看過他的宋銘呈揮手說：“對不起啊對不起。”

        杜壹被扯過撞在了宋銘呈胸前，為了支撐身體，下意識抱了他的腰。

        那莽撞的男生跑遠了，她這才意識到，連忙松開。

        雖然是夫妻，可青天白日的這么親密，她還是多少有點不習慣。

        “您好，接下來最近的只有一場是七點三十分，《午夜驚擾》，驚悚類型的，你們要看嗎？”售票處的小姐給他們介紹。

        宋銘呈看了杜壹一眼，斜斜的眸光將她表情神色打量描繪了一圈，依稀想起來她那次聽鬼故事被嚇到的事情，禁不住忍笑的又用舌尖輕頂了下右臉廓，清了清嗓子，勾著唇角問她：“你怕看這個嗎？”

        “還好吧，不是也沒別的了么？”她表情倒是沒讓人看出什么破綻，而且還看上去一副頗為勇敢的神情，“就看這個。”

        “你說的啊”宋銘呈低沉好聽的嗓音莫名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繾綣，聽得杜壹耳根一麻，不過倒是一副促狹似笑非笑的神情看著她。

        杜壹迎著他那饒有趣味的目光，禁不住臉頰漲熱，舔了舔唇，確定的點了點頭，應了聲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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