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周日杜壹起了個大早。

        其實她不想起的,  頭也蒙蒙的，明顯沒睡好。

        但是晚上她出去上廁所，被橙橙那叫聲給嚇到了。起初她還以為是孩子在哭,  上著廁所汗毛都立起來了，一陣一陣的惡寒。然后出去衛生間就看到橙橙在用爪子抓撓陽臺的那扇玻璃推拉門。

        看到她,  就開始了剛剛奇怪的叫聲。

        今天它的發情癥狀真的是格外的嚴重。

        她昨天晚上原本就睡得晚,  宋銘呈給帶回來的那本書她又重新翻了一邊，找了些重點出來,  記到了本子上,  來來回回又用功了好一番,  直到宋銘呈過來催她的時候，她才回了臥室去睡。

        然后半夜因為上了一個廁所看到了鬧騰的橙橙之后,  就睡的迷迷糊糊的，像是睡著了,  又像是沒睡著。

        縱然臥室門的隔音很好，但她總像是有幻聽一樣，隱隱的總能聽到橙橙那撕心裂肺的叫聲。

        真的是,  撕心裂肺的那種。

        半夜她翻身頻繁怕把宋銘呈也給打擾醒了,  就往床邊挪了挪。

        但是就算是這樣中途宋銘呈依舊是醒了一次，睜開朦朧的惺忪睡眼,  透過漆黑的夜色問她：“怎么了？”

        “你有沒有聽見橙橙叫？”杜壹問他,  想確定自己是不是幻聽。

        “沒有，”宋銘呈回答的很果斷，然后把人從遠處拉進懷里，“睡覺！”

        所以，她是真的出現幻聽了！

        剛開始窩在宋銘呈的懷里安穩安靜了一會兒，但之后橙橙那叫聲就不斷的在她腦中徘徊,  也不知道又徘徊了多長時間，她方才睡著。

        然后一早臥室的門就從外傳來一陣的抓撓聲。

        她跟宋銘呈都被這陣抓撓聲給驚醒了。

        她毛著頭發，穿上拖鞋，打開門，沒出意料之外，果然是橙橙，這小東西毛絨絨著腦袋，炸著毛，見到她開門出來蹭的一下跑到了遠處，沒了影。

        陽臺的門明明是關著的，杜壹在想它是怎么從陽臺上面過來的，這貓是有穿墻術么？于是一大早的彎著腰，躬身在陽臺與客廳銜接的那道門旁邊，先是看門縫，明明關得好好的。只有一條很小很小的縫隙，但那條縫隙幾乎可以忽略不計。橙橙體格雖然不算大，但是倒也不至于小到從那么小的縫隙里鉆過來，那跟穿墻也錯不了多少了。

        除非——

        它會開門，然后再關上。

        杜壹想。

        那就有點玄乎了。

        成精了！

        這么重這么大的門。

        然后她起身又看過周邊，覺得，真的有點不可思議，這貓，真會穿墻術？

        她勾著腰在那找洞，然后后背就被人戳了下，直起身，宋銘呈穿著一身睡衣還沒換，兩手抱臂，頭發炸著幾根立在她后面。接著眼皮往上撩起，一并沖她抬了抬下巴說：“杜一一，看上面。”

        “啊？”杜壹腦袋蒙蒙的，一時沒接收到信號。

        “看你上面。”宋銘呈耐心的重復了一遍，一并抬手往她頭上方的位置指了指。

        杜壹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原本惺忪的眼撐了撐，最上面有個圓形的通風口，但是風口并不大，可是對于貓來講，的確裝的下。

        可是，那也太高了！

        杜壹轉而又看過宋銘呈，眼神問他：你確定？

        宋銘呈很確定似的點了點頭。

        “杜一一，它是只貓。”而且橙橙這個品種的貓，其實很矯健。

        杜壹對貓的品種沒研究過，她只看可愛不可愛。

        橙橙剛來的時候她都快忘了什么樣，好像沒現在可愛，現在圓滾滾的，像一個球。

        杜壹又看過那個通風口一眼，然后將陽臺的玻璃推拉門打開，轉而過去另一邊看。

        狀況十分糟糕。

        原來那個通風口下面正對著的是洗衣機柜子，它跳過柜子順著一路壁柜往上上去的。柜子上面有幾件換洗下來的衣服還沒來得及往洗衣機里面放，她原本要打算今天洗來著，其中一件，還是宋銘呈的襯衫，她給他買的那件花襯衫。

        剛剛不過穿了一次而已。

        而現在它在地上掉著，隱約還能看見幾道被撕扯咬破的口子。洗衣柜上面另外幾件衣服也沒能幸免，多多少少都有抓扯撕破的口，反正是不能穿了。

        杜壹心肝都是疼的，惱火了。別的不說，那件襯衫他穿上還挺好看的，他這樣的衣服原本就這一件，她好不容易哄著人穿的。心疼是真的心疼。她挑了好久，就只有那一件。而且還很貴。

        被它給糟蹋了！

        杜壹走過去拾起拿在手里，看著那一個一個撕咬的洞，還有垂下的絲絨線，惱得咬牙切齒。真的想拿根棍子追著橙橙狠揍一頓！

        “怎么辦？我找人給你修修，你還會穿嗎？”杜壹轉過身問他。

        “不會。”宋銘呈從她拿著襯衫的手上收回目光，回的很果斷。

        杜壹很少因為這種事情而計較的，此刻眼睛都紅了。

        她是真的，想揍它。

        氣呼呼的，將襯衫往洗衣機上面一放，然后轉身又進去了客廳，先是過去盥洗區洗手間看了一圈，又找到了書房，書房也沒有，可是她踏的一聲，踩在了一灘水漬上，可能力氣太大，還濺到了褲腳上，黃黃的一片，她睡衣是白色棉質的。

        杜壹臉完全黑掉了！

        腳抬起來，轉過身，就差啊啊啊來泄憤了。

        “宋銘呈！那只貓尿你書房里來了！”她現在想想抬腳每走一步，腳下都會留下它的尿漬，她動都不想動了。

        宋銘呈聞聲而來，看到炸毛的杜一一站在那一動不動突然就覺得過分的可愛，但是人正生著氣，他也不能太那個表現出來，不然顯得他這個老公多少有點不地道。

        “我給踩上了！”

        她一雙眼可憐巴巴的看著他，口氣也委屈吧啦的，原本不怎么清醒的腦袋在折騰了這么一通之后清醒的很。都快炸了！

        “你待著別動，我去拿拖把。”宋銘呈探身往里看了一眼，那一灘子的黃色尿液被踩炸開的樣子，濺的還挺遠。可見杜一一找貓時候肚子里憋的那股子的火氣有多大。

        宋銘呈抽回身過去客廳到衛生間找拖把，濕了些水再擠擰了半干，然后出來了，杜壹還是剛剛的姿勢站在那，宋銘呈過去先越過她將橙橙的排泄物清理了下，轉回身又重新回到洗手間將拖把涮洗一遍，再次回到了書房又用涮洗干凈的拖把將地拖了一遍。宋銘呈原本就有潔癖。

        之后把拖把靠墻放到一邊，看過杜一一，過去扯她胳膊一下說：“把拖鞋丟這里，我抱你回臥室。”

        “你別抱了，我衣服上也有，濺上面了。”

        “”

        宋銘呈深出一口氣。

        杜壹拖了鞋子原本打算赤腳回去整理，然后剛脫掉整個人就騰空了，她連忙勾上人的脖子。

        把杜壹送回臥室換衣服，這邊宋銘呈將她的那雙拖鞋拿著過去了衛生間。之后又拐回頭用拖把將地板拖了一遍兩遍。

        可是可能是感覺的問題，他隱約還是能聞見一股子的貓尿味道。

        正想著杜壹換過衣服從臥室走了出來，手里拎著那件睡衣，看到宋銘呈說：“衛生間有除味的那個噴霧，沒事，等下我噴一下就好了。”她說著走過陽臺先把臟衣服放到了洗衣柜里，然后把橙橙咬扯爛掉的幾件衣服拿了出來。

        宋銘呈過去衛生間送拖把，看到杜壹隨口說：“把那些衣服丟了吧。”

        其實她原本也是要丟掉的。

        但是到最后，她還是把那件花襯衫給留了下來。真的是不舍得。

        都收拾完之后奇怪的是還是沒見到橙橙，一點動靜都沒有。

        “你說，它會藏到哪兒？”杜壹將頭探進廚房，廚房也沒有。

        今天要帶它去做絕育，結果直接不見了。玩失蹤。

        這是能聽懂人話？

        宋銘呈同樣凝眉，他也沒經驗。

        既然找到了廚房，一大早的折騰了多半天早飯都還沒吃，反正它不會跑出這個屋子，肯定在哪個縫隙里鉆著，杜壹干脆過去打開冰箱，然后轉過臉問宋銘呈：“要不，我們先吃飯吧，我做三明治怎么樣？”好吃還快。

        “嗯。”宋銘呈應著沒有意見，過去幫忙，長長的手臂伸過最高處，將番茄和黃瓜拿到手里一個，然后過去旁邊的水管處清洗。

        杜壹從旁側的位置拿了兩盒牛奶，從保鮮盒里又拿了兩枚雞蛋出來。先是找來杯子，將牛奶拆開擠到杯子里，然后將兩玻璃杯放進微波爐摁了一分鐘加熱。

        宋銘呈這邊將配菜已經切好了片，杜壹之后煎了個雞蛋，熱上吐司面包片，短短不到十分鐘時間，兩人的簡單早餐就做好了。

        端到桌上杜壹看著舔了舔唇，似乎是真的有點餓了，然后拿過一個咬了一口，非常滿足。

        “昨晚熬夜那么晚，有什么收獲？”

        宋銘呈隨口似的問。

        “收獲很大，”杜壹說，“改天宋老師可以提問考核一下，看你老婆過不過關。”

        杜壹對宋銘呈專業的信任度特別的高，如果他說可以，她覺得這個工程師她就十拿九穩了。

        宋銘呈淡笑。

        兩人簡單吃了個早餐。

        直到吃完飯，橙橙依舊沒出現。

        “咱們家還有哪里沒有找？”杜壹找的累了，靠在人身上。

        宋銘呈順勢攬住人胳膊，最近她每天用功到深更半夜，夫妻生活都沒了，這么在身上靠著，簡直就是在折磨人。

        宋銘呈深出一口氣想了想，還有哪里沒找？

        “還有個小儲藏間。”

        杜壹頭在人胸前抬起，向上撩起眼皮看過問：“我怎么不知道？”

        “很小，放了些之前不用的東西。”宋銘呈說著輕拍了下她的肩。

        杜壹起身，他帶著人往他之前的那個衣帽間走。

        然后儲物間就在最里邊的位置。

        這里杜壹是知道的，就是一時沒有想起來。

        兩人推開門，里邊光線不好，有點暗，方長的儲藏室一眼望到對面的窗戶，然后那只最近發情的公貓，就安安靜靜的蹲坐在窗臺上，也不知道在往下邊看什么。

        很專注。

        杜壹同宋銘呈對視一眼往里走，喊了聲：“橙橙。”

        它這才有了反應，轉過頭看著她喵嗚了一聲。

        宋銘呈這邊退身出去，過去陽臺將裝它的背包拿來，杜壹抱過將它裝進了它的移動“房子”里。

        離開的時候杜壹不經意間往樓下瞟了眼，原本就要走了，然后立住了腳，回過身重新順著剛剛那小東西看的方向看過去，發現，就在不遠處八樓高處的天臺上跑著一只撒歡的貓。

        “”

        “宋銘呈！”她將人喊住，“我知道它在安靜的看什么了？”

        “什么？”宋銘呈湊過去，順著她的視線往下看，然后禁不住輕嗤。

        然后兩人開車過去動物醫院的路上，杜壹還在想著昨晚群里方大鐘說的那番話，禁不住自言自語似的，“你說，我們這樣對待它到底對還是錯？”

        “很多事情就沒有絕對的對和錯，杜一一，你告訴我，你愿意每天晚上睡不好聽它在那折騰么？”

        “不愿意。”她說的事實。

        “不同物種要想融洽的生活在一起，肯定要適應一定的規則法則，才能都彼此相安無事，和諧相處。自然界原本就是優勝劣汰，高級一方主導低級一方，這是自然規律。而且，凡事都有利有弊，做了絕育，我們起碼不用再擔心它來回的折騰，然后傷到它自己的事情。而且我查了查，做絕育之后可以避免引起它身體的各種病癥。”宋銘呈的解釋真的是天衣無縫。

        寵物醫院這種地方杜壹還是第一次過來，宋銘呈打電話問了冀括明，冀括明給他指了個地方，兩人循著位置就過來了。她走在前面宋銘呈后邊慢悠悠的跟著，前臺過來一個小姐姐笑意盈盈的打招呼：“您好！”

        “您好，我們來給貓咪做絕育。”杜壹將裝著橙橙的背包放到了他們旁邊的桌上。

        剛巧從里邊的房間走來一穿著醫護白色衣服的醫生，帶著口罩和藍色的一次性清潔帽，過來前臺放置消毒液瓶子旁邊，摁在手上一些消毒液十指交疊搓著，然后問過：“給貓做絕育是吧？跟我進來里邊吧。很快，二三十分鐘就能做好。”

        那、還真的挺快的，杜壹想。

        然后她跟宋銘呈一起，將橙橙，送上了一個小巧的手術臺。

        就像她說的，很快。出來后交代了一些護理方面的注意事項。就讓他們帶著回家了。

        回去路上橙橙還從包里探出毛絨絨的小腦袋去蹭她的手，看上去溫溫柔柔的，然后沖她喵嗚了一聲。

        杜壹挑眉，效果就這么明顯的么？她明顯覺得這小東西沒那么焦躁了。

        “老公，我覺得你是對的，它明顯好多了。又變的可愛招人喜歡了。”

        她戳著它毛絨絨的腦袋，自言自語。

        宋銘呈看過去一眼，不過他看的是杜壹，一大早從起床到現在，又是生氣又是找貓又是踩了一腳的貓尿的，還因為被它抓破的那件花襯衫紅了眼，惱的想哭又無可奈何。禁不住說：“我倒覺得，它比起某些人來說，還差點。”

        杜壹嗯的一聲疑問似的看過去，卻見人已經目光又放回了前路，像是什么都沒說，手松松搭在方向盤，帶著她一路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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