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玲被嚇了一跳。

　　腦子都有點懵，“娘你說什么呢，我……”

　　“你什么你，我都問過了，人家可是都和我說了，那餐館都是你和那個女人弄的，就沒有過別人，我問你，錢呢，你這幾個月的錢呢，趕緊拿出來給我，我我幫你存著。”

　　“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的，那么小，手里頭放著錢娘不放心。”

　　沈媽媽說了這么一通的話后，慢慢冷靜下來，覺得自己剛才好像又有點太急了。

　　這個死丫頭可不像以前那樣的了。

　　以前她說啥那就是啥。

　　現在……

　　沈媽媽憋了口氣，氣呼呼的哼兩聲，“娘不是不放心你，是不放心那個女人。”

　　“你說你是不是傻啊，你這在外頭賺錢了娘肯定是替你高興啊，可是那個女人她是誰啊，她對你哥都藏著心眼兒呢，更何況是你？”沈媽媽伸手戳著沈小玲的額頭，眼里頭全都是恨鐵不成鋼的生氣，“你和你哥現在就都是被那個女人給哄弄的迷了眼，娘還能害你們不成？”

　　“不是不是，娘，你說哪去了，我真的不是，我就是給別人做事的。”

　　反正任由著沈媽媽一路罵罵咧咧的。

　　沈小玲就是低頭不出聲。

　　偶爾說一句話那就是死不承認。

　　這把沈媽媽給氣的。

　　可是直到進了招待所，沈媽媽硬是沒從沈小玲嘴里頭挖出一句有用的話來！

　　到最后，沈媽媽坐在房間唯一的椅子上又罵了一陣才發現自己餓了。

　　肚子餓的咕嚕嚕的叫。

　　她臉一黑，還沒吃飯呢吧。

　　瞪眼看向沈小玲，強行壓著火，“行了行了，這事兒我不問你，你先去給我弄點吃的來，要能吃飽的啊，對了，多弄點肉。”這一路逛下來又走回來的，她都快要餓的前胸貼后背了，餓死她了。

　　“哦，那娘你等會。”

　　沈小玲捏著口袋里頭的兩塊錢，走出去叫了兩個饃，一個青瓜炒肉片，送了碗疙瘩湯，她讓招待所的人幫著她端上來，飯菜還沒往桌子上擺呢，沈媽媽只是瞅了一眼眉頭就緊緊的皺了起來，“你這丫頭，聽不懂人話是吧，不是和你說了要肉菜嗎，瞧瞧你叫的這是什么玩意兒，趕緊去換了換了。”

　　“不換。”

　　“沒錢了，就只有這個。”

　　沈小玲也被她娘給罵的來了火氣，把手里頭的東西放到桌子上，朝著招待所的人笑著道了謝，等到人走后，她看了眼一臉嫌棄的沈媽媽，“娘，你不是餓了嗎，趕緊吃吧，這里只有這個，而且咱們再晚來一會連這個都沒有了呢。”她一邊說一邊伸手拿了個白饃放在嘴邊用力的咬了下去。

　　嗯，這段時間包子吃多了，白饃吃起來都變的好吃了！

　　眼看著只有三個饃，沈小玲伸手拿了個最大的……

　　事實上饃都是差不多大的。

　　最起碼的，肉眼肯定瞧不出哪個大哪個小。

　　可是，沈媽媽卻是自以為是的就覺得沈小玲拿的肯定是最大的。

　　下一刻她黑著臉伸手把裝著兩個饃的碗撈到了自己懷里頭。

　　“這兩個是我的。”

　　一搭眼看到沈小玲又拿了筷子去夾菜。

　　她想也不想的一巴掌對著她手背拍了過去，啪的一聲脆響。

　　沈小玲夾的菜重新掉回了盤子里。

　　手背上火辣辣的疼。

　　“娘，你又要做什么？”

　　“什么做什么，你還知道我是你娘啊，我還沒吃呢，你就想著把這菜都吃完。”

　　“我看你是想餓死你娘我吧？”

　　沈小玲，“……”剛才讓你吃，是誰嫌棄？

　　心里頭嘆了口氣。

　　她把另一雙筷子遞給沈媽媽，“娘，你趕緊吃，多吃點……”

　　“多吃點，想撐死我，以后就沒人管你了，你就自由了，想做啥就做啥了是吧？”

　　沈小玲覺得自己有點崩潰。

　　以前她娘這性子好像也沒這么的擰巴吧？

　　她哪里知道，她娘在沈家村那可是出了名的難纏，刺頭兒。

　　至于以前她沒感受到……

　　那是因為她在沈媽媽面前從來不敢大氣兒！

　　似是生怕沈小玲和自己搶肉吃。

　　沈媽媽是吃的口水四濺，油汁子都甩的高高的。

　　一口一口往嘴里頭塞。

　　到最后，沈小玲索性放下了筷子，站到一邊看著她娘自己吃。

　　一碗湯一盤菜，兩個白饃吃下肚。

　　沈媽媽拍拍自己的肚子，打了個飽嗝：

　　可算是吃飽了。

　　就是味道有點難吃……

　　揉了兩下自己的肚子，沈媽媽一臉的嫌棄，“問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做不了，真是不知道我怎么生了你這么個蠢的，真是沒用……好了現在你趕緊回去看看你哥在不在，在的話讓他過來一趟。”

　　“要是他不在的話就讓他回家后馬上過來。”

　　“我有話和他說。”

　　沈媽媽看著沈小玲滿眼的嫌棄，而且她心里頭還是有些方的：

　　大兒子說這里只能住五天。

　　這話不會是哄她的吧？

　　不行，一會這小丫頭走了后自己得下去問問去。

　　“啊，好，娘那我回去了啊。”

　　沈小玲是巴不得趕緊離她娘遠遠的。

　　再待下去她會要氣傻的。

　　而且，她心里頭還有件擔心的事情得告訴自家嫂子。

　　她娘知道餐館的事情了啊。

　　雖然瞧著她娘這會兒什么都不問了，好像放開了這件事情。

　　可是沈小玲卻是覺得肯定不是這樣的。

　　她娘在錢這件事情上，可尖著呢。

　　想著錢，想著沈媽媽這個人。

　　自然而然的想到了遠在老家里頭的沈北軍這個二哥。

　　要說沈小玲心里頭沒有一丁點的羨慕和眼紅那是假的。

　　都是同一個爹娘，同一個家。

　　同樣都是爹娘的孩子。

　　她是草。

　　被人隨便的丟在地下，踩在腳下。

　　任意的踐踏。

　　可沈北軍這個二哥呢？

　　是被她娘捧在手心里頭的寶貝疙瘩。

　　別人更是打不得罵不得。

　　憑什么？

　　以前的時侯沈小玲會覺得，憑沈北軍是男孩子啊，憑他是二哥。

　　自己卻是個女孩子。

　　可是現在……

　　她卻是突然不再這樣想了。

　　她娘啊，是真的就是單純的喜歡沈北軍這個二哥吧。

　　不然的話，為什么對大哥也這樣的態度？

　　一路想著事情，在軍區大院門口碰到才從里頭出來的劉大寶和她打招呼都沒聽到。

　　還是劉大寶連著叫了她兩三聲。

　　沈小玲才回過神，“啊，劉大哥啊，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嗎？”

　　“沒啥，不是，你怎么，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啊，沒有啊，我什么事情都沒有……”

　　“那你怎么臉上這邊，這是……誰打你了嗎？”

　　劉大寶的眉頭緊緊的擰了起來。

　　看著沈小玲臉上閃過一抹無措，接著就是堅張的搖頭否認。

　　他想了下，突然想起這兩天軍區大院私下里頭的傳聞。

　　不禁心頭一動，“你娘她打你了？”

　　“沒有沒有，劉大哥我我還有事先走了啊。”

　　說完這句話后沈小玲看也不看劉大寶，撒腿朝著大院里頭跑了進去。

　　直到一路跑進去又拐了個彎。

　　再也看不到門口的人時，沈小玲才咬著唇站了下來。

　　半響后，她猛的伸手在自己臉上用力的搓了又搓。

　　這下，外人應該看不出來了吧？

　　顧海瓊正在收拾屋子呢，看到門口沈小玲回來，對著她招了招手，“回來了？沒為難你吧？”

　　“沒有，就是，嫂子，我我做錯事了……”

　　“怎么了，別急別急，咱們慢慢說。”

　　饒是顧海瓊心里頭想了不少，也沒想到竟然是沈媽媽曉得了餐館的事兒。

　　而且還因為這個想把沈小玲的錢給弄到她手里頭。

　　這讓她很是無語。

　　耳側，沈小玲自責的聲音還在繼續，“嫂子對不起，我真不是有意的，我也沒想到那個鄰居她就那么兩句話，剛好和娘說起這件事情……”頓了下，她聲音里頭全是委屈，“嫂子，我娘還說讓我哥回來后就過去呢，我想著她肯定還會和我哥說這事兒的，你看要不要和大哥說一聲？”

　　“不用說，你哥知道怎么做。”

　　對于這事兒，顧海瓊還是有點自信的：

　　當然，這是在沈南川拒絕了沈媽媽一千多塊錢的要求之后。

　　不然要是換成以前，怕是她也會在心里頭犯起幾分的嘀咕什么的。

　　現在卻不會呀。

　　她笑著把沈小玲按到椅子上，“行了，你娘那邊讓你哥自己去安排，左右也就這幾天，明天你要是不想去就和你哥說，咱們不去了。哎哎，別哭啊，這傻丫頭，這算個什么事兒啊，有什么好哭的？”

　　顧海瓊有些好笑的看著沈小玲眼圈都紅了。

　　趕緊的勸著。

　　“嫂，嫂子，我我其實就是覺得委屈，我娘她，她是不是撿的我呀？”

　　不然的話怎么就這么的對她啊？

　　顧海瓊聽到這話先是怔了下。

　　接著忍不住撲吃一聲笑出聲來，“傻丫頭，你怎么會是撿來的呢，不過是啊，這人和人之間呢，是真的有緣份存在的，兩個人有了緣份才能在一起啊，而這母女緣親人緣呢，也是一樣的啊。”

　　“緣份這東西咱們都沒辦法的，對不對？”

　　“那，那我和我娘是沒緣份嗎？”

　　“怎么會沒緣份呢，你能成為沈家的孩子，這就是一個緣份嘛。”

　　顧海瓊嘆了口氣，拍拍沈小玲的肩頭，“不過就是緣深緣淺啊，還有，你沒聽說過這樣一句話嗎，這兒女啊，可都是前世欠下來的債，你和你大哥呢，估計前世欠的少一點，你二哥應該是欠的最多，所以你爸你媽這一輩子就在他身上還的最多唄，這有什么好糾結的？”

　　“真的是這樣嗎？”

　　“我覺得是。”

　　沈小玲也不知道是聽進去了還是沒聽進去。

　　坐在椅子上半響后猛不丁的又想到了一件事情，“對了，嫂子，我娘說讓我和她一塊回去。”

　　“和她一塊回去？讓你回去做什么？”

　　“她說二哥結婚，家里頭事情太多忙不過來……”

　　顧海瓊下意識的就皺了下眉頭，“這樣嗎？”心里頭有些怪怪的，可是具體的她又說不出來。

　　而且，沈媽媽這次的理由竟然還是很充足。

　　讓她們這些外人都沒辦法反駁！

　　甚至，要是不知道老沈家這些事情的，要是聽了沈媽媽讓她回去幫著操持沈北軍婚事這樣的話，她卻堅決不肯回去，到時侯大部份的人都會說她這個兒媳婦不會當，不尊重老人什么的吧？

　　正如同沈媽媽用這樣的理由來帶沈小玲回去。

　　“嫂子，我能不和娘回去嗎？”

　　顧海瓊的‘可以’兩個字兒到了嗓子眼兒又咽了下去。

　　最后，她輕輕拍拍沈小玲的肩，“你要是不想回咱就不回。還有，這事兒我和你哥說說，讓他先和你娘商量下，看看情況再說。”

　　沈小玲懂事的點了點頭，“謝謝嫂子。”

　　傍晚，沈小玲正在煮晚飯的時侯，沈南川一臉平靜的回家。

　　看了眼正在忙活著的沈小玲，他挑了下眉沒出聲。

　　“哥，你回來了？”

　　“嗯。”

　　沈南川點了點頭，抬腳進了屋子，看到被顧海瓊抱在懷里頭哄著玩的沈一一時。

　　板著的臉上終于露出些許的笑模樣兒。

　　“喲，一一看看誰回來了？”

　　顧海瓊把沈一一往沈南川懷里頭塞，“可算是回來了，抱了一下午了，我胳膊都酸了。”

　　“一一鬧媽媽了是嗎，不聽話的小丫頭。”

　　輕輕在沈一一小臉上捏了一下。

　　小丫頭以為自家爸和她鬧著玩呢，樂的咯咯的。

　　短小胖胳膊胖腿的在沈南川懷里頭亂蹬亂揮的，雙眼亮晶晶和天上的星似的。

　　看的沈南川可稀罕可稀罕了。

　　抱著自家閨女在臉上吧唧就是一口，“我們一一是越來越漂亮。”

　　“也就是你不嫌她，還漂亮，丑八怪。”

　　“不丑，和你一樣。”

　　沈南川一臉的認真，擰著個眉頭看向顧海瓊冒出這么一句。

　　慢半拍的顧海瓊反應過來后老臉微微一紅：

　　這人！

　　眼看著飯菜端上桌。

　　沈南川沒吃兩口就看向了沈小玲，“娘的呢，我送過去。”

　　心里頭清楚他娘肯定難為沈小玲了。

　　沈南川自然也不會再讓沈小玲過去。

　　而且，老太太是來找他的。

　　自己不露面肯定不行。

　　再說，躲也不是他的行事風格！

　　“我留下來的，這就去拿。”

　　等到沈小玲走出去，顧海瓊想了想，看向沈南川道，“你娘發現了餐館的事兒，也是巧了，餐館隔壁的那個老板娘說的，正鬧著和小玲要錢呢，說我故意讓她做白工，鬧騰著罵我呢……”

　　“你聽她的，這事兒你不用理。”

　　他娘就沒說過自家媳婦好話。

　　開始的時侯他還勸，想著是誤會解釋開就行。

　　可是到了現在……

　　沈南川覺得自己基本已經放棄對他娘的解釋，以及勸解。

　　沒用！

　　“餐館是你的，你想怎么樣就怎么樣。”

　　“她在這里頂多再待個兩三天的，不用擔心。”

　　顧海瓊聽到他這話有些好笑的瞪了他一眼，有心想說點什么，不過又把到嘴邊的話給咽了下去，眼角余光看到正在裝飯的沈小玲，她猛不丁的想起自己之前心里頭的那一抹狐疑，壓低聲音道，“小玲之前和我說，你娘想讓她跟著回家去……”

　　“回家去？”

　　沈南川有點詫異，“回家去做什么？”

　　這段時間他看著沒怎么和沈小玲這個妹妹說話。

　　可自家媳婦和沈小玲相處的好啊。

　　兩個人有說有笑的，作伴挺好的。

　　而且，畢竟是自己的親妹妹，怎么可能會沒情份？

　　想到沈小玲再次回到那個家里頭，恢復以前的那些生活……

　　他皺了下眉，“小玲怎么想的？”

　　“你問問她吧，我覺得她應該是不想回去。”

　　旦凡有一點的法子。

　　誰想回到那個家去的？

　　顧海瓊心里頭搖搖頭，看向沈南川，“這次你娘怕是真的想要把小玲給帶回去，理由都是足足的，幫著你兄弟去準備婚事呢。”看看，這理由多正當啊，想讓人反駁都有點理不直氣不壯！

　　哦，你霸著我女兒不讓她回家去幫我的忙。

　　你想要做什么？

　　你不就是想讓她幫著你做事看孩子，幫著你賺錢嗎？

　　你身為兒媳婦的不回家幫我，還把我女兒也霸著不讓她回家幫我？

　　說破天去也沒這樣的道理啊。

　　“我一會和娘說去。”

　　隔著半開的窗子，他看了眼外頭沈小玲的背影，想像著自己幾個月前帶她過來時瘦小而怯懦的身影。

　　那個時侯，沈小玲的膽子也就針尖兒那么大一點兒吧？

　　自己多看她一眼，仿佛都能讓她嚇到。

　　整個人隨時處在一片惶恐當中。

　　直到這幾個月。

　　是自家媳婦一點點的把她給改變。

　　加上吃的好。

　　雖然才幾個月，可身量好像也長了些，眉眼里頭也多了抹屬于她這個年齡的朝氣。

　　要是跟著他娘回去……

　　這丫頭怕是用不了多久就得再次回到以前那個狀態吧？

　　嘴唇抿成了直線。

　　半響后，直到沈小玲提著個飯盒進屋，他才收回自己的視線。

　　“哥，這里是兩個饃，還有小米粥，這是菜……”

　　晚上炒的是韭菜和雞蛋，還有白菜肉片。

　　她每樣都留了些。

　　“嗯，行，放那吧。”

　　沈南川看了眼沈小玲，想了想，開口道，“你坐下來，我有話問你。”

　　“哥，你你想說什么啊，不不用坐，我站著就行。”

　　沈小玲是真的怕她這個大哥。

　　這會兒被沈南川注視著，身子緊繃，手腳都緊張的不知道怎么放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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