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火車站之前。

　　劉大寶是個男人，又是軍人，出任務什么的整天東奔西跑的也沒什么別的想法。

　　更何況這回家扯證是她們早就想好商量好的事兒！

　　可是！

　　這眼看著兩個人提著東西就要走了。

　　沈小玲卻是看著顧海瓊，抱著安靜的小四怎么都不想走了。

　　一臉的遲疑和猶豫！

　　她看看顧海瓊，再看看站在門口眼巴巴等著她起身的劉大寶。

　　有點想哭。

　　“那啥，嫂子，我我……”

　　她想說，能不回去嗎？

　　顧海瓊卻是直接打斷她的話，“行了，天色不早了，你們兩個趕緊出發吧。”

　　“早去早回。

　　顧海瓊看了眼沈小玲，搖搖頭卻是看向了門口的劉大寶，

　　“大寶啊，我可是把小玲交給你了，不管出什么事情，你得記得給我把人平安帶回來。”

　　“記住了沒有？”

　　“嫂子你放心吧，我準一根頭發不會讓她少。”

　　劉大寶站在門口看著顧海瓊，就差沒拍胸口保證立軍令狀。

　　“嫂子，你有什么事情就讓許姐去做，再不行等我回來。”

　　“小玉呀，記得多盯著點家里頭，那邊要是實在忙不過來就放兩天假。”

　　在沈小玲心里頭，那可是家人才最重要！

　　幾個孩子和顧海瓊就是她心里頭最重要的那幾個人！

　　哪怕是才剛剛結婚，馬上就去拿證的劉大寶都不能比。

　　顧海瓊把兩個人送出家門口。

　　她看著沈小玲，幫著她把衣領扯一下，“在車上自己多長個心眼兒，別睡太死，有什么事情和大寶說，還有，就那個家，要是想回去看兩眼呢那就回，不想回或是不樂意見他們的話，就直接扯了證就回來。”

　　“反正你和你哥年年月月的往家里頭寄著錢，她們不會有什么事情的。”

　　“嗯，嫂子你說的我都記住了。”

　　眼看著再不走就要趕不上車，顧海瓊果斷的攆人，

　　“趕緊走吧，我在家里頭等著你回來。”

　　她在門口看著兩個人的身影走遠，卻并沒有第一時間收回視線。

　　心里頭酸啊。

　　好像自家種好的大白菜，不但被豬給拱了，還給啃著帶走了！

　　她拍拍胸口，嘆了口氣，這一個跟在身邊幾年的小姑子都這樣，以后三個閨女出嫁。

　　到時侯她不得哭死？

　　搖搖頭，還早呢，她家一二三的才多大點兒呀。

　　以后說不定給她招幾個女婿呢。

　　嗯，大不了她們家不嫁了，她們招幾個好了！

　　自以為想通的顧海瓊直接把這心思拋到了腦后，回家和三個小的玩了起來。

　　當然，說是和她們玩兒，其實也就是看著她們自己玩。

　　然后顧海瓊坐在躺椅上咪著眼小憩。

　　這段時間可是把她給累的夠嗆。

　　雖然只是簡單的婚禮，但一樁樁一件件的瑣事加起來。

　　再加上孩子，以及外頭的事情。

　　顧海瓊覺得她連隨意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了啊。

　　如今總算是好了。

　　只要沈小玲回來，家里頭再次重新回到正軌……

　　“顧阿姨，這是今天的賬，您看看。”

　　傍晚，錢玉是差不多快六點半才到的家。

　　手里頭拿著一個本子。

　　一臉忐忑的看著顧海瓊，“我也不知道記的對不對，反正是有一單我就記了一單……”

　　“要是哪里不對的，顧阿姨你再和我說，我趁著時間短肯定能想起來的。”

　　“好孩子。”

　　顧海瓊招手讓她坐下來，自己打開她記的本子看過去。

　　一目十行的看完。

　　除了當中有兩個小問題，別的都很清楚。

　　雖然不是按著那種正規記賬的法子記錄下來的。

　　但是，的確很清楚。

　　也算是一目了然。

　　她夸了錢玉幾句，小丫頭很高興，“沒記錯就行，我還怕我記錯呢。”

　　錢玉被顧海瓊夸的有些不好意思了起來。

　　“顧阿姨，小玲姑姑得幾天回來啊？”

　　“怎么著，一個人忙不過來嗎？”

　　“不是不是。”

　　錢玉趕緊搖頭，怎么會忙不過來呢，又不是真的她一個人在。

　　現在人才市場請了好幾個人幫著做事呢。

　　她過去也就是和平常一樣做事。

　　真的沒什么累不累的。

　　她看著顧海瓊有些不好意思，“就是我一個人來來回回的，有些不習慣……”

　　之前的時侯不管是上班還是下班的。

　　都是兩個人一塊進進出出。

　　這乍一下子變成了她一個人……

　　錢玉覺得走在街上都覺得好像缺了點什么似的。

　　顧海瓊笑了笑沒有再說什么：小孩子性子呢。

　　想起前幾天錢偉媳婦給她打過來電話里頭的話，這幾天忙的她自己都要忘了東南西北了，自然也顧不到別的，這會兒總算是事情告一段落，她也沒出去，看著錢玉，不由的想起了錢偉媳婦的話，她想了想，對著錢玉招招手，“坐下來，陪阿姨說會兒話啊。”

　　“阿姨，您想要說什么？是不是我哪里做錯了啊。”

　　沈小玲心里頭忐忑緊張了起來。

　　顧阿姨好好的為什么要找她說話啊。

　　是不是她哪里做錯了事情？

　　可是，剛才還夸她呢……

　　雖然是坐在了顧海瓊的身側，但她還是七上八下的。

　　心里頭不安的緊。

　　顧海瓊剛才只顧著低頭想錢偉媳婦和她說的話，一時間也沒分神來看面前的錢玉，自然也不曉得她竟然一瞬間想了那么多，這會兒抬頭看了眼錢玉，一眼發現她臉上強撐的鎮定，她不禁笑了笑，“怎么，我又不是老虎，緊張什么，難道阿姨還能吃了你不成？”

　　“不是，我我就是怕我自己哪里做錯了事情……”

　　“要要真是這樣的話，阿姨你只管和我說，千萬千萬別趕我回家啊。”

　　顧海瓊，“……”

　　她想了想，組織了下措詞，“不是我想趕你走，錢玉啊，你也在外頭待了這么長的時間了，你瞧著這外頭大城市里頭比家里頭怎么樣，是不是覺得外頭這些地方不管做什么，都還是有知識有文化要好？”

　　“你看許姐和她那些朋友吧，為什么只能做保姆當工人？”

　　“如果她們有點知識哪怕是初中畢業，能多認些字也是好的，對自己有利的吧？”

　　“錢玉，你媽前些天打來電話，那意思是想著讓你回去重新考試……”

　　錢玉咬了下唇，用力的搖搖頭，“我不回去。”

　　“顧阿姨，其實我是真的不想讀了。”

　　錢玉的聲音很是認真，她看著顧海瓊，感覺那神色吧，是她想了好久，很是堅定的那種，

　　“是，在我爸我媽眼里頭，我是那個學習很好，很認真很能吃苦的女兒。”

　　“她們為我乖巧懂事高興，我也從不讓她們為我操心，費心。”

　　“可是顧阿姨，你是不知道，我從升上初一，初一下半學期吧，我就頭疼。”

　　“只要看書學習時間長了，我頭就疼。”

　　“做題盯著試卷久了，也疼。”

　　“好像有針在扎我的頭。”

　　“嗡嗡的響。”

　　她指著自己的腦門，看著顧海瓊，“顧阿姨，我不敢和我媽說，也不能和我爸說，我也不敢不認真學習，我怕自己的學習成績落下來，她們會用失望的眼神盯著我，我很怕那種眼神！”

　　顧海瓊，“……”

　　她要看著錢玉緊繃的小臉，語氣里頭的沉重和沉甸甸。

　　有些心酸。

　　想要抬手拍拍她，想要勸勸她。

　　可是，嘴唇蠕動了兩下，顧海瓊看著小姑娘滿臉的認真，以及眸子里頭的那股子沉重不知道說什么好。

　　最后，她也只能是看著錢玉輕輕嘆了口氣，

　　“這些話，你和我媽說過嗎？”

　　“即然身體不舒服，為什么不和家里頭的人說？”

　　“倒是你，在這里有沒有疼過？”

　　顧海瓊有些關心和擔心的看著錢玉，想著是不是回頭帶她去醫院做個大檢查什么的？

　　畢竟人家錢偉媳婦把孩子交到她手里。

　　要是在自己身邊出點什么事情……

　　她哪里好和錢偉兩口子說？

　　倒是錢玉搖搖頭，語氣是從不曾有過的認真，“顧阿姨，你看，我在這里就什么都沒有，所以，更加確定了我之前的想法，只要不上學，不讀書不讓我看太長時間的試題試卷，我肯定就不會有事的。”

　　“顧阿姨，我不想讓自己成為家里頭的累贅。”

　　她打從懂事起就看著她爸為了她媽而到處奔波。

　　就為了多掙幾塊錢，給她媽買藥！

　　如今家里頭的條件好不容易好一些……

　　她媽的身體也算是康復。

　　家里頭總算不是用常年累月的買藥吃藥，不用天天朝著外頭冒藥味兒……

　　她怎么能再和她媽媽一樣？

　　“顧阿姨，我也不知道我這是什么毛病，但是呢，我發現我不讀書，不再認真看題做試卷之后就什么事情都沒有，也不會頭疼也不會啥的，所以，我就覺得，這是老天爺不讓我讀這個書呢。”

　　她說到這里朝著顧海瓊甜甜一笑，

　　“再說了，我在顧阿姨這里不也是很好嗎？”

　　在她這里有什么好的？

　　在她這里就不是打工了嗎？！

　　顧海瓊有心想說兩句，可看著錢玉臉上的神情，覺得她肯定不會拿這事兒說假話哄她。

　　可是，這一讀書寫字看書的就頭疼？

　　這是一種什么情況？

　　她看向錢玉，“小玉啊，要不這樣，哪天有空了，咱們去醫院好好的查一查？”

　　看看是不是哪里出了什么毛病還是啥的。

　　萬一能治好的話再回學校也行呀。

　　最起碼的，不用耽擱孩子一輩子的事兒！

　　在顧海瓊眼里頭，這社會可是一天比一天的發展快。

　　一年又一年的。

　　不學習怎么能行啊？

　　以后，這可就是大學生的年代！

　　像她們這些大字不識或者是沒怎么讀過書的人。

　　那是絕對要吃虧的啊。

　　“顧阿姨，我不去檢查，我真的沒事兒。”

　　錢玉雙眼睜的溜圓，一臉璀璨的笑，“我這人啊，就不是讀書的料，你看我這段時間沒有哪天是難受的啊。”

　　“可是小玉……”

　　“顧阿姨，你能別把這事兒和我爸媽說嗎？”

　　顧海瓊，“……”

　　最后，她只能看著錢玉點頭，“行，不過這事兒我能幫著你瞞一時，可是瞞不了一世呀。”

　　“你現在是頭沒有繼續疼，可以后萬一呢？”

　　“到時侯你怎么辦？”

　　“而且小玉，說不定真的能治好呢……”

　　“怎么可能呢，顧阿姨，我這真不是病，又有哪個能治好我啊。”

　　反正到最后說來說去的，錢玉就是死不松口。

　　這事兒不和她媽說。

　　她也不回去上學。

　　顧海瓊還能說什么啊。

　　該勸的該說的她都說了，勸了。

　　而且，這可不是自己親閨女！

　　要真是親閨女的話，她早抬手一巴掌抽回去了。

　　現在不上學，以后想要去做什么？

　　回去鄉下種地嗎？

　　不是她鄙視或是瞧不起農村人什么的。

　　只是，她們這當爹當媽的知道那種日子的苦。

　　怎么還舍得讓自己孩子回去過那種生活？

　　旦凡有那么丁點的萬一和希望。

　　她都不會去同意這事兒啊。

　　現在這年頭，真的只有讀書才是正經！

　　可惜，眼前這個不是自己家的孩子……

　　而且。

　　顧海瓊對錢玉所說的什么看書時間長，或者是做試題做的多就會頭疼什么的。

　　如果這丫頭說的是真的……

　　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

　　生病嗎？

　　她搖搖頭，暫時把這事兒給存到了心里頭。

　　沒辦法，現在錢玉明顯即不同意去醫院檢查，又不想回家。

　　甚至都不想讓錢偉兩口子知道這事兒！

　　她能說啥？

　　不過，終究是裝到了心里頭。

　　看著錢玉走出去的身影，她在心里頭沉吟：

　　是直接帶這丫頭去醫院看看呢。

　　還是，把這事兒和錢偉兩口子說出來，讓她們誰過來處理？

　　二二的尖叫聲拉回顧海瓊的思緒。

　　顧海瓊直接把那事兒先壓下去，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三個孩子身上。

　　“怎么了怎么了？”

　　“哈哈，媽，媽，小三尿褲子了，小三你尿褲子嘍。”

　　沈一一剛好寫完作業跑出來。

　　看到二二身邊的小三正低著頭，朝著自己濕淥淥的褲腿上瞧呢。

　　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倒是顧海瓊，走過去伸手拍了她一下，“有什么好笑的呀，你小時侯也是這樣的尿。”

　　她想起沈一一小時侯的事情，忍不住有些好笑，“記得有次我在忙什么，讓你自己在墊子上玩兒，結果你回頭就尿了，然后，等你媽我出來看你的時侯，你正拿著一只小鞋子在那一汪尿上拍呢，啪唧啪唧的，當時我看了差點抽你，你這會兒還笑人家三三……”

　　沈一一的臉噌的紅了起來。

　　她跺了下腳，“媽，你肯定是亂說的，我才沒有呢。”

　　就她，她這么聰明機靈懂事乖巧。

　　怎么可能會尿褲子。

　　還玩尿？

　　這簡直是不可能嘛。

　　嗯，一定是她媽為了給三三解圍，看著自己笑三三。

　　所以故意編了這么個故意來取笑她呢。

　　這么一想，沈一一立馬就理直氣壯了起來，“媽，我一點都不記得這事兒，肯定是你蒙我的。”

　　顧海瓊看著她一臉激動的樣子，好笑又好氣，

　　“好好，沒有就沒有。”

　　真是的，小孩子不就是吃喝拉撒睡么。

　　哪個孩子沒尿過幾回褲子？

　　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啊。

　　掃了眼自家大女兒，顧海瓊已經手腳麻利的把濕衣服給三三脫了下來，換上干凈的衣服，看著她沖著自己吡呀咧嘴的樂，顧海瓊抬手在她小屁股上拍了一下，“壞丫頭，再次再不自己出去尿，尿褲子的話我就打屁股了啊。”

　　“媽媽，抱抱。”

　　三三轉頭朝著顧海瓊懷里頭鉆。

　　卻被顧海瓊給推出去，“抱什么抱，看看你尿的，不用洗啊？”

　　“一一你看著妹妹和弟弟，我去把這衣裳洗了啊。”

　　錢玉倒是想著去洗。

　　卻被顧海瓊給攔下，“不用不用，你幫我看著她們幾個吧。”

　　自己娃尿過的衣裳呢。

　　顧海瓊除非是有事走不開，能自己洗的盡量自己洗！

　　火車上。

　　沈小玲一路心神不寧，坐臥不安的。

　　一天一晚過后。

　　火車終于在她們老家的車站停靠了下來。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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