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原是三日的藥,大夫一來診脈,又吃了四日。明月后來放棄掙扎了,誰讓阿喬每次都要盯著她喝完。
婉然日日都來瞧她,有時一待便是一下午。
她同她講:“太|祖母每日都在佛堂里念經,我便不好去擾她。”
她趴在幾上,怏怏道:“可前些日子下雨她腿疼呢,如今又這么跪著。”她嘆了口氣,“便是叔叔去勸她都沒用。”
明月道:“那你便聽話些,該做的功課都好好做了,這樣她才開心呢。”
“嬸嬸也念我。”她撅著嘴
明月點她:“侯爺已經在尋女先生了,你啊,沒幾日好快活了。”
“女先生?”她一下子坐起來,“竟是真的。”
明月:“這還有假?”
她哎呦一聲,臉上兩條眉毛都打了結,趕緊從榻上下來:“不行,不行,我得去問問厲嬤嬤。”
“快追上去,別摔了。”
浣碧急忙跟了去,阿喬嗔怪道:“郡主怎么老拿大姑娘開心,侯爺什么時候說要尋女先生了?”
“是沒說,但怕是快了。”劇情里那耿姨娘跟她母親王氏就是四十三年夏天進的府
老夫人這一年都郁郁,加上身子不好,這般情況自己沒心神教婉然。那王氏出身潁川王家,是名門之后,她父親更是博學之士。王氏深受父親愛寵,小小年紀便有才女之名。只是前朝時王家站錯了隊,便漸漸敗落。王氏父親之后舉家南下,在金陵開了間書鋪子。而王氏嫁了一寒家子,婆家刁難,丈夫去后,她便帶著女兒回了娘家。她才名出眾,又有潁川王家背書,所以老夫人便選了她。
算起來,那耿氏如今該和婉然一般大。
松霞院里,老夫人足足念了四十九天的經文。明月幫不上更不能勸,只能時不時送些藥油過去。這段日子過去了,老人家便如先前一般。
明月想,老夫人已經做了決斷,舍了東宮。
果不其然,之后太子行事越發顯名,倡改科舉取仕之法,一時間在寒門中交相稱頌,朝中清流亦贊儲君賢明,乃大梁之福。她便是在后宅中,亦聽得婢子道江南學子又寫了哪篇賦,哪句詩,聲名早已傳遍了金陵,但無論是松霞院還是張信都不再過問。
東宮若是依舊有張家撐著,太子便不會這般行事,他如今只能借著悠悠眾口讓皇帝不能廢了他,恰只顯得他沒底氣。
一時間張家蟄伏,中宮空懸,唯有東宮卻越發昭彰。
到了四月,宮里六皇子出生,圣上大喜,母憑子貴,將六皇子生母柳氏晉封了昭儀,柳父亦從御史臺主簿升任侍御史。
這事在城中并未激起多少水花,所有人都盯著太子和順王,都認為繼承大寶之人除了這二人斷不會有其他人。
六皇子出生沒多久便是太后千秋,明月需得進宮赴宴。因著皇后方才薨逝,所以宴席并未如往年那般隆重。
明月在宴上便瞧見了那位柳昭儀
她年紀同她差不多,月白襦裙外罩了一件湖藍色的廣袖袍,梳盤福龍髻,正中插著一枚玉梳,兩邊是一對蟲草鎏金釵,身材豐腴,面龐姣好,額心有枚觀音痣,是個極端正的長相。
明月與福安公主坐在一起,去歲她出嫁沒多久,她便也定了親事,圣上將她許給了薛家公子。說來這薛家還是婉然外祖家,只是左右逢源,十分鉆營,與國公府便走的遠了。
“你可瞧見那女子了?”
“誰?”明月不明白
“就是那柳昭儀邊上的侍女。”她舉著扇子同她講
明月望過去,是個貌美女子,穿的比一般宮人要鮮妍些,梳著高髻,戴了支步搖,可還是不明:“見了,怎么了?”
“那是她家中庶妹。”
“庶妹?”
“對,她懷孕后便央著爹爹將她帶進宮來,就是為了固寵。娘娘不喜她,說她妖媚惑主,可她如今仗著六皇子和爹爹的寵愛,竟動不得,現下宮里都說她們是趙飛燕和趙合德呢。”
明月倒不知還有這樁事,只道:“原是如此,怪不得我瞧娘娘待她有些冷淡。”
“娘娘自是厭她,可架不住爹爹喜歡呀,她與你我一般年紀,卻是個頂厲害呢,面上抓不到一點錯處,連娘娘都拿她沒辦法。”
明月暗自點頭,未來能當上太后的能是一般人嘛。她這般想便多留了意,宴上歌舞時,她抱著琵琶唱了一曲《探春令》。本就是吉祥的詞,襯景,聲如黃鶯,又是個美人,一曲終了圣上大贊,娘娘也只能笑著說好。
“真是個狐媚子。”福安湊在她耳邊說
明月附和著點頭,圣上的皇子并不多,成年的只有三位,柳氏自然有資本,便是太后再看不慣她,只要有皇上護著,她也沒辦法。
宴會結束,車馬都候在東華門。她帶著阿姜出去,順王妃卻帶著婢子行了過來。她是順王繼妃,原先那位是陳氏,后來陳家抄家了,沒多久便病死了。
明月行了禮,她也不敢托大,頷首后方道:“今日宴上一直尋不到機會同郡主說話。”
“王妃有何事?”
“非是什么大事,只是家母一直惦著,我便厚顏來尋郡主。”她嘆了口氣方道:“郡主也知,姐姐一去我母親便傷心的很,婉然又同姐姐長得那般像,她看見了這傷心便更抑不住了。她身子不好,我們這些小輩便也不敢讓她見,但她心里其實一直是念著的,逢年過節總記著要給她送些東西。”
她有些哽咽,拿帕子拭了拭眼角才接著道:“前幾日她做夢夢見了姐姐,說不放心婉然,醒來后這心就一直揪著,便想接婉然進府看看。”
薛家要接婉然?
這是要讓她去當說客
“我便直說了,兩家先前走的遠了,但總要顧忌著孩子些,郡主說是不是?”
她言語諄諄,明月卻明白了
薛家是瞧著張家遠了東宮,便想拉攏去支持順王,所以才想起了婉然。
好厚的臉皮
明月雙手合著,也是嘆了口氣,一副善解人心的模樣,“王妃的意思明月知道,只是老夫人身子不好,前些日子皇后娘娘薨了,在佛堂念了許多天的經,這一下來更是…哎,婉然從小就在老夫人膝下,這個時候哪里離的了她。”
“我自是體諒,可家母也是外祖母呀。”
她心里呵了一聲才道:“誰說不是呢,婉然這丫頭又懂事又可憐,招人疼的很。一有個頭疼腦熱的,老夫人最是著急,便是再不舒服也要一直守著。”
她握著她的手拍了拍,一臉理解的點頭:“王妃姐姐說的對,這做祖母的都是一般心啊。”
順王妃:“……”
寂靜中一聲憋笑
明月做作的一禮道:“如此,明月便先走了,王妃姐姐莫太憂心。”
遠了,阿姜便道:“郡主你可真壞。”
“還說,”明月敲了她一個暴栗,“誰準你笑出來的。”
“可奴真的憋不住。”阿姜捂著腦門,“順王妃臉都綠了。”
“她臉皮可厚著呢,還會讓你瞧出來?”
阿姜聽明白了又噗嗤笑了,“可是郡主,薛家怎么突然想起大姑娘了?”
明月自不能同她講,只道:“我也不知,事出反常必有妖,回去同夫君和祖母講就是。”
到了府里張信還沒回來,明月更衣去了松霞院,支開婉然才將事說了,卻未料老夫人如此生氣。
婢子垂頭噤聲,地上還碎著茶碗。
“那薛家小人竟打起了婉然的主意!”
她連拍著小幾,聲音沉沉,咚咚的響。
“祖母別動氣,我已狠狠羞辱了她,讓她歇了從我這兒下功夫的心思。”
“你做的極對,你不知那薛府上的都是些什么蠅營狗茍,唯利是圖之輩,卻偏偏還要裝作世家清流。”
“夫人,且緩緩罷。”厲嬤嬤見她又要激動,趕緊上來勸。
“我無事。”她面目冷著,便是說話唇都是繃著的:“你交代下去,這些日子都給我盯緊了,府里府外若是有人見了什么不該見的人,收了什么不該收的東西,還有在姑娘面前說了什么不該說的話,通通給我捆了綁在院里亂棍打死,以儆效尤。”
話音落下,屋里婢子皆是一抖
厲嬤嬤插著手恭謹道:“奴明白了。”
夜里,張信歸來,在松霞院用的晚膳。飯畢了,他坐著與老夫人聊事
“這事你媳婦做的極好,”老夫人道:“雖是個孩子性子,卻在大事上把的住。”
張信點頭,月洞窗望出去,她正帶著婉然在捉螢火蟲。
“你得輕些。”明月捉著婉然的手
婉然聽她的,指頭點著蟲子道:“嬸嬸,為什么它會發光呀?怎么蛐蛐,螞蟻別的就不發光呢?”
唔,這個吧,明月望天,她真不知道,觸及知識盲區了喂。
婉然還抬著腦袋眨巴著眼睛等著,樣子可愛死了。
明月捧著她的小圓臉mua的親了一口,“嬸嬸雖不知道為什么發光,但能教你唱歌,熒火蟲的歌。”
“什么歌?”她眼睛亮晶晶的
“叫蟲兒飛。”
她輕輕哼唱,繁星下一大一小相依著。
“郡主唱的真好聽。”厲嬤嬤道
“確實,就是聽著悲了些。”
老夫人欲喚張信,卻見他直直望著窗外,眼中柔情如朗月銀輝,默默卻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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