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入彀

        晬盤禮過了一月，福寧總算在御花園遇上了采蘋。

        據說佟妃如實將內宮諸事報給遠在江寧的皇帝，康熙就胤禮身體一事很是申斥了一番鐘粹宮上下。采蘋的日子并不好過。

        福寧問候過她，才問及她那日紙團之意。

        “你放心，我已讓青黛青童守好兩邊道口，有人來她們會即刻來報。”

        采蘋一臉惶恐，眼神躲閃。半晌，才囁喏道：“格格，阿哥身子虧損，實則是，是娘娘……”

        福寧心一凜，思忖道：倒真與自己猜想的一致。

        “格格，奴婢本是貼身侍候我家小主的，是小主憂心十七阿哥，讓奴婢到阿哥身邊去。”

        采蘋道：“阿哥身邊只有內務府的奶嬤嬤，其余侍奉宮女還是娘娘做的主，遣了鐘粹宮的大宮女彩雀、芳枝來。奴婢本以為這是娘娘對阿哥視若己出，可誰知……”

        “格格也聽太醫說過了，我們阿哥天生熱體，所以平日照顧時要特別仔細。她們卻……”采蘋泫然欲泣：“甚至那日抓周前，她們還喂了阿哥糯米。”

        竟還有這樣的事？福寧皺起眉。

        糯米雖軟糯，但不易消化，且不提其溫熱性對臟腑帶熱的胤禮無益，就說是普通小兒，也不能隨意服食，恐卡住氣管食道。

        “奴婢所言句句屬實。”采蘋賭咒道，“若有半句欺瞞，就讓奴婢——”

        “行了，別說了。”福寧制止她，“那你身上的傷呢？也是……”

        “每次請了太醫，娘娘就要罰奴婢，說是奴婢不盡心照料阿哥。”

        “你和陳庶妃說過么？”

        “奴婢不敢。”采蘋抹著淚，“我家小主身子骨也不好。而且……”

        而且陳庶妃也做不了什么。福寧在心底補上。她一個無寵妃嬪，如何與一宮主位抗衡。只不過這樣的事，福寧更不知如何插手。她是小輩，如何管到庶母宮中去？

        永和宮倒是看起來與鐘粹宮有隙，或許德妃會愿意推波。但福寧本能地不愿去找德妃。她實不想讓永和宮卷入什么后宮爭斗中。

        如若采蘋說的屬實，鐘粹宮對小阿哥真是半點不盡心，為今之計，該報給佟妃知曉。佟妃奉帝命統攝六宮，她才是料理這事的良擇。

        “這后宮諸事……如今太后不在宮中。”福寧想定了，對采蘋道，“還得報佟娘娘。若你真有證據，便去稟了佟娘娘，事關皇家子嗣，娘娘會做主的。”

        “可奴婢如何能見得佟娘娘？”采蘋說著，又要流淚。

        她還是想讓自己幫她。福寧聽出了言下之意。采蘋托付予她的信任讓福寧心一沉，她忖量片刻，還是將蘇麻喇姑曾說給她聽的話告訴采蘋。

        “佟娘娘每逢朔望之晨都會去寶華殿禮佛，順帶去撫辰殿與蘇麻姑姑敘話。你可在朔日、望日借差事之名去西六宮看看。”

        采蘋垂下頭，似在思索。

        片刻，她起身對福寧行了個大禮，“多謝格格，奴婢明白了。”

        采蘋走后，福寧若有所思。她心底一直有個聲音，提醒她隱約有什么被她遺漏的地方。她有種微妙的直覺，此事或還有更深的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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