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新枝

        胤禮的高熱讓皇帝難息憤怒。據說康熙將胤禮身邊伺候的宮女嬤嬤全發落了，雷霆之誅下甚至死了個宮女。

        “鐘粹宮娘娘身邊有頭臉的宮女彩雀，撞柱自戕了。”

        次日，去兆祥所聽講的路上，福寧聽到灑掃宮女們閑話。

        福寧暗忖：康熙目前未必有多愛這個出生后便命途多舛的孩子，但他怎會允許胤禮一直纏綿病榻是因為照顧他的人不盡心？

        所謂帝王之怒，伏尸百萬。福寧心有惻惻，又想到采蘋來。

        “也不知采蘋姑娘會如何。”福寧對為她研墨的青黛細聲說，伶俐如青黛旋即明白她的意思，應聲道，“奴婢想辦法去探聽探聽。”

        “也不要勉強，如今鐘粹宮是是非之地。”福寧說著，望見窗外周起渭由遠及近的身影，強打起精神，展開書帙。

        周起渭步入屋內，眼見他容色間隱有憂慮，福寧有些奇怪。宮門深深，內宮之事外臣基本不得而知，周起渭更不是個愛打聽的，定然不知道昨夜宮城內的風雨，那么他是因何而面有愁色？

        一問才知，北京貢院來了消息，周起渭之子周容錄科合格，選送秋闈。

        秋闈，既是民間俗稱的“考舉人”；秋闈得中，來年三月便能參與殿試，成為“天子門生”。

        周起渭的心情，大約像現代高考考生的家長一般了。福寧也能理解，又在心中感嘆：周容年紀不大，方一十六歲，本事卻不小。

        若他秋闈中舉，可能會是明年春闈應試舉子中最年輕的也說不定。再若是金榜高中，那周家可就會是一門兩進士了。

        不過畢竟是人家家事，福寧便只說了幾句諸如“令郎高才，京兆鹿鳴宴上定有他一席之地。”的話，周起渭也很快收斂神色，開始授學。

        課畢，對著幫她收拾的青童青黛，福寧感嘆道：“若我是男子該多好。”

        “格格怎么說的這種話，女子便不好么？”青童一問，福寧愣了愣，方笑了，“我是魔怔了。”

        福寧適才是在想：這個時代，男子比女子有的機會多太多了；不似前世，雖然也有一定局限，但女孩兒也能參加高考，讀高等學府，走上各式各樣的崗位。

        青童一句無心之言倒教福寧汗顏了，是了，即便這個時代女子難為，卻不代表她要去羨慕男子。她不是早已決定了么，憑女子之身，她也要勉力過好這一生。

        晚膳福寧照例回了永和宮，德妃對昨日之事不置一詞，她神色如常，好似她不是同住東六宮，也好似宮中就沒有“鐘粹宮”這地方一般。

        如此作態顯然是不想福寧問及她任何相關之事，福寧也知情識趣，沒再多問。

        又過兩日，不說福寧，連在宮女中頗有些人脈的青黛遍打聽，也打聽不到采蘋的消息。

        后宮諸妃好似對鐘粹宮之事頓然緘默一般，連各處的灑掃宮女也不再嚼舌根，六宮再度歸于平靜。

        福寧就要以為鐘粹宮風波將止息時，寧壽宮一道將榮妃禁足，陳庶妃遷至永壽宮的懿旨又將被人為止息但暗潮流涌的湖水掀起了波瀾。

        似嫌這波瀾不夠一般，未過一日，皇帝便抬舉了一位新人，讓其居咸福宮偏殿，以貴人禮待。

        而這位未有冊封，卻以貴人用度的新人，便來自鐘粹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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