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碗，大家都匯聚了過來，鐘曉芹挨著周正坐在單個的沙發上。
  廖星美心里酸酸的，還是幫忙勸道：“舅舅，舅媽說得對，你們斗弟弟一個，在這邊麥，還能經常看到，要是回了老家，交通再方便，也不是說過來就過來滴。”
  周倉這時也是幫腔道：“德貴兒（周舫曾用名或小名），美美說得對，坐火車斗要十個小時，還莫說切火車站和出來，不是哈巴好兒（一時半會）。”
  這時鐘曉芹伏在周正耳邊，低低的問道：“是不是不同意買房子？沒關系的，我們可以退的。”
  周正搖搖頭，低聲回道：“不是，說的是要不要留在這邊，我的意思是都留下，給買房子，明年要是有了，也方便照顧。”
  “還有別多想，媽媽是支持留下的。”
  本來是安慰的話，鐘曉芹聽了，心頭是既喜且憂。
  婆媳關系，是華夏數千年以來的難題，無人能解。
  好的有，不好的也有，但是自己就是自己。
  冷暖自知。
  周正說完，轉而勸說起了爺爺奶奶。
  “獨棟別墅也是可以種地，只要使用農藥和化肥符合當地標準就行，所以不用擔心沒有土地。答答奶奶也可以考慮做點其他的，比如老年活動中心，那些地方都是老年人，頂多一開始語言不通，慢慢就習慣。”
  “還是算了。”
  梁太美先一步表態了：“孫兒現在出息了，德貴和美云我們是不擔心了，但是二姥幺姥，不得行。”
  “這有什么，不就幾個人的工作問題嘛，很好解決的。”周正滿不在乎的說道。
  說起來，周正的兩個姑姑對他那是非常的好，不說親生兒子對待，也差不了多少。
  周倉緩緩搖頭，道：“來之前，你兩個姥姥斗說噠，她們不會來這邊的，雖然有以幫襯，可以安穩下來，但是誰家還沒兩個親戚，如何幫得過來？尤其是你弟弟，哎~”
  一聲嘆息，梁太美搖頭。周舫和隆美云沉默，都不知道該怎么說。
  周正低頭，不讓人看見眼角淚花。親人……往往就是這樣啊！
  弟弟是小產兒，受到的影響不小，智商存在缺陷，不，應該叫做不太發達。讀小學留級幾次，始終跟不上，最后勉強混完初中，慘不忍睹。別說有一科及格，三年時間里，加起來超過兩百的次數都不到三次。
  用老師的話說，英語隨便蒙，五六十有了，語文再隨便做一做，五十分也有了，畢竟作文寫得再差，也能有十來分，除非完全跑題，其他的科目加起來拿一百分跟玩兒似得，怎么就有人辦不到呢？就算是碰運氣，一半的一半，初中怎么也得有六次上兩百的吧！
  說一句“朽木不可雕也”，估計都是夸贊。
  和周正以前一樣，嗯，周正大學畢業，弟弟也初中畢業，要知道，二人的年紀也就差了四歲，然后都在家宅著。
  不同的是，周正工作門檻高，又沒關系。而弟弟只是初中文化，且……嗯……說話不太利索，脾氣還沖得很。
  “那……要不要在區里買個別墅？”
  周正還不知道老家縣城有沒有別墅，不過沒有也可以修，用錢能辦到的事兒，那就不是事兒。
  “滅得搞。”
  周倉搖頭道：“城以頭，人都認不倒幾個，切住哈子？還是老家安逸，現在莊稼又滅得以前多，好多田啊地滴，都格種噠樹，滅得好多活路住啊噠。”
  “那也不行，你們年紀也大了，有個啥子上醫院都來不及……”
  “呸~臘月三十滴，說列些話，想挨打嗦~”隆美云打斷了周正的話，還揮了揮拳頭。
  周正記憶深處的某些片段竄了出來——“耶，周正，三天沒挨打了喲”、“周正，你屋隆鐵匠哎”、“哭西摟呆滴，又挨打了嗦”……
  “防患于未然。”
  周正嘴硬了一句，又道：“社會在進步，人的思想也應該隨之進步。過去，國家需要大量的農民，早期需要糧食供應城市，以及抵欠款，中期則是支持城市發展，后期則是儲備糧食，預防可能出現的糧荒、戰爭等。現在早過了后期這個時間，退耕還林、免除糧稅、發青苗費等等，無不說明國家的進步。”
  “糧食產量一年一年的提升，想來答答奶奶是最有感觸的，對吧？”
  “滅得錯，以前屋頭秋收也就千把幾別，現在幾千斤，列還是有些田沒有住莊稼。”周倉點頭，眼里滿是回憶之色。
  周正依稀記得，爺爺曾說過，有兩年沒吃的，吃的泥巴，可能有所夸大。不可能整年吃這東西，但是幾天可能是有的，至于會不會更多時間，無從考證。
  “所以啊，國家現在號召的是農轉城，就是說農民戶口轉城市戶口簡單，但是城市戶口沒法轉農村戶口，明白了吧？”
  周正相信能說動爺爺奶奶，不因為別的，就因為那一首，唱了幾十年的《東方紅》。
  果然。
  周倉沉默了一會兒，道：“那就買吧，不能拖國家后腿。不過……老家的房子怎么辦？”

  “不用管，要是還偶爾會去住，那就戶口暫時不轉，但是這就沒意義了。如果轉了戶口，沒多久應該就沒了。”
  修建總比摧毀來得困難。
  “……過些時間吧。”
  沉默許久，周倉滿是不舍的說道。
  周正能理解。
  那些田地，奮斗了數十年，養育孩子，送走了父母，渡過了最艱難，也是最光輝的歲月，不舍，很正常。
  “那是這邊買個別墅，還是在老家？”
  周正微微一頓，道：“在這邊買會快一點，老家那邊，不一定有可以種地的別墅，大概率需要自己修。”
  “哪邊便宜點兒？”梁太美的話引起了周倉等兒的贊同。
  “不好說。”
  看著眾人疑惑的眼神，周正解釋道：“海市房價雖高，但是不需要買地之類，老家那邊還要先想辦法買地，不是組建房地產公司購買，既是通過捐贈等辦法，獲取買地的便利。后者可能花費會更大，但是也有可能會因此幫助家鄉的發展。”
  “先看老家有滅得，有就買，沒有……再說。”
  “也可以。”
  第一階段暫告一段落。
  “爸爸媽媽，你們想買在哪里，我建議就在這邊，到時候大家離得近一點，也會方便一些。”
  “要得。”
  “遠一點好。”
  “就這邊。”
  “你個人的脾氣還不找得麥？容易鬧矛盾。”
  隆美云不爽了，因為周舫竟然是另外的想法，還說她脾氣不好。
  “以國人看嘛！以現在是什么情況。”
  周舫也是生氣了：兇就能改變現實了麥？
  “就小區買，我來處理。”
  周正一錘定音，心底還在后悔剛才不應該問那么一句，就應該直接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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