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宴會
白茵去療養院看望了外婆,外婆做了腦溢血的手術,現在病情已經初步穩定了下來。
不過還是昏迷未醒,醫生說不準她什么時候會醒過來。
即便醒過來,她大概也會忘記很多事了。
白茵趴在病床邊,握著外婆的手,心里祈求著菩薩的保佑。
現在的她一無所有,只有外婆,是她唯一的親人。
趴在外婆手邊,白茵睡著了,夢里又回到了江南小鎮的四合院的梧桐樹下,外婆悠悠地給她打扇。
她就這樣靜靜地靠著外婆的膝蓋上,望著遠處白墻黑瓦的徽派建筑。
七歲那年,母親慘死,父親再娶,年幼的白茵被送到了外婆家。
江南古鎮的白家,在南方一帶尤為出名,全靠外婆出神入化的蘇繡手工技藝。
外婆給鎮上的小女娃做過布兜,也給世界名流的奢侈品牌做過圖樣,還為國家繡品藝術展繡過《洛神賦圖》。
她的技藝,可以說是造化神秀。
只可惜,因為母親的枉死,外婆哭了好幾個月,眼睛哭壞了,再也無法拿起針線做細致的繡工。
本來靠著外婆的手藝,白家也積攢了不少資產。可惜,全被家里的幾個不成器的舅舅賭錢敗光了。
白茵跟著外婆在鎮上艱難度日,為了生存,她也開始學習外婆的蘇繡手藝,得了真傳,能做出相當不錯的圖樣功夫。
外婆希望白茵能將她的手藝傳承下去,不過……
白茵志不在于此。
十歲那年,白茵在電視上看到了那個名叫蘇安寧的私生女姐姐。
私生女姐姐打扮得像年畫里觀音娘娘坐下女童子一般,好看極了。
她在電視里又唱又跳,聚光燈照著她白皙粉嫩的小臉蛋,她笑得多幸福啊。
白茵看了眼鏡子里的自己,扎著兩個歪七斜八的羊角辮,身上的衣服也是臟兮兮的。
因為長期營養不良,她的個子又瘦又小,狼狽得很吶。
小手,緊緊攥了拳頭。
從那一天起,白茵只要一有空,就會跑到小鎮的藝術團,偷看藝術團的小姐姐們跳舞,學著她們的樣子轉圈圈。
也經常跟著電視學唱歌:“羞答答的玫瑰靜悄悄地開,慢慢地綻放她留給我的情懷。春天的手呀翻閱她的等待,我再暗暗猶豫該不該將她輕輕地摘。”
她嗓音清亮,走到哪兒唱到那兒,小橋流水、山間田野,四處回蕩著小姑娘婉轉的清啼。
她什么歌都學,流行的、搖滾的、粵語的、英文的……
外婆隔壁的徽派四合院大宅里住了一個愛釣魚的陳老頭子,經常在小鎮的古橋下垂釣。
每每聽到白茵在橋上練聲唱歌,他也不客氣,把她叫過來:“小丫頭,來,給爺爺挖蚯蚓釣魚。”
白茵很聽話,去泥土里刨了滿滿一盒蚯蚓,放在他面前,問道:“陳爺爺,為什么你每天都來釣魚。”
“因為要吃飯啊。”
“那你家肯定很窮,沒有錢買魚,只能自己釣,釣不到就只有餓肚子了。”
陳老頭子哈哈大笑:“是啊,老頭子我釣不上來魚就只能餓肚子,小白還不快多去給我挖點蚯蚓。”
“哼,讓我給你挖蚯蚓可以,但你要給我報酬!我從來不白給人干活!”
陳老頭子看著女孩稚氣未脫的清麗面龐,笑著說:“來,告訴陳爺爺,你最想要什么。”
“我想要出人頭地!不再被欺負,讓欺負我的人全部閃得遠遠的!”
“喲,好大的氣性。”陳老頭子微笑著,睨著她:“說具體些。”
“我想…我想…”
白茵想到那天在電視上看到私生女姐姐蘇安寧的唱歌節目,說道:“我要當大明星!比她還厲害!我要體面地活著!活成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你啊,要這么多,真是貪心不足。”陳老頭子戳了戳她的額頭:“我欣賞你這份氣性,跟我那小孫子有點像。不過陳爺爺沒辦法讓你成為大明星,你想要的未來,必須自己去掙。”
“哼,那你還是使喚我呢。”
“只要你好好給我挖蚯蚓,我就把今天釣的魚,都給你拿回去熬湯喝,不用每天啃窩窩頭了。”
“真的嗎?”白茵饞了:“我想給外婆熬魚湯。”
“先給我挖滿一盒蚯蚓。”
白茵給陳老頭子挖了幾年的蚯蚓,而陳老頭子隔三差五便會接濟她幾條魚。
那些年的生活,是真的清苦啊。
靠著隔壁陳爺爺心善的接濟,白茵像一株不服輸的小草,沖破黑暗的土壤,努力長大。
長大后的白茵,脫胎換骨。
她要護住她唯一的親人,在外婆有生之年,她要讓她看到,她怎樣為母親報仇,怎樣體面地活下去,活成最幸福的樣子。
……
三日后的宴會上,白茵終究還是看到了陳淮驍。
男人穿著修身得體的高定西服,容顏清冷如雪山,薄唇淺勾著。
他手里高腳酒杯,遙遙地沖她致意,似故意和她作對一般。
白茵看到他左邊耳垂,還綴著她當年送他那枚黑曜石耳釘。
這耳釘是她節約了小半年的生活費,才買來的,那時候是她能拿出最最體面的禮物了。
但對于陳淮驍而今的身價來說,這耳釘的裝飾,著實…太廉價了。
也不知他怎么肯戴。
白茵猜測,估摸著是他特意戴上,膈應她來的。
她背過了身,翻了個白眼。
很奇怪,蘇安寧倒是一直沒有出現。
以前像這樣的晚會場合里,蘇安寧總會四處社交,跟個花蝴蝶似的,招招搖搖。
此刻陳淮驍都來了,她不在,這實在反常,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好在白茵還留了一手。
她撥通了閨蜜孫梨梨的電話。
孫梨梨是白茵的大學室友,也是她最好的閨蜜,一個富二代小名媛,最大的夢想就是成為金牌經紀人,因此對娛樂圈大事小情,盡在掌控。
她看上了白茵,無償擔任她的經紀人兼助理,準備來個奇貨可居,一戰成名,讓家里人看得起她。
“小茵,幸好你讓我盯著蘇安寧,你猜不到她想干什么!”
白茵知道,孫梨梨那邊的跟蹤肯定有了結果:“我看到她進了蘇克酒店3304號房。”
這次的名流宴會就在蘇克酒店的二樓宴會廳舉辦,她去樓上開房休息,實屬正常。
白茵:“難怪一直沒有出現。”
孫梨梨:“不過你知道3304號房是誰開的嗎?就是陳淮驍!”
白茵:……敢情是她白折騰了,這兩位早就郎情妾意了?
孫梨梨見她沉默,于是說道:“你別誤會,陳淮驍酒量不好,每次參加宴會喝了酒,都會讓助理去酒店開房,以備他休息。只是這次…蘇安寧竟然能夠拿到他的酒店房卡,看來是下了血本啊!”
白茵沉吟片刻,倒也不難理解。
蘇克酒店有蘇家的控股,在母親鄒玫芝的支持下,蘇安寧應該不難進入陳淮驍的房間。
孫梨梨繼續道:“不過就算進去了又怎樣,這種事兒,陳淮驍不配合,她能有什么辦法。”
“倆人共處一室,已經足夠了。”白茵眼神冷了冷:“這場宴會,娛樂圈大佬如云,還有不少媒體人也在,如果真的鬧出什么桃|色緋聞來,對陳淮驍的名譽是極大的打擊。”
想來鄒玫芝走這一步險招,必然是做好了萬全的應對之策。
陳淮驍要是和蘇安寧發生了什么,蘇安寧完全可以借助自己的名氣,利用輿論,逼婚聯姻。
退一萬步,即便陳淮驍沒碰她,鄒玫芝還可以帶著一幫娛樂記者堵在門口,倆人共處一室是石錘,陳淮驍自然也是百口莫辯。
看來為了拿下陳淮驍這樣一位乘龍快婿,蘇安寧是下了血本,甚至不惜以自己的名譽為賭注。
孫梨梨遲疑地問:“白茵,你要插手這件事嗎?”
白茵指尖拎著高腳杯,淡淡道:“陳淮驍何等人也,他豈是這般任人拿捏的主兒,不需要我插手,蘇安寧不會在他手上占到任何便宜。”
“說的也是。”孫梨梨認同地說:“這些年,陳淮驍的虎狼手段,幾乎吞了娛樂圈半壁江山,這點小伎倆,怎么可能算計得了他。”
現在的陳淮驍,早已不是當年大學畢業那晚的陳淮驍了。
那一晚,他“欺負”了白茵,眼底會有驚慌,也會答應給她承諾。
但現在的陳淮驍,心思狠辣、手段凌厲,只要他不愿意,誰都別想從他這里占到分毫便宜。
所以不管蘇安寧怎么做,結局都是個“輸”字。
……
白茵站在落地窗邊,搖晃著酒杯,不動聲色地看熱鬧。
華燈初上,霓虹照在她白皙的臉蛋上,映出幾分旖旎的緋色。
陳淮驍遠遠地站在宴會大廳另一端,與人聊天的同時,淡漠的視線時不時掃她一眼。
當年的她扎著一根大辮子,純真如江南最清秀的山水。
此刻被仇恨灌滿的白茵,滿身浮華的紅塵氣息,如妖似魅,走向了截然不同的兩種極端。
分開的那些年,白茵就像一抹影子,淡淡地在倒映在他心里,也不疼,只是永遠抹不掉罷了。
而今她歸來,陳淮驍總覺得心情郁郁的,像被極細的魚線縛住了心臟。
而線頭,就在白茵的手上,只要她輕輕一牽,他的心就會平地生波瀾。
不爽到了極點。
白茵這般美貌,吸引的當然不僅僅是陳淮驍的視線。
有男人注意到了白茵,走過來與她交際。
暗中觀察的孫梨梨,立刻給白茵發了條消息——
“跟你說話的這位…是《霓裳》的制片人徐隱,你不是一直想接《霓裳》的舞配嗎,跟他認識,有利無害。”
白茵端起酒杯,盈盈一笑:“這一杯敬徐制片?”
“你知道我?”
“《霓裳》是大ip,我非常喜歡。”
“那咱們可有共同話題了。”
……
等白茵和徐隱聊完天,再度望向陳淮驍時,卻發現男人已經不見了。
“他走了多久了?”她給孫梨梨發短信。
“大概有一刻鐘了。”孫梨梨回道:“看到他進了電梯,看起來臉色不太好,應該是回房休息了。”
“知道了。”白茵放下手機,站在落地窗前,看著窗外的高樓與霓虹。
孫梨梨:“勸你最好別插手,這里媒體記者太多了,一旦鬧出什么姐妹爭男人的戲碼,你還沒進娛樂圈呢,名聲就毀了大半。到時候蘇安寧的腦殘粉再加上陳淮驍的顏粉,炮火可不都對向你了嗎!說不定聯姻都黃了。”
白茵:“我知道。”
她不插手,以陳淮驍的實力,完全兜得住,不過名譽受損罷了。
一旦插手,出了事,她白茵可兜不住。
……
白茵搖晃著杯子里的紅酒,看著窗外的燈火霓虹。
腦子有幾分迷醉,閃回的畫面,全是多年前那一晚的刺激。
不管蘇安寧有沒有得逞,便宜了她,白茵心里終究有些膈應。
幾分鐘后,像是下定決心一般,白茵喝完了杯子里的酒,大步流星地離開了宴會廳,徑直走進對面的帝豪假日酒店,用身份證開了一間房。
孫梨梨的電話急吼吼打了過來:“白茵,你想干什么?”
“我要把陳淮驍叫過來。”
“別沖動啊!這里記者太多了!”
白茵拎著房卡,背靠著墻,眸底透著幾分醉意——
“要睡他,也輪不到蘇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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