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奐山縣,徐記酒樓。
秀才孫禹年同幾個志同道合的朋友正在二樓小酌,忽然,他對面端酒欲飲的錢生跳起來,指著窗外道:“你們快看,那是什么?”
臨近晌午時分,空中云排千里而去,太陽星暫隱。
眾人往窗外看去,只見往日里平平無奇的奐山山頭,不知忽然哪里來的一座孤塔聳立,高高地插入青云中,仿若直通天界。
諸友相顧驚疑。
還沒來得及互相訴說疑惑,只見以高塔為中心,又顯出宮殿數十所,碧瓦飛甍,十分壯觀。
“莫非,縣中近日新修了禪院?”孫禹年問出了自己的疑惑。
在座諸人搖搖頭,都表示未曾聽聞。
然,外面的異景并未停止變換。
不過幾句話的功夫,又見高高低低的城墻,綿亙出六七里長,城墻中街巷、坊市、城門一一而現,就連城外護城河引進來的一段支流,都看得清清楚楚。
在座之人,分明窺見的是一座城廓的一角。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手舞足蹈的趙生,急急告諸在座諸友:“這是,山市啊!”
諸人恍然大悟,原來是傳說中的山市,他們奐山縣已經幾十年沒出現過了,在座之人,也多是耳聞長輩之語。
幾個書生見此奇景,也顧不得繼續飲酒,紛紛擠在窗前,伸長脖子,唯恐錯過這幾十年難遇的奇景。
孫禹年動作靈活,搶了個好視角,只見山市的城門處有兩人憑空出現,雖遠卻面目可辨。
“快看那城門處!居然有人。”
一個面若好女的文弱書生騎在一匹白馬上,一個差人模樣的男子牽著韁繩,在前引路。兩人的神情,不見風塵仆仆,倒見幾分不愉之色。
“這書生什么人?居然能讓差役牽馬?”有人忍不住好奇小聲嘀咕道,唯恐驚擾了外面的山市。
孫禹年正看得出神,順口答道,“左不過達官顯貴。”
“不對,不對!”一貫細心的劉生立馬反駁道:“你們但看那差人的服飾,可曾看出什么蹊蹺?”
差人身上的服飾,并不是在座諸人所知的任何一個衙門所有。
孫禹年大吸一口冷氣,喃喃道:“山市,又名鬼市,這別不是鬼差吧?”
眾人身上汗毛一豎,卻又忍不住偷窺這疑是禁忌的一幕。
忽然,一陣大風刮起,空中塵氣莽莽,山市之景變得隱隱約約起來,風定天清后,城廓隱沒,只余下最初的孤塔,直接云霄。
眾人扼腕長嘆后,又忍不住興奮起來。
一貫樂觀的孫禹年,端起酒杯,對著在座三友道:“今日所遇,平身未見,當浮一大白!”
“同飲!”“同飲!”“同飲!”
其余三人一同贊道。
趙生放下一口飲盡的空杯,拍著大腿道:“這樣的奇景都被咱遇見了,可見咱們四人運氣不壞,這舉人會試,莫不是要手到擒來!”
“有理,有理。”眾人扯著嗓門,樂陶陶的大聲附和道。
“那還等什么!”孫禹年面色奮亢,興沖沖喊道:“咱們今日就出發,去首府鳴山!”
趙生、錢生、李生:······
倒也不必這樣快。
尚不知自己被四個書生當做奇景觀了一回的張楨,身下騎著白馬,恍恍惚惚入了一座肅嚴城門。
站在由護城河截留進城的一段支水岸邊,看著眼前的城廓,張楨終于從將信將疑中脫了出來。
尼馬,哪有幻覺,能幻出自己都沒見過的東西?而且還是一座壯麗的城廓。
她是,真他媽見鬼了呀!
差人警惕地盯著此時面有猙獰的張楨,唯恐這女秀才,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從昨夜開始,他領著女秀才出發,一路上,被其拿劍砍了不下五次,石頭砸后腦勺不下六次,莫名被摸了不下七次,連女秀才身下的白馬,都沒逃過摧殘。
好在張楨經過無數次的試驗,終于勉強認清了現實,此時,歉意的對著差人尬笑幾聲。
她這一路走來,又土匪又流氓,十足的變態。
正想找個機會,道上一句歉意,緩和緩和與差人大哥的氣氛,可還未等她想好詞,就見眼前的護城河不知哪里卷來一股浪。
二人都機警,連連后退,才沒被這突兀卷起的浪澆成落湯雞。
倒是差人,頃刻臉色大變,催著張楨下馬,就要趕緊過橋。
張楨立即應聲,一改先前暴力不合作的態度,頗有些狗腿之嫌。
二人剛剛踏下虹橋最后一級階梯,身后就傳來了不知何人的挑釁之語,聞語識人,短短幾句話,透露出挑釁人不可一世的傲慢和輕狂。
“賀幾道,拔劍!有本事咱們做過一場。”
“哦,我忘了,你不敢!你這道人被地府罰了四十年的‘修身養性’,妄動刀劍,是要受萬箭穿身之痛的。”
“嘖,嘖,四十年才過二十二年,這還有二十年啊!”
“你這二十年,沒少給人伏低做小吧!”
張楨聽到此處,知道這幾句話不是針對她的,松了口氣的瞬間,下意識道:四十減二十二,是十八呀。
這挑釁的人,明顯數術不好!
她明顯鉆了別人話中的牛角尖。
“誰!”剛剛還在挑釁“賀幾道”的男音,透著暴怒:“滾出來。”
糟糕!
張楨下意識看去差人,“我,我剛剛的話,說出口了?”
白面差人一言難盡的點點頭,他如果知道張楨前世的那句“不作就不會死”,一定立馬送上給張楨。
張楨心中懊惱,別人的恩怨,她暗地里吐槽歸吐槽,居然嘴上沒把門!
許是這一日夜的遭遇太過離奇,她下意識的想要傾吐一二,卻時機和對象都沒選對。
最重要的是,她怎么就將心里的話給吐出了聲呢?
還有,這地界上的人耳朵可真利!
張楨將手中的劍,遞給條件反射就要后退的差人暫管。
雄壯的虹橋下,河邊濃密垂柳旁,一左一右立著兩名針鋒相對的氣盛男子。
張楨只身繞過虹橋側墻,硬著頭皮上前幾步,也不敢表演她一套不通人情世故的把戲,欲要先道個歉,和解和解。
“兩位兄臺,實在抱歉,請恕在下口無遮攔之過。”
張楨在胸中打好腹稿,上前幾步,人未看清,先彎腰作揖道歉。
待到她揖禮起身,還欲說幾句好話賠禮,正眼一瞟發生齷齪的兩位男子,頓時眼眸一亮。
好兩個足風流的人間絕色男子!
左邊做道人打扮的清俊男子,黑白道袍,闊袖窄腰,微微風中眉目如畫。一身溫雅氣度,絕許人間第一流,好一個神仙小哥哥。
右邊的男子黑發黑眸黑衣,氣勢張狂桀驁,烈氣頗盛,五官如切如磋,一眼看過去就讓人心頭畏縮,這個人不好惹!
張楨不過被眼前的男色惶神幾息功夫,就被一道窒息感十足的目光拉回了現實。
被這樣兇赫的目光盯著,張楨不用想就知道,她剛剛得罪的,就是右邊這個兇神惡煞的黑衣男子。
“在下長山張楨,多有得罪,見諒、見諒。”
書生打交道的規矩,自然是先通報家門。
黑衣男子聞言一愣,眼中怒氣稍減,打量了張楨幾眼,竟對著張楨微微點頭示意,出人意料并不打算再追究的意思。
張楨心頭一喜,看來這人就是表面兇了些嘛!
一旁做道人打扮的清俊男子見此,倒是若有所思,再瞟一眼張楨身上隱隱約約的功德金光,對著她的來歷猜出了七八分。
黑衣男子似乎被打擾了某種雅興,僵著臉對張楨略一點頭后,瞟了一眼恨不得將自己遁入地底十八層去的差人。
他的目光,落在差人手上那把原本屬于張楨的長劍上,略眼熟。
心知是自己妹妹龍江蘺干的好事。
在撣了撣一點袍角后,一言不發,突兀卻又理所當然的,直接一腳踹上對面的賀幾道。
“噗通!”
賀幾道不敵,被這一腳,踹進了湍湍河流中。
黑衣男子踹完人,站在岸邊冷諷著哼了一聲,轉身便走,毫不留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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