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許愛儂收到甘朝暮發來的消息時就感覺不對勁，等她趕到餐廳早已人去樓空，那前臺經理沒想到李芒是離家出走的，一邊暗暗懊惱沒叫服務生看住人，一邊瞧著許愛儂的方向觀言察色。

        許愛儂站在原地給李芒打電話，打語音，被拒接了也不惱，宣城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沈楚心都能走幾個小時的路上門認親，她就不信就這會兒功夫，李芒還真能上天了不成！

        沒等許愛儂吩咐，那餐廳經理就已經眼疾手快地去調后臺監控。

        半個小時后，汪洋這邊剛和同事侃完大山出來，還沒走到辦公室，門口就慌慌張張跑來個姑娘，還把他拉到一旁，“汪哥，你得罪人了嗎？”

        汪洋愣了一下，“哈？”

        小姑娘著急道：“你趕緊去樓下看看，有一幫人正指名道姓地找你呢！”

        見她攤手比劃著，汪洋撓撓頭，迷迷瞪瞪地去樓下，還沒等他進電梯，就被上來的七八個黑西裝的男人圍住了，他一看到這架勢瞬間清醒了，甚至連冷汗都從后背冒出來了，下意識地要往一旁躲，隨后有個人喊住他，“你！別躲，轉過來！”

        辦公室其他人都好奇看向這邊，雖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大家也都保持著看熱鬧的姿勢按兵不動。

        汪洋又懵又怕，見為首穿著職業裝的是個女人，雖然也嚴肅著臉，但好歹比這些來勢洶洶的保鏢看著和藹，于是他小心翼翼道：“請問，你們是不是找錯人了？”

        “找的就是你！”說話的正是許愛儂的助理小陳，“你上午是不是在’諾頓餐廳‘見了李芒？”

        汪洋一聽是這事，心里放松了一些，他連忙招認：“是見了她，我就和她說了一會話。”

        小陳助理說：“是嗎？她是離家出走的，和你見面之后，我們就找不到她了。”

        “啥？離家出走！”汪洋聲音猛的提高，很快急忙否認，“我我我保證我什么也沒干！她離家出走可和我一點關系沒有！”

        “當然和你沒關系。”陳助理瞥了他一眼，“要是和你有關系，你就不會好端端地呆在這了。”

        說著，她環視了一圈，又看向汪洋：“芒小姐給你的手表呢？交出來！”

        汪洋連忙從口袋里掏出手表，恭恭敬敬地送上去，“您放心，我不貪財，這個表是她硬給我的。”

        話是這么說，可手表汪洋早已看過，見李芒鄭重其事地遞給他，還以為多價值不菲呢，結果研究半天也看不出構造，怕不是什么小天才兒童電話手表吧？

        然而這會兒見對方架勢，他哪敢輕視。

        陳助理接過手表，轉手遞給保鏢，然后又看向汪洋，“你應該感到幸運，這塊表里有定位。”

        汪洋還未有所反應，陳助理又給他一個白色信封，摸著有厚厚一沓，“表我拿走了，這個就作為補償，以后沒事不要和她多接觸。”

        這個“她”，陳助理沒有明指誰，但她知道汪洋會明白。

        直到浩浩蕩蕩一陣人下了電梯，汪洋才回過神，他那聰明的小腦瓜立刻轉過彎來，這是什么？這可是遇到貴人了啊！

        于是他連忙追上去送陳助理，倒是讓陳助理意外地看他一眼，臨走前還把他叫到面前，“以后要是我們家芒小姐主動找上你，記得，不管什么事，都給匯報過來。”

        汪洋好歹也是在圈里混的人，這會兒哪能不理解，大言不慚地答應下來不說，還躬著身子眉開眼笑地把人送走……

        ……

        而另一邊的李芒正跟個沒事人一樣和沈家父母參觀房間。

        沈母指著另外一個南向的臥室，說：“這是為你準備的房間，你快進來看看。”

        說著，沈母開了燈，將床上的罩子掀開，下面鋪著很卡通的被單，沈母解釋，“收拾有一段時間了，想著你會回來，怕落灰。”

        李芒看著床單，又看看臥室墻壁上貼著溫馨的天藍色壁紙，還有靠墻的書桌椅子，都是嶄新的模樣，一看就是用了心的。

        她看了眼沈母，說了一句謝謝。

        沈母頓時高興的不知道怎么說才好，慌忙擺手道：“沒事沒事，一家人道什么謝！”

        說著，她連忙碰了碰一旁笑得傻呵呵的沈父，后者也反應過來，自己轉著輪椅到衣柜面前，從里面掏出一個玩偶。

        李芒一直很迷戀羊玩偶，不知道沈家父母從何得知，夫妻倆特地去了商場去挑了一個回來，作為李芒的回家禮物。

        沈父不好意思道：“我和你……媽媽，去挑的，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李芒接過毛茸茸的玩偶，腦海里不自覺想象出沈母推著沈父一個個看玩偶的樣子，莫名覺得暖心。

        兩人見李芒笑了，彼此互望了一眼，悄悄松了口氣。

        沈母說：“晚上留下吃飯吧，你爸爸做飯很好吃的，心心就很喜歡他的手藝。”

        一旁的沈父期待地看著李芒，甚至要沈母給他系圍裙。

        李芒抱著娃娃笑瞇瞇地點點頭。

        等屋里只剩李芒和沈母，李芒看看她，忽然問了句，“以后，你就是我的媽媽了，對不對？”

        沈母聞言愣了一下，她看著李芒，眼睛忽然紅了，但又怕李芒看出來，連忙道，“是是是！你要是不適應，也可以……可以過段時間再叫——”

        還未說完，李芒忽然開口，聲音很輕地叫了一聲“媽媽。”

        沈母一下子睜大眼睛，隨即想抬手摸摸李芒的臉龐，但怕過于唐突，舉了手又放下了，她微微笑道：“好孩子，你還愿意認我們？”

        “為什么不愿意？”李芒疑惑地問了句，問完，她又歪著腦袋看著沈母，“我聽說沈楚心三年前就知道她不是你們的孩子了，那你們也是一早就知道了是嗎？這三年里，你們有沒有去找過我？”

        沈母連忙道：“找過的，我們找過的！”

        說著，她的眼眶又有些紅，她解釋道：“我和你爸爸去過你的學校，我們看過你，你長得很好，生活的也很好。”

        李芒看著沈母的面容，心說，不好，我阿姐走了，我過得一點都不好。

        但她什么也沒說，轉而看起了房間，像是轉移了注意力。

        沈母于是留她獨自在房間待著，臨走前臉上的表情猶猶豫豫，最后還是輕輕掩上門。

        從知道李芒是他們的孩子那一刻，沈家夫妻倆就沒睡過安穩覺，沈楚心那孩子敏感，又上進，兩人不敢在她面前提想見李芒的事，甚至對沈楚心也更加好了，就怕這孩子心有芥蒂。

        后來趁沈楚心住校，沈母曾經推著沈父在李芒的學校悄悄守著。

        那是個知名的國際學校，里面的小孩一看就知道非富即貴，各個打扮得光鮮亮麗，門口的保鏢制服穿得都比他們這些普通人都上檔次。

        因此這夫妻倆連看人都是偷偷的，不敢光明正大地看。

        李芒每次出學校停留的都不久，陸家的車停在不遠處，司機盯人盯得緊，往往李芒剛出來，那司機就跑過去接書包，護著人進車里。

        前前后后，也就匆匆幾秒的事。

        去的次數多了，沈家父母也能拼拼湊湊將李芒的模樣看齊了，長得漂亮得驚人，甚至兩人時常私下嘀咕，這樣嬌縱的富家小姐，怎么能是他倆的孩子。

        可越是這樣想，越是忍不住去看。

        既期盼著陸家能放人，又擔心孩子過不慣尋常日子，便又希望陸家長長久久的霸/占著孩子。

        好歹孩子不至于跟著自己吃苦受罪。

        …………

        許愛儂找到沈家時，沈家父母剛做好飯菜，夫妻倆輕手輕腳地擺放碗筷，倒顯得許愛儂的敲門聲格外突兀。

        之前都是陳助理代替許愛儂和沈家父母見面，今天陳助理去找汪洋要手表去了，因此這還是他們彼此第一次正式見面。

        許愛儂的態度非常禮貌，她說：“抱歉冒昧打擾您，我是來接芒兒回家的。”

        對面的夫妻倆聞言一愣，兩人互相看了眼，然后沈母躊躇著說道：“可這孩子……她說在這里住。”

        “小孩子的話怎么能當真呢！”許愛儂笑了笑，“她這兩天鬧脾氣，讓您見笑了。”

        她這語氣，好像在抱怨自家不聽話的小孩子，卻在無形中將沈父沈母隔離在外。

        沈母雖然不認得許愛儂，卻莫名對她有些發怵，心里縱有一萬個不舍得，最后只斟酌道：“可是……這孩子已經在房間里睡下了，我們還等著她睡醒吃飯呢！”

        許愛儂露出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等？你可等不醒她。”

        于是，許愛儂跟著沈母到了李芒的小房間，室內就開了個小夜燈，亮度很低，李芒今天顯然過于疲累，趴在小床上睡得正香。

        許愛儂走過去，摸了下李芒的額頭，這才捏捏她的臉頰，靠在她耳邊輕輕說：“芒兒，跟姐姐回家好不好？”

        室內靜謐，沈父沈母自然能聽清許愛儂的聲音，這時，沈母才意識到，這個貿然上門的許愛儂，恐怕就是李芒口中的“二姐姐”。

        李芒睡得迷迷糊糊的，聽見許愛儂的聲音，下意識地伸著胳膊，伸手摟住她的脖頸，或許是聞到許愛儂身上熟悉的香味，她還埋頭蹭了蹭，然后模模糊糊地喊了句，“阿姐。”

        沈母連忙傾身說：“可……飯還沒吃呢？”

        許愛儂低下頭，捏了下李芒耳垂，這一次她的聲音很清晰，“芒兒，和姐姐回家還是留在這里？”

        說著，她要將李芒的胳膊拿下來，然而卻惹得李芒勾得更緊了，她急忙道：“阿姐，我要要阿姐，別丟下我……”

        許愛儂于是沒有再說話，而是扭頭看向沈母。

        這么明顯的表態，沈母最終還是妥協了，她說：“我給她找個毯子，晚上容易著涼。”

        許愛儂向她道了謝，隨后又表示可以把飯裝上，等李芒睡醒了再熱給她吃。

        沈母自然千恩萬謝，這才高興地去打包飯菜了。

        李芒睡得毫不自知，奇怪的是，手卻抓著許愛儂的衣袖不放。

        許愛儂看了一眼她的睡顏，勾唇淺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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