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3章 今日明日
“殿下,出大事了!”
伴隨著一聲呼喊,一個太監(jiān)神情慌亂的跑進空曠的王宮大殿,直往前方那個斜靠在軟榻上享受宮女按捏服務的男人走去,這個男人正是高句麗的國王衛(wèi)宮。
雖然太監(jiān)這番動靜不小,但衛(wèi)宮卻沒有任何反應,甚至半瞇著的眼睛都沒有往那邊看一眼。
太監(jiān)見狀也只能哎喲一聲,雖然知道眼前這個殿下自繼位以后就沉湎享受少理國事,但今天發(fā)生的事情卻不是一般的國事。
衛(wèi)宮可以不管任何國事,但關系到玄夏的事務卻必須重視,對朝貢聯(lián)盟之中的任何小國或者部族而言,如何維持與玄夏的關系就是他們的頭等大事。
“殿下,城中出大事了,就在剛才我城中爆發(fā)騷亂,卻是我高句麗的學生和玄夏的留學生發(fā)生爭斗,形勢一個沒控制住便激化成群斗之事,爭斗結束之后玄夏學生已被打死數(shù)人,下面的官員現(xiàn)在控制住了局面,但也不知如何收場才好,只怕很快就要來向殿下求問了!”
太監(jiān)倒是口齒清晰,快速簡明地把事情陳述清楚,這讓剛才還悠閑享樂的衛(wèi)宮也不得不認真起來。
在愣了一下之后,衛(wèi)宮立刻意識到這件事的麻煩之處,玄夏的人在高句麗的土地上出事,而且還是留學生這樣極為重要的人群,那么玄夏方面肯定會找高句麗要個說法。
這一個處理不好,便是極為嚴重的外事事故,都不必考慮別的什么,光是玄夏兩個字就已經(jīng)讓衛(wèi)宮感受到龐大的壓力,面對這樣一個宗主國,任何一個小事都得當做大事來對待。
“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細細說來。”
衛(wèi)宮立即把目光落在太監(jiān)頭上,而太監(jiān)也把他所知道的詳細一一陳述,待聽完之后,衛(wèi)宮更是覺得頭大難辦了,這個事情比自己想象的還更加要命。
實際上這就不是兩邊學生的互毆,而是高句麗學生單方面對玄夏學生的群毆,畢竟這里是高句麗的地界,論人數(shù)玄夏那些個留學生怎么也不可能比高句麗更多。
至于沖突的起因,則是玄夏學生看不慣高句麗學生欺壓百姓出手干涉,最后才引起雙方的矛盾,從而讓事情演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模樣。
衛(wèi)宮一時有些難以評價,他曾經(jīng)也是去玄夏讀過書的交換生,自然知道玄夏是個什么氛圍和環(huán)境。
對這種欺壓百姓的事情,玄夏那些意氣激昂的年輕學生最是不能忍耐,而能被玄夏朝廷外派留學的更是學生之中的佼佼者,在品行方面的自我要求只會更高,見到這種不平事不插手才怪了。
事實上這也不是第一次出現(xiàn)這種事了,只不過以前多半都是小打小鬧,這一次卻出了大事而已。
對此,衛(wèi)宮當然也是很無奈的,玄夏是玄夏,高句麗是高句麗,高句麗還停留在貴族時代,玄夏學生要以先進意識來要求高句麗人的行為,這在高句麗人看來不是什么先進和文明,而是會把玄夏學生當成瘋子。
玄夏留學生來高句麗所謂留學,其實學不到什么東西,而是來此進行交流和熟悉,將來他們學成之后大概就會成為玄夏對高句麗的預備事務官員,這些人不能簡單以一般學生身份看待。
衛(wèi)宮深知其中厲害,一旦玄夏過來問責討說法,高句麗真的很難承受。
他站起身來,屏退左右宮女之后,便在殿中來回踱步開始沉思,從他緊鎖的眉頭可以看出他現(xiàn)在十分苦惱。
玄夏固然是得罪不起,但高句麗的學生卻也不是一般人,在高句麗這樣還停留在貴族社會的國家里,能讀書的人都是非富即貴,要讓這些國中權貴去認罪受罰卻也不是易事。
自己畢竟是高句麗的國君,若是胳膊肘往外拐,只怕要讓國中之人為之寒心。
“傳孤命令,立即號諸大臣入宮議事!”
雖然這個情形不久之后肯定會有大臣前來覲見,但衛(wèi)宮還是忍不了下令催促,此時如何才能安穩(wěn)落地,他也沒個好主意。
只是,他話才剛剛說出口,還不待太監(jiān)應聲,就又像是忽的想到什么伸出手做阻攔狀。
太監(jiān)一愣,這時候卻也不敢說話,只好在一邊候著,而衛(wèi)宮則是捏著下巴再度深思起來,只不過這一次他的神色有些凝重,似乎是在打什么很難辦的主意。
好一會兒之后,衛(wèi)宮終于是停止了思索,卻又回到自己的榻上坐下來。
“不必傳召大臣了,他們若是主動求見,孤也不想見,這些時日你便對外說孤身染風寒不受接見,不管是誰來了都給孤趕回去!”
衛(wèi)宮下定了決心,卻做出一個十分詭異的安排,這一下就讓旁邊的太監(jiān)愣住。
太監(jiān)道:“此等大事,殿下若是不理,那要如何收場?”
衛(wèi)宮神色平靜,淡淡道:“不必多問,照孤所說的去辦便是,只需把此事后續(xù)進展詳細稟告過來,其他不必多管。”
太監(jiān)聞言,也只能應是,但隨后還是不確定的問了一句:“若是那漢使李正求見,殿下也不見嗎?”
衛(wèi)宮點頭道:“孤這幾日誰也不見,便是漢使也一樣!”
“貴國國主偏偏在這個時候染病,這未免有些巧合了!”
王宮之內,李正看著眼前的太監(jiān),語氣冷然的發(fā)出質疑,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知道這必定只是衛(wèi)宮的托辭而已,而這種態(tài)度自然讓李正十分不滿。
面對著李正那隱含譏諷和怒氣的態(tài)度,太監(jiān)卻絲毫不敢不滿,反而更加恭謹起來。
宗主國的任何事情都是小國不能輕忽對待的,李正這樣代表著玄夏的大使身份特殊,便是衛(wèi)宮這個國主都要小心對待,更不要說區(qū)區(qū)一個太監(jiān)了。
“事發(fā)突然還請漢使見諒,殿下如今重疾昏迷,實在是無力接見,不過漢使放心,只要殿下醒來了,老奴定然第一時間就為漢使通報!”
雖然對話的雙方自己知道而且也知道對方也知道事實如何,但太監(jiān)還是得硬著頭皮把戲做足了。
就算明知是裝病,但鐵了心要裝的話,別人還真沒轍。
李正心知糾纏下去不會有什么結果,也就不會繼續(xù)自討沒趣,看了一眼緊閉的宮門之后,他拂袖而去,只給太監(jiān)留下一句話。
“告訴你們國主,玄夏不可欺,此事,我必要公道!”
話語落下,李正便腳步沉穩(wěn)的消失在這王宮之中,而這個時候宮門才緩緩打開,衛(wèi)宮的從殿中邁出,對著李正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語。
李正留下的話都不需要太監(jiān)轉告,他就在門后聽的清清楚楚,不過他并不會因此而驚慌,甚至于這就是他裝病的緣由所在。
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解決起來雖然麻煩,但付出點代價也能平息,這正好可以用以嘗試一下自己心里的某些想法。
這番心思太監(jiān)自然不懂,不過他看到衛(wèi)宮手里握著的一份東西,那正是玄夏新一期的報紙,上面報道了玄夏近來發(fā)生的大事。
若說最大的事情,便是玄夏在涼州解放運動之后國相交接之大事。
誰也沒想到那個男人正值壯年卻突然退下,那無上的權柄就這么輕易交由他人,多少人捫心自問若是換了自己,恐怕很難有這樣的決心。
而這當中踐行公天下的絕對理想,卻也讓世人對那個男人更加欽佩。
不過這件事雖然堪稱震動天下,但對高句麗來說終究只是外人之事,充其量派遣個使者去一趟拜見新國相就是了,以后該怎么樣還是怎么樣。
那個男人雖然身份尊貴無人能出其右,但沒有他世界該怎么運轉還是怎么運轉。
而另一個事件才是高句麗真正關心的事情,或者說這是朝貢聯(lián)盟每一個小國和部族都會關心的事。
因為他們親眼見到曾經(jīng)同為朝貢小國的三韓之一的馬韓,在不久前上表國書請求歸附玄夏,只要接下來玄夏許諾此事,那么馬韓就會徹底變成玄夏的國土。
這件事,讓朝貢聯(lián)盟的每一方存在都感受到了危機,這當中自然也包括了高句麗。
今日馬韓,焉知不是明日的高句麗?
不過才二十來年的時間而已,馬韓的權貴和百姓就已經(jīng)不再忠心國主,而是在更強大的經(jīng)濟文化政事三重力量的侵蝕之下架空了國主倒向了玄夏,這種潤物細無聲的演變手段,讓聯(lián)盟之中的其余存在都不禁心寒。
實際上,今天的高句麗已經(jīng)可以看到許多這樣的苗頭了。
玄夏的工商沖擊之下,高句麗的權貴階層許多都和玄夏利益相關,于是自然而然的就會和玄夏越走越近,但對此衛(wèi)宮并不好阻攔什么,因為這其中獲利最大的正是他自己。
而文化上的沖擊就更是猛烈,經(jīng)濟政事地位的不對等,天然增強了玄夏的文化地位,隨著雙方交流越多,高句麗的權貴階層就越是欽慕于華夏文明,便是這一次和玄夏留學生沖突的高句麗學生群體,其實相當一部分也是崇華媚夏。
更讓衛(wèi)宮心驚的是,最近高句麗權貴學生群體,越來越流行一種大華夏論調,而在這種論調里,高句麗儼然成了華夏文明的一部分。
衛(wèi)宮知道,高句麗的處境已經(jīng)很危險了,雖然他對此甚至早就有些心理準備,但當這事兒真的迫近時,他卻還是有那么點不甘心,這擺爛也不是那么好擺,畢竟這總歸是他自己的家業(yè)。
“不管最后守不守得住這份家業(yè),總歸還是要守一下才好,女子受辱尚且叫嚷幾句,孤堂堂一國之主如何沒點脾氣,至少也要讓孤看看你們的決心有多大”
宮殿門口,傳來一句不知是衛(wèi)宮和太監(jiān)的對話,還是他自己自言自語的一句幽幽感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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