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所以,師兄是讓我今日去告知師母和師弟師妹?”蝶衾。
“正是。”霽芩微微頷首,笑道。
※※※
昨夜。顧門。
當霽莜抄完了最后一個標點后,緊鎖了整整一日的門“啪”地一聲打開了。月光皎潔,瞬時傾瀉而下。
光亮一時增強,霽莜頗為不適地抬起了抄書到麻木的手,以袖掩面,遮擋著。
月下,一名墨衣女子閃身進了門,其后,跟著另一個身著白衣的嬌小身影。
霽莜的眼睛尚不能看清周遭事物,只覺有人進來,條件反射地向后一彈,警覺道:“誰?”
墨衣女子開口了:“你師尊在閉關,你的兩個師兄下了山,顧門又設著結界,除了我和阿筱,還能有誰?”
聲音冷冰冰的,卻是字字如金匙玉罄,說不出的清麗。
霽莜眨眨眼,終于看清了來人:那玄衣女子是師母李嫻婷,而她身后跟著的,正是小師妹薛筱。
“師母。”霽莜旋即欠身行禮,恭敬道。
轉而又朝向薛筱:“師妹。”
李嫻婷擺了擺手,示意他不必多禮。
在星垂野,李嫻婷這個名字,所知道人的并不多。
但還有一個同樣姓李的名字,就極為如雷貫耳了。
——李仕罌。
諸位看官閱至此處,大概率是能猜出這“李仕罌”和“李嫻婷”是什么關系的。
不錯。此“二”人,其實是同一人。其真名喚做李仕罌,而李嫻婷,則是李仕罌同顧翰隱居后的化名。由名字不難看出,這李仕罌,是個男兒身。
至于這“師母”的稱呼是從何得來……
咳咳,意會便好,言說……便免了吧。
由于李仕罌一向以女裝示人,化著女相,還開了變聲訣,因此,顧門的四位徒弟還都被蒙在鼓里,一直以為“師母”當真是個女的。
綜上原因,那么下文中,咱便姑且先以“李嫻婷”稱呼其吧。
扯遠了,言歸正傳。
李嫻婷側了側身,喚:“阿筱。”
薛筱聞言,提著手中植物走上前:“師兄餓了一天了,這是師母做的宵夜,吃些吧。”說罷,她將手里提著的食盒放在了霽莜的桌上。
師母師母師母……
李嫻婷面上帶笑,實則內心一臉黑線。
好啊顧翰,等你閉關出來,小爺我晾你一個月。這一個月里,你你你,你別想抱著小爺睡覺!
李嫻婷“惡毒”地計劃著這件還沒開始就會結束的事。
霽莜受寵若驚:“多謝師母師妹。”
李嫻婷回神,調侃道:“阿筱,有賊心沒賊膽啊。自己給小莜做的點心,說是我做的干甚?”
薛筱默默撇開頭,看似高冷不領情,實則是紅了臉。
窗外,夜色沉謐如水,皓白的月光散成了一地霜。
冷冷清清,像是萬古不變的孤獨。
不。這么講,并不貼切。至少,在10日前的某一瞬,它并非保持著它萬古不變的冷清。
月本是瑩瑩的,那一瞬,它卻成了瑰麗的紅,血腥而妖冶,讓人背后發涼。只一晃,月亮又恢復了平日的潔麗。
變化得無聲亦無息,如圖一場亂世之謀猛然浮出水面,又迅速地遁隱入了黑暗——那罪惡的溫床。
不巧的是,這一刻,兩界的億余人中,無人抬頭望天。
彼時的無間地獄中,一個銀鈴般的清脆女音嬌俏地響起,唱一曲詭秘的童謠:“紅月升,遁亂至,二界便無太平日。”
聲音的主人撫掌嬌笑,本應是可愛又動人的嗓音卻令人毛骨悚然在無間地獄中悠遠地回蕩著,像是前來索命的惡鬼。
——也許要比惡鬼還要令人懼上三分吧。
“唏”地笑了一聲,她對著空無一人的萬丈烈焰耳語:
“時辰到了,你還不起來?”
一簇炎柱騰地竄起,火焰半透明地灼燒著,其間,禁錮著一個做跪姿的人。
銀裳琳琳,綴在烈焰中,竟是半分未燎著,一紅一白相映相稱,倒是也生出幾分凄美之感。
墨發垂肩,那人筋疲力盡似的頷著首,雙眼似闔非闔,兩只手被反剪在背后。
英氣的臉龐此時毫無血色,在地獄真火的照映下,像是在燃燒一般。
嬌嗔的聲音咯咯地笑著。
那個身材嬌小的女子身著血色之衣,對比之下,竟是比那無間地獄的真火還要艷上幾分。
懾人心魄這個詞,用在她身上,是在合適不過,簡直就是為她而創的。
“平傾呀平傾,你說你生而為人之俊杰,如今卻是落得這般下場,你悔不悔啊?”
紅衣女子蓮步輕移,施施然行至那個被她稱為“平傾”的男子面前。
男子微微掀起了眼皮,琥珀色的眸子空洞得駭人。
“自然是悔啊。”
緊接著,五個令人后背發涼的字吐了出來。
——“我悔于為人。”
“哦?那,知道該怎么做了么?”
“呵。寧為魔,不為人。”“平傾”漠然地說出了這句話。
女子笑得花枝亂顫:“這么聽話呀。好啊,成全你。”
“難安,吟亂。”
一望無垠的烈焰火泉中,緩緩地凝聚起了一朵殷紅的花,狀似蓮花,花瓣卻分了三層,正以不盡相同的速度緩緩旋轉著。
花瓣盈透,異乎尋常地漂亮,卻讓人莫名地生出懼意來。
像是自記憶深處而生的夢魘。
慘叫在一瞬間蕩遍了整個無間地獄,重重疊疊、周而復始地回響著。
是“平傾”發出的聲音。
他的身軀一下子化作了點點流螢,溢彩流光地消散在了烈火紛飛中。
他并沒有死。
一棵落英繽紛的花樹下,他的身軀重塑。
一樣俊美的面龐,一樣窈窕修長的柳葉眉,一樣柔美的杏眼,一樣薄涼的淺色虹膜,一樣綴在右眼眼角的棕色淚痣。
唯一不同的,是那個耳廓上增生出的小凸疣。
茫茫然睜眼,他不知自己究竟身處何處,又記不得自己是怎么來到這里的。
花落如焰火,明晃晃的紅。
花瓣攢了一地,卻仍不知足地飄零撒落著,仿佛是為了實現將這似火花瓣鋪滿世界的繾雋愿憬。
嘶。
渾身的骨頭像是要散架似的疼。
我……應該是叫……季平傾吧。他迷迷糊糊地想著,卻回憶不起有關過往的一絲一毫。
季平傾緩慢地站起了身,不動聲色地掩藏著難耐的疼痛。
站起來后,他才發覺自己沒有這么做的必要:既然疼,又為什么要忍著呢?
這似乎是一個他難以解答的問題。
滿不在乎地搖搖頭,季平傾忽視了這種本能。
他知道自己接下來應該做什么,盡管他并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這么做。
但這不是重點。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應該要去找一個人。一個叫凇淮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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