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你……”霽芩儼然已說不出話來。
“是,是我。”那聲音帶著笑,明明是極美的嗓音,卻讓霽芩不寒而栗。
“我的孩子啊。”這嗓音空靈而憂郁,像這一色的水天,像霽芩實體所處的地方。
“胡言亂語。你騙我。”霽芩木然地冷聲道,“你。怎么。可。能。是。我。的。母。親。”
說到最后一個字時,霽芩近乎是連自己也不相信了。
騰然嚎啕。
情緒在一瞬間崩潰。
“你怎么可能是我的母親?!”漠然的話語成了瘋狂的尖叫。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呢?!”
“怎么可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怎么不可能了呢?”聲音斂了笑意,似有無奈,似有憐惜,似有凜凜寒意。
一句話,霽芩瞬間沉默了下來。
狂亂不復,只剩下滿眸的理智。
“我的母親為生我,已經身死了。所以,你不可能是。”聲音雖有哽咽,但極為冷漠。
“是,我是死了。”
“但你又活了,是么?”霽芩冷靜地嘲諷道,“當真可笑,荒謬至極。”
那聲音像是嘆息了一瞬:“是。”
“我又活了。”
莫名蒼然。
“小芩,別不信我。”
莫名悲然。
霽芩皺了皺眉:“既已身死,又如何復活?”
他全然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動搖。
“昨日的亥時已過,你已即弱冠了,不是么?”
“你怎么……”知道我的生辰的?!
霽芩駭然。
“我自是知道的。那日你身誕,我身死。我為何會不知道?”
看來,她真是我母親了。
霽芩暗自思忖道。
這個日子字霽珂死后便再未被提起過,連顧門各人也無一知曉。包括霽莜。
說來可笑,這生辰之日,本該歡慶。現如今,卻成了他霽芩一人深埋在心底的秘密了。
霽芩抬起了頭,望向想象中的那個本該待他很好很好的娘親——縱使眼前只有水天一色,浩渺云煙。
“好。我信你,娘親。”霽芩一字一頓,緩緩道。
聲音似有欣慰:“小芩,我等了20年,總算是等來了這聲“娘親”了。”
“娘親若是喜歡聽,我便日日這么喚娘親。”
“小芩真乖。”
“那娘親,你今日設這結界來尋我,究竟,是有什么事啊?”霽芩撿著言辭,猶豫地、小心翼翼地問道。
沉浸在愉悅之中,霽芩忽略了“芏槿”言語間的異樣。
“大事。”
“什么大事?”
“我今日,是來告訴你
我并非是死于難產的。”
霽芩的瞳孔驟然收縮成了一個針點。
※※※
若是并未被抽去記憶的季平傾也在這夢魘結界中,定會發現,這聲音,與蠱他入魔的那道女音,是何其地相像。
“呼,累死妾身得了。”蘇媱安打發走霽芩,瞬間累癱,現了嬌美的原身。她張揚開雙臂,向后倒去,任憑自己墜入一片茫茫之中。
并未沉入鏡面般的水中,反之,她嬌小的身軀被水面托起。
絕對光滑的鏡面被打碎,喚起了層層疊疊的微漪。瀲滟張揚的血色紅衣在水面上展開,似是綻放在萬古寒冰間的唯一一枝傲氣的紅梅。
她慵懶地翻了個身,側臉貼在水面上,兩只瑩瑩素素、似冰雕雪琢的纖細腳丫百般無聊地一下下翹著。
帶動著紅衣飄搖招展,好似雪梅隨風動,且歌且舞。
開了一夜的結界,對法力的消耗極大,更何況還隱匿著身形與魔息。
“咳咳。”身后傳來一聲輕咳。
蘇媱安驟然躍起,盈盈腳尖一點水面,血蝶一般翩然優雅。另一條腿卻上來便是裹挾著靈力的一擊勢如破竹的回旋側踢。
正當將觸到來人時,強勢的攻擊卻驟然收了力,堪堪停滯在那人頸側毫厘之處。
翩翩然收回了腿,蘇媱安瞇眼笑道:“原來是叔父呀~是媱安無禮,叔父莫怪啊~”
凇淮擺擺手,以示自己沒有怪罪之意。
呵,每次見到是個人便上腳,都習慣了好不好。
換別人,就算沒被你一腳直接把腦袋踢下來,也得被你個小丫頭嚇死。
面上不顯,凇淮柔聲問:“媱安,霽芩相信了么?”
“自然是信啦~”蘇媱安笑得天真爛漫,眉目生花。
“媱安厲害。”
“叔父過獎~”蘇媱安歪了歪頭,“既已把他引去會一會那替死鬼,那下一步,該怎么做呀?”
蘇媱安仍笑嘻嘻地:“是直接殺了他呢,還是……給他種個蠱,讓他去殺了凇涘和芏凝呢?”
溫柔的語調,殘忍的話語,簡直就像凇涘和芏凝并非她的生身父母,而是幾世的宿敵一般。
凇淮無奈搖頭:“媱安,又套我話。”
“哈~叔父英明~這都被看出來了~媱安也只是……想早點殺了那兩個混蛋而已呀~叔父,也好趁早……坐上皇位嘛~”
※※※
“道長哥哥,你究竟怎么了?心不在焉的?”凇茳一手環著靈兔,趕著驢子上前,與霽芩并肩而行,“我都喚你兩聲了。”
經過一晚上的相處,靈兔已全然不畏懼凇茳了。
霽芩回過神,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歉疚道:“抱歉,阿辰。”
又嘆了口氣:“我沒事。”
只是昨天晚上太震驚了而已……
他偏過頭望向凇茳,瞇著眼笑了笑。
然后……
【小!兔!嘰!】
霽芩內心瘋狂叫囂。昨晚的種種疲憊也好,震驚也罷,一掃而空。
他的眼睛瞬間亮了。
去你丫的季平傾,去你丫的為母復仇。
薅兔子——人生頭等大事。
凇茳見霽芩這副雙眼放光的樣子,忍俊不禁:“道長哥哥,似乎很喜歡兔兔啊。”
“我沒有。”霽芩欲蓋彌彰,紅了臉。
我不是。
我沒有。
你且聽我狡辯。
手卻是極為誠實,屁顛屁顛地從凇茳手中接過了兔子。
哼。
小兔兔和你這么像,我怎么可能不……
喜歡?!!
霽芩忽然意識到了什么不對勁之處。
霽·清純·芩驟然紅了臉。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他爆發出了一陣驚天地泣鬼神的劇烈咳嗽。
霽芩:“……”
蝶衾:“???”
靈兔:“???”
凇茳:“??噗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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