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劇痛襲來，宋老太悠悠轉(zhuǎn)醒，睜眼便好看三兒子一言難盡的表情，剛想說話，嘴皮上傳來劇痛，她嘶地一聲，抬手摸向人中。
  “媽，別……”
  宋振國來不及阻止，眼睜睜看著老母親疼得倒吸一口涼氣，白眼一翻，眼看又要暈過去。
  “赤腳大夫，我媽好像又……暈了。”
  宋振國話還沒說完，就見宋老太猛地一下將白眼翻回來，瞬間變得神采奕奕。
  “沒事，我沒事，沒那么容易暈。”
  王母見狀，立馬上前：“死老太婆別以為裝暈就可以不賠錢，  快把錢拿出來，我們老王家就在這里等著！”
  她一發(fā)話，王家眾位壯勞力齊齊上前一步，激起一陣塵土。
  宋老太眼皮一跳，悻悻道：
  “親家，不是我不給，我是真的沒有錢了，家里的錢都被……”
  王母懶得聽她廢話，大喝一聲：“沒錢還不簡單，大牛二牛，把這個老太婆抬去公社，讓領(lǐng)導(dǎo)給咱們評評理。”
  大牛二牛齊齊上前，氣勢如虹應(yīng)了聲好，那粗布都掩蓋不住的壯碩肌肉看得宋老太眼皮直抽。
  宋暖眼睜睜看著大舅二舅一人抬頭一人抬腳，就要把宋老太往大路上運(yùn)，場面之滑稽，她得死命掐著大腿，才能忍住不在這么氣勢洶洶的氛圍里笑出聲來。
  就在這時，人群里不知是誰喊了聲：“大隊(duì)長和村支書來了，都讓讓。”
  眾人很聽話地從中間讓出一條道。
  道路盡頭就是被兩個壯漢抬著拼命掙扎無果的宋老太，大隊(duì)長和村支書一進(jìn)來就見到這副場景。
  皆忍不住跳了跳眼皮。
  “這是做什么，快把人放下。”村支書大喝。
  程志偉是認(rèn)識老王家人的，掛著笑臉上前：
  “王叔，王嬸，有話咱們好好說，宋嬸子年紀(jì)也大了，可別被嚇出個好歹來。  ”
  大隊(duì)長的面子，王母還是要給三分的，朝兒子使了個眼神，宋老太立馬被放到地上。
  老太婆一解困，手腳并用爬到程志偉身后，告狀道：
  “程家侄子，你可不能看著咱們大隊(duì)的人被別村人欺負(fù)。”
  王母皺眉，滿臉不悅看向程志偉。
  程志偉哂笑：“王嬸別誤會，我不是是非不分的人，把老支書叫來也是為了咱們能把事說清楚。”
  王母點(diǎn)頭：“既然大隊(duì)長發(fā)話了，那我們就看看怎么處理。”
  此時老支書發(fā)話：“事情經(jīng)過我已經(jīng)向大隊(duì)長了解了，這件事確實(shí)是宋老太不對，人命關(guān)天，由不得半點(diǎn)差池。
  來的路上，我和志偉商量了一下，宋老太拿點(diǎn)錢給振平一家，往后該怎么過還是照樣。”
  宋暖皺眉，這老支書明顯是想大事化小，她可不想便宜了宋老太。
  “支書爺爺，您是沒看到我姐遭了多大的罪，她現(xiàn)在心里都還有陰影呢，晚上整夜整夜睡不著，人都瘦了一圈。”
  宋暖語氣悲切，似心疼極了，撫上宋清禾胳膊。
  接收到妹妹的暗示，宋清禾想到自己的遭遇，自然而然紅了眼眶。
  “程伯伯，支書爺爺，我們女孩的命就不是命了嗎？我躺在病床上難受的時候，卻沒想到自己奶奶連看病錢都不愿意給，爸媽這些年為家里忙忙碌碌，沒有一天休息，也從來沒見到過一厘錢，想想真是可悲極了。”
  她語氣悲愴，眼淚懸掛在睫毛上，瑩白的肌膚沒有一點(diǎn)血色，仿佛下一秒就要碎了。
  眾人見狀愈發(fā)不忍，淚點(diǎn)低的都開始擦眼淚了。
  “宋老太真不是個人啊。”
  “對啊，振平這么多年任勞任怨，我們都看在眼里。”
  “到頭來連女兒的住院錢都要靠岳家，真的好慘。”
  議論聲傳出，看著宋清禾清瘦的面龐，宋振平王艾君忍不住紅了眼眶。
  宋振平更是狠狠抹了把臉，看向老支書。
  “叔，我不求多的，只要把這些年我們二房該得的給我，就夠了。”
  老實(shí)巴交的男人頭一次在大家伙面前紅眼，一下子擊中了眾人的善心。
  “是啊，把宋老二這些年的錢都還給他。”
  “我看宋老太沒少補(bǔ)貼她那個大兒子，不然怎么有錢娶城里的媳婦。”
  “說不準(zhǔn)就是宋老二的血汗錢，都是一個媽生的，心怎么這么黑。”
  老支書嘆了口氣，拍拍宋振平肩膀：
  “難為你了，孩子。”
  “宋老太，還不趕緊把振平這些年掙的錢都拿出來。”
  宋老太徹底慌了，她現(xiàn)在窮得叮當(dāng)響，上哪兒去找錢給宋老二。
  “老支書，我真的沒錢，錢都給了娘家大侄子。”
  眾人大罵：“你有錢給娘家，沒錢給自家兒子，像什么話。”
  宋老太無言以對，天殺的賊娃子，偷光了她的棺材本。
  見她這樣，宋振平深吸口氣，趁著現(xiàn)在提出最終目的。
  “老支書，大隊(duì)長，今天我就算背上不孝的名聲，也要提出這個請求。從小到大，媽一直偏心大哥三弟，艾君就因?yàn)闆]生兒子，被媽責(zé)怪了十幾年，就連暖暖和清禾，也不受她待見。
  我愧對她們娘仨，是我無能，但現(xiàn)在我不想再讓她們過這種生活了，還請老支書和大隊(duì)長做個見證，把我們二房分出來單過。”
  他語氣誠懇，像是真的被打壓怕了，連肩膀都矮了幾分。
  宋老太心中一驚，沒想到死老二現(xiàn)在提出分家，剛想開口拒絕，被宋振國拉到一旁。
  “媽，二哥分出去也好，反正家里的活都是我和愛花在干，他們一家子吃白食，還天天惹你生氣。
  想想今天的雞湯，誰都沒想給您留上一口，這白眼狼，還留在家里干嘛。”
  宋振國這么說肯定不是為了幫宋老二，他也是有私心的，二哥一家分出去，大哥又在城里上班，以后整個宋家都是他的，何樂不為。
  宋老太被三兒子唬住，想到慘死的老母雞，想到數(shù)不清的家務(wù)，又想到干不完的農(nóng)活，她忍不住打了個寒戰(zhàn)，不分家，老二一家指不定又整出什么幺蛾子，家里只有兩只雞了，可不能讓他們霍霍完。
  她腦袋一昂：“分家可以，但是我有個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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