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離婚吧。”

似乎怕程歡沒聽見，牛哥用他那極近暗啞的聲音又重新說了遍。

程歡這才反應過來，從那份離婚協議上抬頭，看向逆著光站在自己身前的男人。

一周沒見，男人變了不少，雙頰凹陷，眼底布滿了紅血絲，但眼神卻是冷靜的，漠然的。

程歡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被牛哥這個眼神給冷的。

她從來沒在牛哥身上見到過這個眼神，牛哥也從來不會用這個眼神看她。

在她跟前，牛哥是溫柔的，陽光的，逗趣的，卻唯獨沒有冷漠。

程歡張了張嘴，卻發不出半分聲音，她嗓子眼像是被一團東西堵住，悶悶的，堵得難受，快要呼吸不過來。

牛哥見她沒反應，右手從西褲兜里拿出，冷靜地坐到了程歡的對面。

他指節在紅木桌面上點了點，側臉給身旁的小陳使了個眼色。

小陳會議，上前，翻開那厚厚一摞離婚協議，

“夫人，這份離婚協議已經公證過了，牛總將會把公司名下百分之五十的股權都轉讓給您，還有鵬城和港城的商鋪，牛總也全都轉到了您的名下。除了這些，還有京市的幾處房產，包括咱們現在住的這座四合院，也都轉讓給了您。”

聽著小陳一一細說著離婚協議里的內容，程歡這才回過了神，她皺眉，不可置信地看向牛哥，這男人既然要跟她離婚，為什么又將名下的產業幾乎都轉給了她？

甚至就連公司股權都給了百分之五十。

程歡看不懂眼前這個同床共枕了多年的男人，仿佛現在才重新認識他一般。

牛哥從始至終都沒有抬眸，也沒有和程歡對視，始終定眼看著桌面。

誰都沒有看見，他交握的指節泛了白。

直到小陳將整個離婚協議都講述了一遍，牛哥才松開手，第一次看向程歡，

“聽明白了嗎？有什么不滿意可以提出來。”

程歡看著他面無表情的樣子，心里說不出來的刺痛。

她竭力忍著內心的痛楚，盡量讓自己顯得平靜些，

“你什么意思？”

牛哥深吸口氣，雙腿交疊，顯得有幾分不耐煩，

“還看不出來嗎？我要離婚。”

程歡紅著眼，

“為什么？”

牛哥低眸，并沒有再看他，依舊冷言冷語，

“沒有為什么，只是膩了。”

這話像是刺穿了程歡的心，兩行眼淚驀地滑落滴在她早已涼透的手背上。

程歡被滾燙的淚滴燙得瑟縮，用手背飛快擦去淚痕，不想在男人跟前暴露自己柔弱的一面。

她壓下喉間的酸澀，閉眼深呼吸一口，沉著嗓音，

“你想好了，確定要離婚？”

牛哥沉默沒有說話。

良久，程歡像是終于死了心，自嘲地笑了聲，傾身從桌上拿起筆，在離婚協議書上簽上了自己的大名。

精致昂貴的鋼筆被她捏在手里，力氣大到她指尖泛白。

看著簽名欄處男人早就簽好的名字，以及他名字旁自己的大名，程歡在這一刻覺得諷刺極了。

什么狗屁愛情，都是放屁！

她將鋼筆往桌上一甩，拿起身旁自己的手包，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四合院。

牛哥在她起身時就已經閉了眼，聽著她離開的腳步，膝上的手已經握緊了拳頭。

看著兩人的樣子，小陳在心中嘆了口氣，他將兩份離婚協議書收好，站回了牛哥身旁，低聲問道，

“老板，現在還回公司嗎？”

牛哥搖頭，

“你下班了，回去吧。”

見牛哥明顯一副頭痛欲裂的樣子，小陳想說些什么，努努嘴，到底還是將話咽了回去。

他只是一個助理，老板的家事，還輪不到他多嘴。

小陳很有做助理的自覺，即便他是牛哥身邊最得力的助手，幾乎知曉他所有事，但只要牛哥沒有吩咐，他便不會說出去半分。

只是看著原本恩愛的夫妻如今變成這樣，小陳內心是惋惜的。

想到老板和老板娘平日里對他的好，小陳心中萬分糾結，在職業操守和私人感情之間來回搖擺。

程歡離開四合院后便開車去了軍區大院，她知道宋暖周末一般都在家，她現在急需要一個哭訴的人，她也只能找到宋暖這一個對象。

一路上，程歡很是平靜，她沒有哭，臉上甚至連多余的表情都沒有，專心開著車。

紅燈，紅燈，紅燈。

今天好像格外倒霉，接連遇到的都是紅燈，程歡靜靜等著，視線虛焦在紅艷艷的信號燈上。

待綠燈變化的那一秒，她一腳油門，車以極快的速度出發，一路疾馳。

宋暖周末一貫在家陪程也和孩子們，小寧小遠都去訓練和學習了，她此時正坐在書房寫寫畫畫。

自從決定出一本關于女性基礎健康的書后，她每逢空閑時間都會拿出本子寫上幾筆。

這本書的受眾是全華國的女性，宋暖打算用文字描述的同時，也用一些簡單的圖畫描述。

她正專心著，江姨敲響了房門，

“暖暖，大門口警衛員打來電話，說是程歡來了，我剛讓她進來呢。”

宋暖放下筆，一邊疑惑程歡怎么這個時候過來，一邊走出書房。

很快，小院外響起汽車的聲音，宋暖和江姨一起出去看，就見程歡從車上下來，動作火急火燎。

在看到宋暖的那一刻，她的眼眶驀地紅了，大步上前，猛地撲進宋暖的懷里，

“暖暖姐……”

她聲音帶了明顯的哭腔，將宋暖和江姨都嚇了一跳，宋暖趕忙將人攬在懷里，拍了拍她的背同時給江姨使了個眼色。

江姨會意，借口出去找鄰居嘮嗑，將家里的空間留給兩人。

“好了，咱們先進去。”

宋暖安撫著程歡，關上大門，將她拉到客廳坐下。

程歡早已經淚流滿面，她的情緒在看到宋暖那刻徹底繃不住，一路上被壓抑在心底的委屈和痛苦通通都發泄了出來。

這么多年了，宋暖從來沒見她哭成這樣過，簡直心疼壞了，趕緊掏出手帕給她擦臉，

“這是怎么了？怎么哭成這樣？有什么事跟姐說。”

這一安慰，程歡哭得更大聲了，她一把握住宋暖的手，聲音抽抽搭搭斷斷續續，

“牛……牛哥他……他要跟我……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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