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點跳啊……大地需要你的親吻，江河需要你的身軀……”

        樓下，拿著樹枝的語言學家馬菲爾德揮舞著、朗誦著，像是在指揮一場交響樂……

        兩個小時前。

        再次醒來，我痛罵給我扎針的護士大嫂：“你們這些蠢三八，為什么不多扎點藥？讓我死去！”

        我已經生無可戀。

        錢財被搶，女人被搶，連孩子也不是自己的……

        “奸夫騙得我好苦啊……怪我只懂技術，沒有防著他們……”痛哭流涕、撕心裂肺，我已經深深地悔恨。

        沒有人過來安慰我，更沒有人多看我一眼。

        周圍的病友們臉色漠然地走來走去。墨子沖也不知跑到哪去了，我想他一定是被剛才的陣仗嚇壞了。

        掙扎著站起身來，我居然四肢健全！除了背部和手臂、脖頸有些疼痛之外，并無大礙。

        掃視四周，并沒有發現護士或壯女人出現，頭頂天花板上的無人機也不知道飛到哪去了，我心中一定狂喜，邁動腳步，迅速地沖向我的來處——精神病院大門。

        大門居然是半掩著，沒有保安，也沒有人喊“有人跑了！”

        成功在望！

        我有點懷疑墨子沖說的！

        “這些病人為何不跑？這么傻？你們不跑……我跑！”

        腳下生風，水泥路上的碎石刺痛著我的腳掌，我才記起我沒有穿鞋。

        臨近大門口，一股巨大的氣息迎面撲來。

        那是一種福爾馬林、摻雜著酒精水，又有著狐臭味道的氣息！

        以我智商將近200的大腦，立刻明白，大門的背后一定站著一群虎視眈眈的娘們兒！

        我的雙腳慣性還在做著向門外沖刺的姿勢，但我的身軀已經騰空而起，被她們幾只粗壯、肉乎乎的大手拎了起來。

        隨后把我翻轉，一個白色漏斗強行擠破我的雙唇，穿過緊閉的牙齒，直插口腔、喉嚨。

        “嘔……”我的胃部幽門被觸動，一股胃酸在強大的痙攣運動中噴涌而出，可惜被白色漏斗內注入的不明液體阻擋，反彈回了胃里。

        一陣灼熱感從食道和胃部傳遍整個身體——不明液體可能就是墨子沖所說的“聽話水”！扭動著腰肢拼命掙扎，無奈全身像被鋼夾鉗住，我動彈不得。

        一分鐘后，一切都結束了，他們又把我扔在地上，揚長而去。

        “快插喉嚨！”墨子沖從大門旁的一棵樹后探出半張臉，小聲地對我喊道。

        “快嘔出來……不然就完了！”

        急忙屈起食指和中指，插入喉嚨，猛地攪動著舌頭的根部。一陣陣惡心驅動胃部收縮，嗓子也門戶大開，但我期待的藥水并沒有出來。

        “這次多虧曉燕提醒，我們加了點止嘔劑……以后新收的病人都要這樣對待！嘻嘻……”

        住院部一陣女高音飄來，我想殺人的心都有了。

        “走，跟我去廁所！”墨子沖明顯比我著急，向我招了招手，一個人提著褲子，向大門左側標有wc的方向跑去。

        我愣了一下，猜測他是想讓我去廁所盡快排泄，于是爬起來，跟著他跑向廁所。

        廁所內全部是蹲便，

        也許是清潔工見我入院看熱鬧的緣故，廁所內臭氣熏天，并沒有打掃。

        我進去時墨子沖已經脫掉襯衣，直愣愣地看著我，眼神中帶著某種暗示，我機靈靈打個冷戰，心中涌起了一種惡心的感覺，卻沒有辦法吐出來。

        見我傻站著，他一把拉住我的手，我更加害怕，他卻把襯衣交在我的手里。

        “去，用尿液浸濕襯衣，也許能讓你吐出來！”

        滿臉狐疑地看著他，我選擇相信他一次。

        集中注意力，看著面前方格條紋的墻面，我很快完事，他的襯衣被我的尿液浸濕。

        “把襯衣塞嘴里，吃進去，快點！”

        “……”

        見我沒有動，墨子沖抓住我的腮幫，一只手拿起襯衣的一角，狠命地塞進了我的嘴巴。

        “嘔！”他的襯衣應該是纖維的，薄而透，并不像那些棉質的，口腔的潤滑加上襯衣的絲滑，讓我的喉嚨奇癢無比，但真正讓我感到惡心的是那咸水中帶著苦澀的味道。

        “洼……”一股濃烈的刺鼻藥水從我的喉嚨中噴出。墨子沖急忙打開水龍頭，把藥水沖到下水道。

        “繼續！”

        我主動把襯衣塞進我的喉嚨，拼命吞咽著！

        我的嗓子和食道已經有些麻木，藥水應該全部被吐了出來，因為我已看到滿地的雞蛋花——那是我今天早上吃的早餐。

        臉色蒼白、肢體麻木，我一下子坐在地上任由地上的污物沾滿衣褲。

        “兄弟，你終于得救了！以后要小心點。不然下次他們加大藥量……就沒有這么幸運了！”墨子沖雙手搭在我的肩上，安慰道。

        這時我才仔細觀察他：白皙的臉龐顯得格外健朗，靈動的眼神中充滿著憂郁，若不是一頭的灰白發，他的年齡看上去并不比我大多少。

        “謝謝你救了我……可惜我現在一無所有……”若是昨天，我一定掏出一張支票，隨他填個數字。

        墨子沖明白我的意思，他搖了搖頭：“救你，我也是……在救我自己。”

        “救你自己？多一個人多一份力，我們一定會出去的！”

        “出不去的！我已經試過了……你剛才沒有沖出大門，即使能夠沖出去，也會被自動高射水槍逼回來……高熱水槍前面還有……高壓電網呢！”

        “啊！”捋了捋我疼痛的喉嚨，一陣驚訝。

        “……即使你真的能夠逃脫精神病……，你可能也沒辦法……逃出……江……城，哎！”說到“江城”二字時，墨子沖站起身，透過廁所的天窗，仰望藍天、一聲嘆息！

        “逃不出江城？他可能不知道我是誰？”我心中暗暗忖道。

        沉默了一會兒，墨子沖扶起我：

        “走吧，待久了，無人機馬上就來查了！

        “嗡嗡！”數架小型無人機向我們飛來，攝像頭上射出的紫紅色光線掃描著我們的全身，隨后飛向我們身后。

        我想他們是去檢查我們的排泄物去了。

        “出去你最好裝成傻子……免得他們看出來。”

        墨子沖見到無人機過來，急忙松開手臂，站在一邊，并囑咐我。

        “……君不見黃河之水……”他也像馬菲爾德一樣開始朗誦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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