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羅米修斯笑著搖了搖頭，“不用擔心我，我是不死的神明，即便是宙斯，也無法奪去我的生命和我的榮光。雅典娜，你一定要變得更強大，成為獨當一面的大女神。”

        他想起他那可憐的妻子和兒女來，“雅典娜，我懇求你請你照看普羅諾亞、丟卡利翁和埃多斯，我知道這是不情之請，但我能求助的只有你。”眾神畏懼宙斯的神威，只有雅典娜敢前來探望。

        雅典娜想到那位哭泣不止的姨媽，還有悲傷的謙遜女神，“待我變得更強大了，我會保護她們。在此之前，我會送她們回大洋河，外祖父和外祖母會庇護她們。我要走了，你保重。”

        普羅米修斯忍下胸腹傳來的劇痛，臉色扭曲而痛苦，他拼勁全力傳達著他的謝意：“謝謝你雅典娜。我很慶幸沒有連累到你，以后也請不要為我求情。”

        雅典娜看著不遠處駛過的日車，赫利俄斯正凝視著這邊，“我不會自不量力的和宙斯作對。我欺騙了太陽神，我欠他一個人情。今天之后，我不會再來這里。”

        說完，她離開巍峨的高加索山，回到奧林匹斯的家居，自己的神殿前。

        赫菲斯托斯不在這里，他制作的青銅奴隸正在忙碌，清理著碎石和垃圾。她不想去找珀耳塞福涅，也不愿將煩惱帶去狩獵神殿，坐在橄欖樹下，清理著自己的思緒。

        而此時，宙斯已經出現在高加索山脈，在普羅米修斯面前現身。他看著雅典娜凄涼離去的背影，聲音冷凌地對這個反叛他的神靈說道：“時至今日，你仍不忘蠱惑我的女兒。”

        普羅米修斯艱難地看向眾神之王，“我只是盡了一個老師應盡的責任，予以她正確的教導。”

        宙斯冷哼一聲，并不信他的詭辯。

        “雅典娜會走上命運為她編織的正確的道路，而我的作用微乎其微。我要維護要守護她的名譽。”普羅米修斯笑了。

        “正確的道路？你是指取代我成為神王嗎？”宙斯問他。

        普羅米修斯哈哈笑道：“不，雅典娜對權勢沒有興趣，她不會成為新神王。如果她沒有受到刺激，她永遠會是這樣一位安于現狀的平和的女神。而宙斯你，一場新的婚姻將使你面臨滅亡。”（注1）

        他的話讓宙斯半喜半悲，宙斯敏銳的捕捉到其中的關鍵，冷聲問道：“你的話是什么意思？”

        普羅米修斯眼神中流露出嘲諷，“就是你想的那樣。”

        宙斯軟和了態度，不再冷酷和高高在上，“請告訴我，我和哪位女神/的婚姻會生下一個強力的兒子。”

        普羅米修斯堅定的不肯說出那位女神/的名字，“我不能讓她重蹈墨提斯的覆轍。如果宙斯你能管控你無止境的欲望，不去禍害那些無辜的女神女仙，就不會有預言中的危機。”

        宙斯最討厭他這副寧折不彎的模樣，但和神王之位比起來，他可以放下身段和他談判，“我保證不會像墨提斯那樣對待她，只會疏遠不再理會。只要你說出她的名字，我會立刻放了你，饒恕你的所有罪過。”

        提坦之戰后，世界不再有戰爭，他唯一要做的就是鞏固自己的地位。出軌尋歡，不過是無聊神生的調劑，以及他鞏固神權的一種手段。

        普羅米修斯決心不再犯蓋亞那樣的錯誤，堅決不肯說出那位女神/的名字。

        宙斯反復好言相勸，依舊不能動搖普羅米修斯的心智，新仇和舊恨沖擊下，眾神之王惱羞成怒：“好，很好，我倒要看一看，是你的嘴硬，還是我的手段更厲害！”

        他召來一只兇猛的鷂鷹，對不屈服的普羅米修斯說：“它會啄食你的肝臟，讓你體會到生不如死的痛苦。到傍晚你的傷口會痊愈，經歷一夜后長出新的臟腑，第二天早晨它會再一次刨開你的傷口，將那新長出來的肝臟吞噬。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直到你低頭認錯的那天。如果你堅強不屈，那么你會永遠痛苦。”

        說著，那長著鋒利爪子和長喙的雄鷹飛上高天，接著俯沖而下，用尖利的鷹嘴刺開普羅米修斯的肌膚和皮肉，一口一口地啃啄著新鮮的神肝。

        普羅米修斯忍受不住這陣痛楚，發出凄厲的叫聲。

        宙斯毫無憐憫，發出暢快肆意的笑聲。

        雅典娜聽到熟悉的聲音，離開橄欖樹下來到奧林匹斯山巔的邊緣，遠眺東方那座孤遠的山脈。

        自不量力的普羅米修斯啊，你的痛苦才剛剛開始，誰也救不了你。

        銅人兢兢業業的清理智慧神殿的廢墟，不過作為主建造師的赫菲斯托斯并未出現，他得了新的命令，神王讓他用泥土做一個美麗的少女。

        跛足神工為了討好眾神之王，用盡自己所學，全心全意投入其中。

        神王的心意難猜，眾神不知道他此舉深意。雅典娜將注意力轉移到自己的神廟上，赫菲斯托斯有其他工作，她便自己動手建造，對每一處細節精心打磨，哪怕是廊柱石鼓上的凹槽和花紋，也由她自己雕刻而成。

        雅典娜打好了地基，建造好了神殿筋骨，赫菲斯托斯也完成了神王的囑托。

        那是一個仿造美神而被制作出來的美麗少女，這時她還是石像的模樣，沒有生氣，眾神圍在少女身邊，點評著匠神鬼斧神工的手藝。

        宙斯滿意赫菲斯托斯的杰作，對眾神說道：“這是我送給人類的禮物，請你們賜予她你們以為的珍貴禮物吧。”

        說完，他又對雅典娜說道，“我親愛的女兒，請你賜予她靈魂和智慧吧。”

        雅典娜面對這尊美麗雕像，依照宙斯所言，朝她臉上的口鼻吹進一口神氣，“那么我就送給她知識和紡織的手藝吧。”

        眼見她渾身赤/裸的站在眾神面前，又給她穿上白色的衣裳，披上精美的外袍和閃亮的頭紗。

        宙斯滿意她的禮物，又對他的其他兒女們說：“你們也來吧，不要吝嗇你們的禮物。”

        時序女神們走上前來，為這個少女戴上芳香美麗的花冠。

        美惠女神賜予她嫵媚的姿態，用珠寶將她裝點得更加美麗。

        愛與美之女神阿芙洛狄忒則賜予她無雙的美貌和迷人的魅力。

        接著是眾神的使者赫爾墨斯，他看著這位能與女神媲美的少女，說：“那么我賜予她動聽的聲音、機敏的思維以及靈便的談吐吧。”

        再之后是赫拉，“我賜予她完美的婚姻和家庭。”

        最后是宙斯，他將一個做工精美的木匣交到已經具備了生命和意識的少女手上：“那么吾為你賜名‘潘多拉’，吾還賜予你永無止境的好奇心，以及嬌弱的性格。這木匣里裝的是我送給人類的禮物，你千萬不要打開它。”

        少女點了點頭，表示自己記下了神王的叮囑。

        “赫爾墨斯。”宙斯呼喚道，“我快腿的兒子，請你把她送到人間，帶到厄庇墨透斯跟前。”

        赫爾墨斯謹遵不違，“遵命，我的父親。”

        經歷不久前的審判，雅典娜不相信宙斯會好心的送給人類如此美麗的禮物，這其中一定有什么陰謀，那個木匣里一定包藏禍心。

        雅典娜想到制作它們的赫菲斯托斯，在眾神的會議散去之后，以定制武器為由來到匠神的工坊。

        母親為她制作的鎧甲和武器是她最珍貴的寶物，她從來不會輕易使用，于是請了赫菲斯托斯重新為她打造甲胄、盾牌、長矛還有短劍。

        “又要麻煩你了，這是酬金。不過你可以晚一點再打造它，我并不著急。”雅典娜送上金幣。

        赫菲斯托斯感念雅典娜對他的善意和她在神王天后面前的美言，對她很有好感。

        被愛情沖昏頭腦之后，他強娶了美神阿芙洛狄忒，現在冷靜下來發現，美神并不是最合適的妻子人選，他應該選擇一位真正欣賞他，與他有共同話題的女神為妻。

        “沒關系，鎧甲并不會占用太多時間，我會盡快趕制出來。”

        “赫菲斯托斯，我還有一件事情想請教你。父親裝禮物的木匣是你制作的嗎？”雅典娜問道。

        赫菲斯托斯取來青銅和黑鐵，回答雅典娜說道：“是我制作的，不過那匣子不大，我不知道裝了什么禮物。”

        看來赫菲斯托斯也不知情，只能去問一直跟在父神身邊的赫爾墨斯，“我也很好奇，不過現在不是追問這些的時候。”普羅米修斯的遭遇讓眾神同情之余也心有余悸。

        離開匠神的宮殿，雅典娜換上一身黑色衣裳，遮蓋住自己身上的氣息來到大地上普羅米修斯的城市。

        厄庇墨透斯接受了神王的禮物，與潘多拉舉行了盛大的婚禮，現在人們正在為這樁婚姻而歡慶宴飲。

        雅典娜避開人群，很快找到潘多拉的房間。裝著神王禮物的木匣被她放在木柜頂上，她還沒有打開它。

        雅典娜取下木匣，用神力探視這份禮物，里面兇惡的氣息與自己的神力猛然撞擊在一起，那一縷純凈的力量很快被污染并吞噬干凈。

        一瞬之間，雅典娜明白里面裝了什么，這份包藏禍心的禮物有讓人類毀滅的力量。宙斯不會輕易放過人類。

        雅典娜心生挫敗，只是她也不甘袖手旁觀。

        思量片刻之后，將“希望”從匣子底部塞了進去。

        或許會有一點用處吧，雅典娜悲哀的想到，我只能這么做了。

        她將木匣放回原位，飛快離開這座普羅米修斯苦心經營的城市，前去冥府的勒忒川，用金杯取回一杯遺忘之水，涂抹在裝滿災厄的木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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