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典娜懼怕宙斯，但仍不動搖自己的決心，守護在珀耳塞福涅身邊。

        宙斯勃然大怒，在她的頭頂降下一道可怕的雷霆。雅典娜奮力抵抗，揮動長矛直接將那道閃電劈斬開。

        宙斯不可思議地看著正義凜然的雅典娜，他的雷霆，世間最可怕的武器，幫助他打敗提坦神的神器，竟被一個后生晚輩輕易化解。

        他憤怒的再投下一記雷電，雙手間匯集起可怕的電光，朝那忤逆他的女兒們拋擲下去。

        眼前的景象嚇得阿爾忒彌斯膽戰心驚，她握著弓箭，呆愣地看著發怒的宙斯，忘記逃跑和抵抗。

        雅典娜慌忙將她推開，用自己的金盾護在她身前，珀耳塞福涅已經駭破膽，也忘記躲藏。雅典娜抱住她，用身體替她擋下雷霆一擊。

        雷電擊中身體的一剎那，神魂飛離身體，渾身骨骼被瞬間擊得粉碎，血與肉失去平衡，猶如決堤的洪水瘋狂肆虐。

        神明是不死的，但那一刻，雅典娜知道了瀕死的感覺。

        多么痛苦難受啊，精神和意志在一瞬之間垮掉，身軀和靈魂仿佛被撕碎，變成成千上萬片碎屑。

        她本來早該喪命在克洛諾斯的燧石鐮刀之下，或者永遠陪伴在母親身邊。

        她還欠帕拉斯一條命……

        前世今生所有的記憶飛快在腦海里閃過，在一聲一聲疾呼中，雅典娜墜入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

        “雅典娜，雅典娜！”被熱血喚回神志的珀耳塞福涅抱著好友傷痕累累的身體，無助地呼喚著她的名字。

        自顧不暇的赫卡忒回到兩位女神身邊，她探了探雅典娜的鼻息和傷勢，搖頭嘆了口氣，起身對高空中的宙斯說道：“宙斯，你不應該如此對待你的女兒，無論珀耳塞福涅還是雅典娜。我不知道你和哈得斯達成什么協定，至少應該商議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阿爾忒彌斯垂首咬牙，思索片刻后也來到雅典娜和珀耳塞福涅身邊，彎下雙膝跪求道：“父親，忤逆你是我們的罪過，請您責罰。”

        她懼怕著渾身戰栗著，聲音帶著哭腔示弱。

        宙斯對狩獵女神一向寬容，見她示弱臣服，心中的怒火散去大半。只是她的違逆仍然讓他生氣，“阿爾忒彌斯，知錯了嗎？”

        阿爾忒彌斯垂眸恭敬地回答：“阿爾忒彌斯知錯，我們不該不自量力與您作為，不該試圖反抗您。我已經鑄下大錯，無論服十年流刑，亦或是被貶入塔爾塔羅斯深淵，都心甘情愿。但我請求您，不要讓我和雅典娜分開�！�

        雅典娜身上的血已經流淌到她眼前，阿爾忒彌斯不忍的閉上眼睛，心中的怨恨、恐懼和憤怒無法排解。

        她終究是弱勢的女神，妄圖為姐妹伸張正義，反抗不公正的境遇，抗擊無上的神權，落得如此下場真是可笑啊！

        她想笑，想哭，但她不敢表露任何情緒，只好低垂下自以為高傲的頭顱，向罪惡低頭認錯，祈求原諒得到一條生路。

        飛濺的金穗花，飄揚的塵土，冥兵的尸身，無助的女兒，重傷昏迷的雅典娜，顫栗的阿爾忒彌斯，失語的赫卡忒，還有靜靜流淌的阿刻戎河，匆忙趕來的德墨忒爾看到這些景象，悲傷得掩面哭泣。

        她將自己的生命之力注入雅典娜身體里，向阿爾忒彌斯和赫卡忒道過謝，和久違的珀耳塞福涅相擁而泣。

        “母神……”有了依靠，谷種女神積攢多日的委屈和恐懼化作流淌不停的眼淚。

        時至今日，德墨忒爾已經明白女兒被劫掠的真相，與智慧女神和狩獵女神無關，一切都是眾神之王和冥界之主的陰謀。

        她無助、憐憫地輕撫珀耳塞福涅慘白的臉頰，“我可憐的女兒，母神救不了你，你命中注定有此劫難�！�

        珀耳塞福涅看向兩位為她抗爭的姐妹，眼眸中的亮光和希望逐漸消失。

        德墨忒爾看向黑暗夜空中的始作俑者說道，“宙斯，這件事情與阿爾忒彌斯和雅典娜無關，她們只是出于道義和親情為姊妹施以援手，沒有任何過錯。請你原諒她們的過失，我放棄追究責任，珀耳塞福涅交給你安排。”

        農業女神的妥協，換來神王的寬恕，他收回雷霆，緩和了臉色，對哈得斯說：“哈得斯，珀耳塞福涅交給你�！�

        很快，掩面哭泣的谷種女神被頭戴隱形盔帽的冥王帶走，消失在金穗花平原。

        德墨忒爾不忍看到女兒淚流不止的臉，心如死灰的看向靜水流深的阿刻戎河。

        “阿爾忒彌斯，為父寬恕你。希望你謹記今天的教訓，不要再有下一次，否則決不輕饒！父親的權威和地位，不是你能挑釁的。等雅典娜蘇醒過來，務必完整的告訴她。”宙斯警告狩獵女神說道。

        他冷酷的聲音猶如山谷里的回聲，反復重復著。阿爾忒彌斯拜謝神王的恩典，“感謝您，仁慈的父親。我會謹記今天的教訓，也會提醒雅典娜�！�

        宙斯看了一眼昏迷的雅典娜，終究不忍心她躺在幽暗的冥土上，來到她身邊俯身將她抱起，將她帶回奧林匹斯山。

        德墨忒爾扶起阿爾忒彌斯，“感謝你和雅典娜，你們已經盡力了。珀耳塞福涅有你們這樣的姐妹和好友，已經無憾了�！�

        阿爾忒彌斯還處在驚悸之中，“可是珀耳塞福涅怎么辦？我們真的要放棄嗎？”她很害怕，但她不甘心。

        德墨忒爾拂去她臉上的灰塵和碎發，“反抗的下場是什么呢？你已經看到了。眾神都說宙斯疼愛你和雅典娜，但他發起怒來毫不手軟。也正如他所說，誰也不能威脅他的地位，抵抗他的權威。雅典娜的母親，前一位智慧女神正是前車之鑒�！�

        阿爾忒彌斯抿緊嘴唇，所有不甘化作無助的嘆息，“唉！”她痛恨自己軟弱。

        德墨忒爾拾起雅典娜的盾牌和長矛，挽住狩獵女神的手，“我們走吧�！�

        阿爾忒彌斯終究不放心，看向同樣無奈的赫卡忒，“我敬愛的表姐，地下的大女神，請求你照看珀耳塞福涅。我會送上謝禮，感謝你的好心。”

        赫卡忒為女神們的情誼觸動，“只要她在冥界一天，我便會照看她一天。阿爾忒彌斯，你無需感謝我，我們女神之間，理當守望相助�！�

        阿爾忒彌斯屈膝感謝赫卡忒的仁慈，“感謝您赫卡忒。”

        德墨忒爾也上前道謝，感激黑月女神的好心。

        “美麗的女神很難保持獨身，也很難決定自己的婚姻。想要主宰自己的神生，唯有變得更強大。雅典娜，你不要松懈，你要變得更強。”

        “不要把宙斯當做你的父親，他是眾神之王，所有仙神的主神，你要像對待主神那樣敬重他。不要試圖和他講道德與親情，都是行不通的。”

        普羅米修斯告訴她說。

        “雅典娜，愛情是一切悲苦的根源，你要遠離愛情，永遠理智。唯有如此你才能百毒不侵�！�

        “不要試圖反抗你的父親，你不是他的對手，你永遠無法打敗他。哪怕不甘、憤恨，也只能將那些情緒咽下。你要憑借你的智慧迂回抗爭，通過漫長的等待達到你的目的�！�

        這是母親的教導。

        她瘋狂的不眠不休的研習武術和格斗，她放縱自己的神力毀滅的大地、海洋、天空和星辰。她要變強，強到無人敢藐視她，強到所有仙神畏懼她。

        “雅典娜，我不想待在這里，我好害怕，求你救我�！蹦X海里響起珀耳塞福涅無助的聲音。

        她伸手去觸碰珀耳塞福涅的手臂，谷種女神卻化作幻影消失。她失去理智，揮舞著長矛不顧一些向前沖殺。

        眾多冥兵倒在她的腳下，哈得斯向她臣服，她怒氣未消，揚手之間毀掉冥王的府邸。

        當她找到珀耳塞福涅，扛起她體態輕盈的姐妹飛奔過地獄大門，走過金穗花盛開的荒原，坐上喀戎的渡船，終于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宙斯的身影出現在阿刻戎河此岸的空中。

        “雅典娜，莫要仗著父親的寵愛為所欲為！我的閃電會無情的劈開你身體，我會把你嫁給世間最可怕最丑陋的怪物！”宙斯警告她。

        不給她辯解的機會，神王手中的閃電飛速落下，炸裂了喀戎的渡船。

        她和珀耳塞福涅在阿刻戎河靜謐的水流中掙扎，最終被黑色的河水淹沒。

        她失去呼吸和心跳，閉上眼睛沉睡在苦難之河的河底。

        無人能將她喚醒，也無人能闖進她的夢境，她就這樣一直睡著，一直到很久之后。

        斗轉星移，時移世易，不知過了多少年月，日光終于劃破黑色的水流，照亮阿刻戎河的河底，雅典娜猛然之間睜開眼睛，她伸手觸碰那一抹陽光，一股神秘的力量將她從河底托起。

        她回到了金穗花盛開的平原，微風從遠處吹來，阿刻戎河上泛起波光，一個拄著拐杖、手持寶瓶的身影出現。

        雅典娜認出來者：“仁慈的大地之母啊，雅典娜向您致意�！�

        蓋亞朝她頷首微笑，接著從她懷抱的寶瓶里倒出清水，用金杯接住遞給她。

        “生命之泉？”雅典娜問道。

        蓋亞點頭，“你需要它。”

        雅典娜看著杯中的泉水，并不想飲下地母神的恩賜。

        “因為珀耳塞福涅，你被打擊至此了嗎？”蓋亞問她，“不要放棄求生，雅典娜，你應該清醒過來，去履行你的神職，完成你的使命，大地和人間需要你。”

        雅典娜看向微笑的大母神，搖頭苦澀地說：“我已經不想再聽那些空話了，我感覺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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