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貴人

夜里起了涼風，晝夜的溫度比起前幾天來有了些許差異。

之前許愿從黑市買來的小雞們長得飛快，因為吵鬧，許愿找張國平編了個竹籠安置它們，就把他們放在小廚房的窗戶下面，陸廷川說等這些小雞再長大一些，就在外面搭個小棚子，把它們圈起來。

“你們說它長得怎么這么潦草？”

幾只黃團子簇擁在一起，毛茸茸的，它們有著圓滾滾、亮亮的小黑眼睛，跑起來就像一團團黃色的小絨球在滾動，不停地“啾啾”直叫。被趙雪蕓說潦草的那是一只小公雞，和竹籠里的那幾只不同的是，它的身上已經長出了細小的羽毛，頭頂也長出了小小的冠，渾身上下的顏色已經接近了土褐色。

許愿有些不自在地用手扇了扇風，視線有些飄忽不定，這只小雞長得這么快和其實她有關。這些小雞崽剛到家的時候，為了把它們養好，許愿特地去請教了劉慧芳，結果一聽這些雞苗長到三四個月的時候才會下蛋，她整個人都不好了。聽劉慧芳說它們喜歡吃“酸酸草”，還特地找了一根給許愿看，許愿一看劉慧芳手上長著倒心形互生葉片的“酸酸草”，不就是她種在空間里的酢漿草嘛！

酢漿草在后來主要被用來做園林綠化，其實它還有很多其他的作用。它不僅具有清熱利濕，涼血散瘀，解毒消腫的功效，還有較好的抗菌作用，對很多細菌均有抑制作用。而且它的草嫩莖葉可以涼拌或做湯，酸味淳厚，既爽口又開胃。

于是，她開始每天偷偷地給其中一只小雞喂空間里面的酢漿草，希望它可以和人參一樣快點長大，早點下蛋，可她沒想到這小家伙居然是只小公雞，想到這里，許愿微微皺了皺眉，“可能因為我喜歡給它吃小蟲吧？”

“我說它怎么看起來越長越快，這才到家半個月，董嬸都說它看起來有一個月了。”陸廷舟伸出手逗了逗那只一點兒也不怕人的小家伙，引得它追著陸廷舟的手指啄個不停。

“等它再過兩個月開始打鳴了，看你怎么辦！”趙雪蕓捂住手上的小雞不讓陸廷舟碰，誰讓平時讓他喂雞的時候他跑得比誰都快的。

陸廷舟散漫地揚了揚眉，嗓音低沉，拖著長長的語調，“哎，那我只能為民除害，起鍋燒火咯！”

“你敢！”趙雪蕓一聽氣得單手叉腰，眉心緊蹙，臉上因為怒氣染上了一層緋紅，“愿愿，你看他，他要吃了我的’威武小將軍‘！”

“威武小將軍”是趙雪蕓給這只小公雞起的愛稱，因為它翅膀上剛長出來的羽毛倒飛著很像是古代武將背后的護背旗，這名字倒是很貼合小家伙。

“雪蕓，我開玩笑呢！我怎么可能吃你的，不是，我們的‘威武小將軍’啊！”陸廷舟一看這下真的把趙雪蕓惹急了，帶著調笑的眼底迅速泛起了一絲慌亂，“那個，愿愿啊，你們上次趕集做的新衣服是不是好了呀，不是說今天要帶我哥去鎮上醫院檢查下小腿的恢復情況嗎，是不是也可以順便去裁縫鋪看看新衣服好沒好了呀？”

看著陸廷舟一臉慌亂地轉移話題，許愿柳眉微彎，眼眸里溢滿了笑意，“你不提裁縫鋪我都快忘了，話說，上次也不知道是誰在集市上迷了路，要不是我們雪蕓，某人還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回到隊里，現在卻恩將仇報起來了！”

陸廷川從門外走進來，就看到許愿眉眼飛揚的模樣，他微微低頭，剛好能看見許愿那線條流暢的側臉，許愿今天扎了個高馬尾，她烏黑的長發被一條藏藍色發帶高高地綁在一起，露出白皙細長的脖頸，風一吹，細細的發帶猶如蝴蝶展翅一般輕輕舞動。

他的心隨著那飛舞的發帶一起劇烈跳動起來，周圍的聲音仿佛都消失了。看到許愿猝不及防地側過身看他，陸廷川慌忙停下腳步，按了按口袋里的那塊手表，那是許愿的手表。

“哥，你怎么才回來啊！”一看到他哥，陸廷舟的眼睛“噌”地就亮了起來，眼巴巴地瞅著他哥。

“我和李叔說了會兒話。”

看到陸廷川回來，許愿也不再打趣陸廷舟，拎起桌子上的背包就朝愣在門口的陸廷川走去，“廷川，你問李叔借自行車了么，時間不早了，我們該去鎮上了！”

陸廷川抬眸的瞬間，便撞進了許愿明澈的目光里，掌心霎時間沁出了汗，腦海里又浮現出董嬸剛和他說的話。

“借了。”他的喉嚨頓時有些發干，說話的聲音也變得沙啞起來。

許愿以為他是和李國平說了太多話，轉頭倒了杯水遞給他，他默默地接了過去。

“你載我。”

“好。”

九月的風輕輕拂過兩人的臉頰，風里已經有了濃濃的秋意。許愿緊緊地拽著陸廷川的衣角，有些后悔自己要坐自行車的決定，明明陸廷川已經在后座上綁了厚厚的坐墊，許愿還是覺得坐著不舒服。

“廷川，我們先去醫院，然后去供銷社和裁縫鋪看看吧？”為了轉移注意力，許愿開始找陸廷川說話。

“好。”

“對了，我前幾天放你那兒的手表，能修嗎？”空拉拉的手腕總讓她感到少點什么。

溫熱的觸感一直停留在陸廷川的腰間，他的全身一直繃緊著，兩只手死死地握著自行車的龍頭，聽到許愿的問話，他的喉結滾了滾，“修好了，在我口袋里。”

“這么快！”

許愿有些驚喜，當她綿軟的小手伸進陸廷川的外套口袋里去摸手表時，陸廷川被嚇得猛地捏住了剎車，她的“啪”一聲撞到了他的背上。

“不，不在那里，這兒。”他的心底微微顫抖，下顎緊張地繃緊，慌亂地從褲子口袋里摸出那塊銀色的手表。

接過陸廷川遞給她的手表，許愿纖長的眉眼間蕩漾出燦爛的笑意，語氣也變得歡快起來，“真的哎，廷川，你這也太厲害了吧！”

一路上許愿都喜不自禁地望著手腕上“滴滴”走動的手表，等他們到了醫院門口，許愿跳下自行車，理了理衣角，也幫陸廷川拽了拽有些褶皺的外套，看著他俊逸漂亮的面龐，許愿這才滿意地點點頭。許愿之前答應了給那位老先生帶人參，她自然是認真的，早早地準備了一支品相不錯的、還有一支中等的，好的自然是準備給老先生的，另外一支她打算賣給孫藝珍夫妻。

幾番詢問后，許愿和陸廷川找到了孫藝珍說的那位邵奕邵醫生的辦公室，看到許愿，邵奕很是驚喜，他一直想要認識許愿，但很不巧，和許愿還沒說上幾句話，外面就有病人來了，他只來得及告訴許愿她要找的那位老先生在405病房，便急匆匆地拿上眼鏡走向了病房的方向。

走廊上人來人往，許愿和陸廷川穿過一段又一段昏暗的走廊，終于來到了405病房，比起其他病房，這間病房似乎很是安靜。擔心兩個人進去太過突兀，許愿便讓陸廷川先坐在走廊里的長凳上等她，想到自己要面對的可能是位挺有分量的大人物，許愿不禁有些緊張，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后輕輕地敲了敲病房的門。

“進。”病房里傳來一身中氣十足的聲音。門一打開，她便對上了一雙目光銳利的眼睛，那是一位高高瘦瘦的老人，兩鬢斑白，一對深陷的眼睛特別明亮，身上穿著一套軍綠色的軍裝，看上去格外的精神。

病房里有兩張病床，其中一張上面躺著人，蓋著被子，可能是還在休息，另外一張應該就是這位老人的，上面的被褥此時已經被疊成了一塊整整齊齊的豆腐塊。

“小姑娘，你這是來找誰呀？”許是因為見許愿一直不說話，老人的臉上掛上了一絲慈祥的笑。

“我是來找溫老先生的。”

老人的眼睛“噌”地亮了起來，“你找我，難道你是許愿，小孫說的那位會看病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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