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辦法接受，自己跟了自己的殺父仇人這么久，按理來說，他應該殺了君玄燁給自己的親生父親報仇，但是他下不去手。

        他是個暗衛，他不應該有感情，犽心里一直默念著這句話試圖給自己洗腦。

        但事實證明，他做不到。

        哪怕他是個暗衛，跟著君玄燁出門看到別人的孩子都有父母給買零食，都有父母陪著，他都會羨慕很久。

        這份羨慕他一直壓抑在心里，他不提，也沒有問，這并不代表沒有。

        如果你去問那些暗衛，真的不愛任何人，真的可以不動感情嗎？

        如果他們的回答“是”，那一定是假的，因為他們沒有接觸過“愛”這個東西，他們也會羨慕，也會想要，如果有那么一個人去溫暖他們，他們自然會愿意好好的去愛。

        但是他們沒有機會去遇到，沒有機會去愛，所以他們才可以看起來無欲無求。

        “那你當年為什么救屬下？為什么不讓屬下死在父親的身邊？這樣屬下在得知真相的時候，也不會這樣矛盾。”

        君玄燁抬眸看著犽，說道:“戰爭這個東西，沒有道理可講，也沒有人情味可以講。在你父親的視角中，他沒有錯，他只是在執行一個君王的命令，去掠奪一座城池；同樣，在本王的視角里面，本王只不過是去奪回本應該屬于我們國家的一切，對于本王來講，你的父親是那個掠奪者，擒賊先擒王，他不降，死的只會是更多沒有話語權的士兵的性命，那些士兵的家里也有家人，也有和你一樣的孩子在等著父親回家，所以本王只能選擇殺了他。”

        君玄燁頓了頓，繼續說道:“本王殺了你的父親，在降軍的營帳中看到了你和你的母親，你的母親正在喂你吃飯，眼睛里面含著淚水。你當時是那么純真，看到本王并沒有害怕，你的母親央求著本王殺了她。本王知道，失去了你的父親，對于你的母親和你來講，相當于沒有了活路，無異于殺了你們。本王給了你母親一些錢財，讓你母親離開這個地方，你的母親知道帶著你只會死的更快，所以把你托付給了本王，本王不喜歡殺戮，就把你留在了身邊。”

        “那現在為什么要告訴屬下真相，如果不告訴屬下真相，你身邊多的，就是一個得力助手。”

        “本王是將死之人，你不是。”君玄燁看著犽的眼睛。

        此時犽滿眼的矛盾，如果他不知道這些個事情，他一定會堅定不移的跟在君玄燁的身邊，但是他現在知道了，他沒辦法繼續和這個殺父仇人再待在一起了。#@$&

        “本王知道知道這個事情的你會接受不了，但這就是事實。你可以選擇現在和本王在這個房間切磋一下武藝，你贏了就殺了本王給你的父親報仇，你輸了可以離開晉王府，以后見到本王的尸體的時候，再給你父親報仇。”

        犽拔出佩劍，對準君玄燁就劈了下去。

        君玄燁側身閃過，兩人只過了三招，君玄燁就坐會了椅子上，看著被擊退的犽。

        房間里面的東西沒有一樣被破壞，君玄燁知道，犽還是留情了，證明了犽也是一個感情用事的人，不然君玄燁絕對不會在三招之內勝出。

        “如果本王沒有身居重任，那本王的性命可以被你取走，但是現在又有侵略者想要聯合我們自己人來攻打我們的國家，本王第一個不同意。本王的性命，要留在戰場上，不能現在交給你。”%&(&

        犽沒辦法接受這個事情，跪下磕了三個頭，離開了房間。

        君玄燁知道，犽是個感性的人，對他好的人他都會盡力去幫，所以他根本沒辦法對自己下死手。

        但是君玄燁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因為自己這次無異于去送死，他不希望他身邊的人也跟著他去死，給王府的暗衛留點種子。

        君玄燁閉上了雙眼沉思著，沒過一會兒就又睜開了眼睛，看著書桌上這些棘手的事情。

        現在有太多的事情等著他去做，他沒辦法安心的待在書房，他要和時間賽跑。

        另一邊，沈半夏的房間里面:慕劍和司徒帥從衣柜里面出來，婁子堯也回到了房間里面。

        婁子堯走到沈半夏的身邊，只看了一眼沈半夏的腿，問道:“小夏兒這是不是傷的有點嚴重啊？”

        沈半夏笑著撓了撓頭:“嘿嘿嘿，不嚴重，就是些皮外傷，跟著師傅的時候，師傅可舍不得我受傷，所以看到徒兒受到一點傷害就覺得徒兒受到了重傷。”

        婁子堯伸手在沈半夏的關節處用力捏了一下，疼的沈半夏臉都白了:“疼疼疼，師傅輕點。”

        “我再下手輕點，怕是小夏兒連自己的傷都不會在乎了。你跟著我學了那么久的醫術，難道看不出來你的腿傷到了關節，重傷，未來一輩子都要在床上躺著了。現在你腿上的傷才養了半個月，就想下床走動了？”

        沈半夏醒來以后就發現，自己的腿被縫了好幾針，以為只是皮外傷，沒有傷到里面，但是剛剛婁子堯那么一捏，沈半夏甚至聽到了里面的聲音。

        她這條腿，算是廢了。

        怪不得自己當時受傷就單膝跪在了地上起不來，怪不得自己剛剛要下床卻發現自己的腿這么痛，原來是不是傷口沒有養好，而是她的腿……廢了。

        房間里又是一陣沉寂，沒有人想過，沈半夏的腿會是這么嚴重。

        沈半夏只沉默了一分鐘，就笑了出來，抱著婁子堯的胳膊，撒嬌道:“這不是有師傅你嗎？師傅給徒兒做個輪椅，那徒兒不就不用在床上躺后半輩子了？”

        婁子堯任由沈半夏抱著他的胳膊，挪開了視線，看向慕劍和司徒帥:“我想單獨和小夏兒談一談。”

        慕劍和司徒帥也很識時務的離開了房間，還給兩個人把門帶上，在院子里面等著兩個人。

        等慕劍和司徒帥離開，婁子堯才把所有的事情和沈半夏說了出來，十分關心道:“我穿越過來四十多年了，救過年幼的君玄燁，所以他現在才會信任我。我來到這兒四十多年，一直在想回去的辦法，就是不放心你，為師想回去看一看你。”

        “在這個世界不是見到了嘛？”沈半夏繼續撒嬌道，因為沈半夏知道，婁子堯最吃她這套了。

        “對，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已經和君玄燁成婚了，還懷著孕，看著你這么幸福，為師當時是開心的。但是現在這個局面，君玄燁去守邊關第一線，他是必死無疑的，他死了你就沒有留在這個世界的意義了，跟師傅回二十一世紀吧，這些就當做是一場夢，做了這么久，夢也該醒了。”

        聽到回到二十一世紀，沈半夏的心中并沒有欣喜，反而有一些落寞。

        她真的很喜歡君玄燁，第一次見面就喜歡上了君玄燁，她寧可在這個世界陪著君玄燁去死，也不愿意一個人孤零零的回到二十一世紀。

        沈半夏搖了搖頭，有些失望:“師傅，我不想回去。”

        婁子堯坐在床邊看著沈半夏，語重心長道:“你來到這個世界，不過是上天有意安排的玩笑，他們的目的就是讓君玄燁死在情劫上，這樣他就算沒有渡過情劫，他就沒有辦法回到天上當神仙，這是你想要的嗎？”

        婁子堯一提到情劫，沈半夏就動搖了。

        是啊，是自己壞了君玄燁的人生，自己本就不該穿越過來的。

        婁子堯看的出來，沈半夏有一些自責，安慰道:“我們是人，他們是神，什么是神？是高高在上，高不可攀的。不蒸饅頭還要爭口氣呢，為師也不能看你當做一顆棋子被他們隨意愚弄，為師帶你回去，我們回到二十一世紀吧，他活著回不來了。”

        沈半夏還是沒辦法接受這個事實，一滴淚滑落下來:“難道就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嗎？師傅你又是怎么知道這一切的呢？”

        “城北破廟的男人，天山上面的男人，還有君玄燁的側王妃，他們都是天上的神仙，卻成了一個人的棋子。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好意，但是他們被利用了，他們不過是另一個神仙的一個棋子，為師想要以凡人之軀和他們賭，但是第一個賭約，為師輸了，第二個賭約，為師如果輸了，事情就真的會按照那個人的預想繼續往下算去。這場賭約，為師不能輸，為師相信，等你知道真相的那天，你會理解為師的。”

        “也就是說，我們現在必須要讓君玄燁去現場上送死，然后我必須留在你的身邊，是嗎？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睜睜看著君玄燁去送死，是嗎？”

        婁子堯看著沈半夏哭，自己的心也如刀絞，但是沒辦法，他必須這么回答:“對，我們是凡人，我們什么也做不了。”

        沈半夏聽到這兒崩潰大哭，她知道，婁子堯是她的師傅，不管上輩子還是這輩子，婁子堯一直都是一直對她好的那個人，不會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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