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怎么回事啊？是不是這么些天沒見著我，想我了，鬧別扭啊？”

周峰也看出點什么來了，把草莓一放，賴皮地笑，臉上依舊是笑嘻嘻的。

見她無動于衷，他馬上又說：“阿玉，我今天就想告訴你一件事，我離婚了，我說過了會給你和孩子一個名分的，你挑個日子，咱把婚結(jié)上，雖然對我來說是二婚，可是咱也不能委屈了你，你那邊該有的禮節(jié)，我都給辦上，準(zhǔn)讓你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

“風(fēng)風(fēng)光光？”阿玉眼睛一剮，一句話逼了回來，幾個字化作一把利劍，讓人心臟猛地一縮。

“都這樣了，還有啥風(fēng)光的？你的事現(xiàn)在傳的滿天都是，你以為我就不受你影響了？當(dāng)初瞞這瞞那好不容易走到現(xiàn)在，現(xiàn)在說敗露就暴露了，我現(xiàn)在啊，天天給人不知道在背后怎么說呢！”

她雙手抱在一起，顯然是生氣了。

周峰心一擰，趕緊上前把人手牽住。

“哎呀，我承認(rèn)這事確實是我不好。”

這事現(xiàn)在是周媽說漏了嘴，可現(xiàn)在不是追究誰是責(zé)任方的時候。

“但那名人怎么說來著？流……流言止于智者對不對？等著風(fēng)頭過去了，他們愛說他們的事，咱們過咱們的小日子。”

周峰拼命從腦袋里擠出一句名言湊合上，即便是湊上來，也沒見得有多大的說服力。

阿玉沒說話，手一掰一抽，把他的手甩到了一邊。

“不是，你這是什么意思？還鬧脾氣呢？都和你說我錯了，你還想怎么著？再怎么說，你這肚子也這么大了，這日子總得要過吧？”

周峰本事不大，脾氣卻不見著比別人小，尤其是對女人。

“過過過，過個頭啊！”

阿玉來火了，呵斥了一聲，“你這工作也沒了，等那我娶進(jìn)家了，一家人吃喝不用花錢？養(yǎng)個娃娃不用花錢？還是說，你打算我讓我一個養(yǎng)一家三四口，那不是變著相要把我給榨干嗎？”

周峰一聽，更是來氣了。

“敢情把你結(jié)了婚，就做點小貢獻(xiàn)都不行？是，沒錯就是我現(xiàn)在確實沒工作了，可依舊總是能找到的嘛，總不可能一輩子在家待著對不對？咱兩夫妻齊心協(xié)力，總能把日子過好，你說是不是？”

誰愛做貢獻(xiàn)誰去，反正我不去。

阿玉心里想，倒不是她不敢講，而是她懶得和這人糾纏下去。

人人說了，貧賤夫妻百事哀。

以前是百看不厭，現(xiàn)在是兩看兩相厭，變味兒了。

中午上班的鈴聲打響，她沒說話，轉(zhuǎn)頭就走。

“阿玉，你上哪兒去，你還沒回答我的話呢！”

周峰眼疾手快將人手腕攥住，他不明白，要是一個人心不在了，怎么把人抓住都無濟于事。

“周峰，你以后不要再來找我了！”

她斬釘截鐵地說，語氣中還帶著幾分警示，猛地甩開了他的手。

女人心一狠起來，就沒法挽回了。

“不是，你這話什么意思？”

周峰趕緊朝人撲上去，卻被阿玉率先推了一把。

砰的一聲，直直撞上了裝滿廢料的垃圾箱。

隨后不大的空間里響起殺豬般的慘叫聲。

“我的意思就是讓你滾！”

阿玉特意在句尾幾個字眼上加重了音。

“不是，那孩子……孩子怎么辦？”

“不用你操心，反正也不是你的。”

“……”

他身體發(fā)僵，如同一尊石膏雕塑，準(zhǔn)確的說是被人摔壞的石膏雕塑，歪在角落。

目光發(fā)直，直至那個身影離開，也沒有絲毫偏移，盯著某處像是要盯出血來。

……

“陳希！”

周末中午十二點，陳有貴站在飯桌前一聲吼。

現(xiàn)在的他已經(jīng)過上了全職煮夫的生活，難得消息日，得自己把飯煮上不說，還得把女兒給叫起床。

沒有回應(yīng)。

“陳希！聽不到嗎？時不時死在里頭了？”

天天喊，頓頓喊，吃個飯也要人抬八抬大轎請出來，嘿，她倒成了天王老子了。

“聽到了聽到了，爸你先吃吧！”

慵懶的嗓音從房間里冒出來。

陳有貴哪里憋的住這樣的火，步子一邁，進(jìn)房把人揪了出來。

等睜眼看到陳有貴那睜大的牛眼，額頭的青筋，心里知道大事不妙，一個激靈坐起身來。

洗漱換衣，她不敢妥妥。

終于，父女兩總算是面對面開始吃飯。

“我說陳希，你是不是就打算在家里頭賴下去了？這么大人白吃白喝不住，也不害臊？”

陳有貴說話毫不客氣，自己的女兒聲什么性子他心里清楚，客氣也沒用，還會給自己憋一身的病。

“多大人啊，我這不才二十幾么？再說了，現(xiàn)在這種時候，上哪兒找工作去，我這才剛離婚，您這才救濟我?guī)滋欤�敢情現(xiàn)在就想趕我走啊？”

今天吃青瓜炒肉，陳希一筷子一連夾了幾片肉就往嘴里塞，輕描淡寫地說。

和臉皮厚的人，再怎么說都沒用，最后只會惡心了自己。

“啪！”

陳有貴筷子一扣，碗差點沒被他拍裂。

“你說的沒錯，我今兒個就打算是趕你走，你說你二十好幾，歲數(shù)還小么？還離過婚！你看看人家跟你同齡的，都把娃生下咯，日子哪個不是和和美美的？

你說現(xiàn)在找不著工作，我就問問，我就問問你，你什么時候出去找工作了？成天就知道吃喝睡！我這都伺候你快一個月了，你還想著怎么著，伺候你一輩子啊？你走，今天你就給我走，別老賴在我家里頭！”

“不是，爸，我這不是身體得調(diào)養(yǎng)調(diào)養(yǎng)么，我也不是不想干活……”

見勢不對，陳希趕緊把語氣軟下來，匆匆忙忙解釋道。

“別給我嘮叨這些，我讓你走你今天就給我走！”

陳有貴心里也明白，這都調(diào)養(yǎng)多少周了還調(diào)養(yǎng)，說來說去就是她懶！

“可這飯還沒吃完呢，你給我先吃完好不好？”

陳希捧著個飯碗，哀求道。

陳有貴的脾氣就想小臺風(fēng)，來的快，去的也快，本想著過一會兒就好了，可沒想到他這次是動真格了。

“走！你現(xiàn)在就走，你吃我家的飯還吃的不夠多嗎？立刻走！”

陳有貴把她手里的碗一奪，指著大門吆喝道。

“爸！”

陳希也坐不住了，從座位上站起來剁著腳。

“你不走是吧？”

陳有貴也跟著站起來，攥著陳希就往門口走。

既然好說歹說不聽，那只能用強硬的。

家里頭養(yǎng)了個離過婚的女兒，他面子上過不去。

就算是沒聽到什么風(fēng)言風(fēng)語，可他清楚這小縣城里的人，都是偷偷在背后嚼人舌根的，要多難聽就有多難聽。

“不……我不走。”

陳希一把扒拉住桌子，死活不愿意走。

她現(xiàn)在這情況，要她出去，那不是等于要她的命么？

可男女力量懸殊，她就算是使勁了吃奶的力氣，也比不過。

最后，陳希基本上是被陳有貴拖出門的。

半坐在門口，陳希不肯走，苦苦哀求。

這嗓門一開門，左右兩隔壁的都聽的清清楚楚，趕緊出來瞧瞧又是啥新鮮事。

結(jié)果惹來了一群人圍觀。

這么多人盯著，怎么說陳希這臉也掛不住，陳希只好扒開人群走。

走去哪？

不知道。

她也沒什么技能，要找份工作難上加難。

從縣城東逛到西，陳希也沒找到事做。

坐在路邊上，邊捶著腿邊罵罵咧咧，肚子好復(fù)合似的一聲一聲的叫喚。

人人說禍不單行，這肚子一餓，雨也跟著下起來了。

短短幾秒鐘，從淅淅瀝瀝的小雨轉(zhuǎn)化成豆點大的雨，大的人身上生疼。

街上的行人被這突如其來的雨一潑，都像無頭蒼蠅似的往街邊的店鋪門前躲。

這小屋的屋檐就小，陳希跑的慢，之后又跑了幾步，到了另一家店鋪門口站著。

那邊店門口站著一堆人，這兒就站在她自己一個，陳希總覺得不對勁。

左看右看，她瞧見頭頂門口處扎著的招牌，明白了。

洗浴中心四個字不大，卻是刺眼的很。

這打著招牌說是洗浴中心，實際上到底是做什么的。

天因為下雨，暗的快，很快，那招牌上的字亮了起來，鮮紅鮮紅的。

雨，依舊還沒有要停的意思。

大概是從眾心理在作怪，雖然不知道往哪走，總比待在這兒要強。

“啊——”

剛一轉(zhuǎn)身邁步，腳下突然就被什么拌了一下，緊接著中心失衡，整個人就往地面扎去。

“我說這干嘛呢？死在這了？”

打扮花枝招展的女人從店里出來，看見半趴在地上的陳希，伸腳碰了碰。

陳希本能循聲望去。

“啊——”

這一回頭往，就把人給嚇著了。

因為剛才絆上了酒瓶子，這會兒又磕上了玻璃碎片，她的額角涔涔的留著血。

加上剛才雨一淋，她全身上下濕漉漉的，看著實在狼狽不堪。

陳希本來就又餓又累，碰上了這鬼天氣，又遇到了這破事，壓抑的心情頓時爆發(fā)出來。

“你說什么呢？死死死，多難聽，還有，好歹你們也是開店的人，這門前那么多酒瓶你們看不見么？瞎啊？弄傷了過路的人怎么辦？”

陳家都是典型的吃軟怕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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