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既然是你們自己的選擇，老師自然會支持你們，你們畢竟也是我帶了那么久的學生，哪有老師不為自己的學生著想的道理，所以，趁著大家伙都高興，我就想問問，還有誰是想走的，現在舉手表態，老師不會反對！”

這番話，聽上去好似她多么寬容大度，多么善解人意，實質上一早就把利弊說的清清楚楚。

這話一出，場面冷了下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沒有一個人舉手。

最后不知道是噗嗤笑了一聲，緊接著大家都笑了起來。

“老師你說什么呢？我們這幫老油條，你又不是不知道！”

“好好好！”顧蕓推了推眼鏡，事情朝著她預想中的方向發展，她笑得見牙不見眼。

至于為什么，她心里都清楚。

上得起補習班的，基本條件不會太差，就算不通過高考逆天改命，也不用愁謀不到一個好前程。

打破終身制，打破鐵飯碗的政策下來了，可不少人還存在著這種思想，靠著吃上一輩人的勞動成果，他們這一世就基本可以安枕無憂。

在他們看來，這種時候離開補習班想靠自己拼搏，那是傻子才會做的事，最后一年，還不如舒舒服服過完。

“你們可想清楚咯，現在不說以后可就沒有機會了。”

為了保險，顧蕓半開玩笑補了一句。

“這一年的錢都交上了，誰還那么傻要現在走啊？”

還真有人這么回應了一句。

“對啊對啊，我也想看看，那個缺根筋的想走。”

又有人附和了一句，左右張望著。

其余的也跟著掃視了一眼全場，就想看看到底是還有哪個傻缺，會舉起手來。

這么一來，就算是有二心的同學，這會兒也只能憋著一股氣。

畢竟還是孩子，誰能承受得住那么多異樣的眼光？

幾分鐘過去了，依舊沒有人舉手，倒是有其他的學生開口說話了。

“老師，我還沒吃飽，能讓服務員再加點菜嗎？”

“既然現在沒人舉手，以后可別又到我跟前來說不來了，那可都不作效！加菜的自己加，不用客氣，反正今兒老師買單！”

顧蕓笑意融融地說，眼里卻閃過了一絲陰鷙。

場面又熱了起來，大家吃吃喝喝，興致高漲。

不只是這樣，顧蕓還讓人帶話給那些沒來參加這次聚會的同學，原本想著躲過一劫的缺席者，就這么白白失去了退出的機會，本身他們就搖擺不定，又經過這么一警告，更是不敢造次。

坐在顧蕓這一桌的，都是女生，很容易就吃了個飽，眼下正七嘴八舌的聊著天。

“老師，我想和你提個建議。”

平日穿粉色衣服的女生，今天換了一件黑色薄外套，胸前的“adidas”標志矚目。

顧蕓迷了瞇眼，扭頭看向她，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老師應該知道，現在還存在著一個隱患吧？“

顧蕓一聽，把原本就要送到嘴邊的玻璃杯放下，輕笑道，“看來你很清楚老師在做什么嘛。”

她語氣不重，卻像帶著一根刺，讓人聽著不舒服。

黑色外套的女生神色不改，也跟著淡淡地笑了笑，“我不僅清楚，我還想幫老師一把。我知道老師最近都忙于給補習社做思想工作，所以一時顧不上別的，俗話說了，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別的絆腳石，就讓我幫忙搬開好了。”

顧蕓皺了皺眉，眼神變得晦暗不明，“你要怎么幫？”

……

“你們現在運用幾何原理，看看這條輔助線該怎么添……”

小組內，商夏正指導幾人解開焦頭爛額的數學大題。

大家專注度都很高，絞盡腦汁苦思冥想。

“我想到了。”一女生驚呼道。

“我好像也想到了。”又有人附和道。

見不少人有了思緒，商夏說，“好，現在有思路的同學先試著把題目做一下，其余還沒……”

“商夏！”

不等她把話說完，就聽到有人大喊她的名字，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循聲望去，老張正朝著她們的方向跑來。

商夏心頭莫名一緊，原本正打算動筆解題的同學，此時也被突然而至的老張抓住了目光。

“老師？”

商夏臉上多添了幾分疑惑。

老張在她面前站定，喘的上氣不接下氣，臉色不大好看。

“老師，怎么了？有什么事么？”

見狀，商夏莫名也跟著急了，追問道。

老張看了看商夏，又看了看她身后正朝著她們這個方向看過來的一幫同學，將商夏拉到一邊，低聲道。

“你得去一趟校長室，現在！”

商夏心里有種不祥的預感，卻只是皺了皺眉。

“老師，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先別問那么多，先走吧！”

商夏和老張打了兩句商量，轉頭吩咐小組的同學自習，隨后轉身跟著老張快步地走。

“我說商夏啊，你創辦學習小組的事怎么不和我先商量商量？你不知道，學校是不準高三的學生參加社團活動的嗎？先不說這個，你現在自己也是高三的學生，你這成績才穩定了不久，這么一折騰，也不怕把你自個給耽誤了？”

不等商夏開口問，老張邊走邊對她一頓劈頭蓋臉的質問，語氣重，但是聽得出來，他更多的不是責備，而是擔心。

這么一說，具體發生什么，商夏心里也明白了個七八分，她確認道，“老師，您的意思是，現在有人……”

“對，有人找到校長，直接指明你擅自創辦社團，然后找上我這兒來了，我什么情況都不了解，我是想多說幾句都不知道該說什么。”

商夏嘴唇抿成一條直線，沒回應。

見她這樣，老張又補了一句，“不過你不也不用太擔心，我會和你一塊進去，你只要好好的把情況說明白了，就好了。”

站在校長室門前，老張拍了拍商夏的肩膀，算是寬慰。

她深吸了一口氣，伸手叩了叩門。

“進！”渾厚的男音傳來，不失嚴厲。

除了在升旗儀式上見過校長在臺上講話，她私下還沒怎么接觸過校長。

一想到進去后要和學校的校長當面對峙，商夏的心臟猛烈的撞擊了兩下胸腔。

老張推開門，帶頭走了進去。

校長室里，校長坐在書柜和大辦公桌之間的靠背椅上，神色凝重。

一邊的幾把椅子上，坐著幾個人。

商夏還真沒猜錯，穿著粉色衛衣的凌薇，顧曉，還有顧蕓，加上平日里幾個和她們玩得好的同學，想必要在這次風波中充當推波助瀾的作用。

從一進門開始，她們的目光就沒有從商夏的身上離開過。

論現在的形勢，顯然是她們人多占上風。

此時沒有人說話，細微的動作都挑撥著人的神經。

“校長好，我聽班主任說了，你有事找我。”

商夏平靜地朝著校長點頭問好。

“坐下說。”

對于商夏這匹黑馬，校長并不陌生，高三開學的時候，他還鼓勵同學們要向商夏看齊，不要輕易放棄。

老師對于成績好的學生，天生有種好感，他雖臉色不大好看，但語氣倒也還親和。

“根據同學和老師反應，你自行在課后組織了一個學習小組？”

一等她坐穩，校長直接發問。

坐在她對面的幾人，嘴角帶笑，似乎在說：這回我看你有什么本事。

事情都一緊發展都這個程度，商夏直接大方否認。

“我承認這一點，同時，我也為我的行為道歉，我從一開始就太莽撞了，沒有把事情考慮周全就擅自行動，也沒有和班主任商量過這件事，我現在了解到了，高三學校是不允許參加社團活動的，學習小組，也屬于社團。“

面對重新拿回主導權的商夏，老張欣慰地點點頭。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既然你都已經承認錯誤了，懲罰少不了的。”

學生創辦學習小組，初衷定然不會壞，既然沒有造成什么影響，校長自然也沒有必要太過針對。

“我甘愿受懲罰，按著校規來說，學生應該上交三千字的檢討，校長，這三千字的檢討，我一定今天內寫好給你。”

商夏態度誠懇地說。

遇事冷靜，一向是她的優點。

“等等，校長，雖然商同學是承認錯誤了，怎么沒聽見商夏同學表態，說會解散這個小社團呢？知錯不改，讓她來這趟辦公室還有什么意義呢？”

顧蕓站起來，一針見血地說，還不忘睨了商夏一眼。

老校長一聽，瞇起了眼，沒說話一臉沉思狀。

他沒做定奪，便是在衡量。

這個小組，是商夏這么久以來的心血，也是小組成員的希望，就因為受人舉報違反了校規就被解散，她不能接受。

商夏也跟著猛地站了起來。

“校長，校規確實有這樣的規定不錯，高三的學生不能參加社團也能夠理解，可這是一個和學習相關的組織，為什么就不能夠成立呢？

我們的老師從小就教導我們，在學生和生活上，同學們都應該互幫互助，而我們的學習小組，就是本著這個精神才創立的呀，在高三這種關鍵時候，同學們不是更加應該互幫互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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