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啪啪——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美好的時光，即使黑暗，也顯得格外柔和。

美麗而夢幻的煙花在天空中熱烈綻放，盡管沒有后世那么多花樣，可商夏站在林燃和母親身邊，依舊看得入神。

林燃看著身邊被外面煙花閃耀的光點照亮的商夏，心中微微發緊。

她這么喜歡，那下一次她生日的時候，一定要帶她去看最美的煙花。

商夏正看得出神，突然感覺一只手被人緊緊握住。

她沒有轉頭，只是微微回握以示回應。

一輪煙花放完，大家回到擺滿了飯菜的桌前，一起舉起裝了茶水的碗。

“新年快樂~祝媽媽新年事事如意，身體安康~”

“萬事大吉，財源滾滾！”

“一帆風順，考試成績越來越好！”

“祝商林教育越來越成功！”

一片碰撞聲中，每個人都說出了自己心底最樸實真摯的祝福。

看管所里，駱玉雯和母親一起坐在雙手雙腳都戴著鐐銬的中年男人面前。

“你們來了……雯雯還好嗎……”

男人聲音嘶啞，面色慘白。

駱玉雯看著自己父親這個樣子，心底突然發現自己并沒有那么恨他。

“我們都很好，你在里面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好好表現，爭取早點出來。出來以后，好好找個人一起過日子，不要再喝酒了……”

駱母沉重地說完這些話，然后就帶著駱玉雯走了出去。

看著母親黯然神傷的樣子，她忍不住問：“媽，你該不會是準備一直等著他吧？以前喝醉酒打傷了我們他也會這個樣子道歉，你不要被他騙了啊！”

雖然心底對那個男人還有感情，但是駱玉雯記得更清楚的是板凳落在頭上的劇痛，還有母親滿臉鮮血的模樣。

婦女摸著她的腦袋，“唉，他到底是你的父親……”

“媽！”

如果父親就要那樣欺負他們的話，她寧愿自己生下來就沒有爸爸！

“傻孩子，媽媽沒那么糊涂，只是看在夫妻一場的份上去看看他而已。以后啊，我就和我們家雯雯一起好好過日子，好不好？”

婦女看著女兒轉笑的臉，心底越發堅決。

之前就是因為她心軟，一次又一次地原諒那個男人，所以才害得女兒和自己一起吃了這么多苦頭。

但是這一次不會了！

因為別人怎么欺負自己都沒有關系，但是絕對不準動她的雯雯！

雪紛紛揚揚地下著，母女倆依偎著朝家里走去，卻并不覺得寒冷。

幾乎同一時間，在萬千團聚的燈火之中，一間小小的屋子里，孟水晟正在給自己妹妹喂溫熱的羊肉湯喝。

“最喜歡哥哥了~”

小團子喝得心滿意足，抱著他的脖子親了他一臉口水。

廚房里，正在收拾東西的男人女人，聽著于紅梅講這幾年發生的各種事情，臉上都浮現出了濃濃的愧疚。

“我雖然年紀大了，但人還動得了，所以也不圖你們什么。但是你們虧欠晟晟的實在是太多了……”

男人沉默著吸了一支煙，煙頭淡淡的火光在昏暗的燈光中明滅不定，就像他此時的心情一樣。

女人則手里一邊炒著菜一邊抹眼淚。

“媽，做母親的哪里有不心疼自家孩子的？要不是生活逼的，我們怎么舍得把晟晟一個人留在家里這么多年都不回來看看呢？”

之前過年的時候，要么是為了賺更多錢所以加班加點干。

要么是上工的時候摔了碰了病了，怕讓家里人看見擔心。

在外面漂泊這么多年，他們也想家。

男人的煙頭終于滅了，別輕輕丟進一個撿來的不要的塑料桶做的垃圾桶里。

“媽，英兒，我決定了，今年過完年就在這邊找個活干，不走了！”

兩個不同年齡的女人猛地抬頭看向他，渾濁的眼睛里滿是不敢置信，而另一雙眼睛里則是驚喜。

“真的？”

“嗯，晟晟過完年就要高考了，我媽也年紀大了需要人照顧，我們都留在家里不回去了！

這些年京市也越來越好了，我相信在這里我們也能找著活干！大不了就是錢少點！”

于紅梅拿出破舊的帕子擦了擦眼睛，“好啊，一家人就應該在一起，不然錢賺得再多又有什么用？連孩子都不認你們了……回來好，回來好啊！”

屋外，聽見里面對話的孟水晟抱緊了手里的小團子，雙肩抖動。

“咦，哥哥，你怎么哭了呀？哥哥你是不是冷呀，蕓蕓給你呼呼。”

小團子用胖乎乎白嫩嫩的小手去給他擦眼淚，還一個勁兒地朝他吹氣。

“呼呼，蕓蕓給哥哥呼呼，呼呼就不冷了啊……”

看著妹妹學著大人哄小孩子的樣子，孟水晟仰頭把望著天護板，把眼淚都逼了回去。

“傻蕓蕓，哥哥這么大的人了怎么會哭呢？哥哥是高興，因為我們蕓蕓過完年就又長大一歲了。”

小團子用力點頭，帶著整個身子都跟著晃了起來。

“嗯，蕓蕓長大了要給哥哥買好多新衣服和好吃的！”

她奶聲奶氣地說著，雙手還在空中比劃著，讓他好不容易收住的眼淚又落了下來。

滾燙的液體滴到地上，融化了一地的寒冷。

柔情入骨，融化了他冰封多年的心。

紛紛白雪之下，大大的四合院里，林安安正望著茄苳樹發呆。

夏夏和林燃現在在做什么呢？

屋里，林宏巖跟前正站著一個穿著西裝的中年人。

“爸，那些人都是沖著安安的家世來的，千萬不能相信，不然一定會釀成大禍的！難道您忘了那一次的事情嗎？”

中年人語氣非常激動，卻始終壓著自己的聲音。

當年的事林宏巖當然記得，那一次就是因為和林安安玩得好的閨蜜說出了那種話，讓安安情緒起伏太大，以至于大病差點救不過來。

“他們都是好孩子，和那個人不一樣。安安這么大了，她需要有自己的朋友。”

自從上了這個大學之后，自己外孫女的精神都比以前好了很多，整個人都變得比以前活潑了不少。

“可是——”

男人還想爭辯，林宏巖右手一抬。

“好了，你擔心的問題我都想過，那些人我親自考察過，都是好孩子，你就不用操心了。”

中年男人見他堅持，最后終于沒有再說什么，但是他心里已經有了打算，準備找人探了探那兩個人到底是什么來頭。

他恭敬地和林宏巖告辭，然后走到外面，朝正在看雪的林安安招了招手。

“安安，到爸爸這里來。”

林安安歡笑著小跑過去，但是一看見他手上搭著外套臉上的笑就漸漸消失了。

“今天是大年三十，您也不和我們一起過嗎？”

“抱歉，爸爸還有事情沒有忙完，等爸爸忙完了就回來陪著我們安安好不好？”

林安安緊緊咬著下唇，沉著臉看著他。

“你每次都這么說……可是去年連我的生日你都沒有來……”

男人臉上露出愧疚的表情，微擰雙眉。

“安安乖，你從小就最懂事了，只要爸爸忙完了一定來陪你好不好？”

說著，他抬手看了一眼腕上的表。

“時間不早了，你快去休息，天氣冷，記得叫爺爺也早點休息，爸爸先走了。”

說完，他轉身離開。

林安安兩只手握在身體兩側，低頭盯著地板咬緊牙關不說話。

“安安。”

慈祥和藹的聲音在遠處響起，她艱難地抬起頭來，只見自己外公正拄著拐杖寵愛地看著她。

“外公~我們去把熱水袋灌上吧~”

是啊，有什么好難過的呢，不是很早以前就已經習慣了嗎？

至少，她還有最愛她的外公，還有她最好的朋友商夏和林燃啊……

華清大學旁邊的筒子樓里，商夏剛剛接了自己媽媽遞過來的紅包，拿到手里的一瞬間，她就驚訝地盯著商曉荷。

這紅包很厚，顯然不是平常給的壓歲錢。

“媽媽說了，會一直支持你。希望在新的一年里，你不要因為今年已經取得的進步而驕傲自滿，要始終謙虛好好學習，把所有的一切做得更好。”

看著母親眼中的期望，她重重地點頭。

“媽，您放心，我一定會更加努力的！”

她準備好把這些錢放進商林教育，作為自己母親的入股股份。

除此之外，商曉荷還給林燃和黃月芽發了紅包，商夏也意外收到了林母和黃母，甚至還有黃彪的紅包！

“在新的一年里，希望大家都能把日子越過越紅火！”

王蘭英舉起裝著茶水的碗和大家一一碰杯，喜笑顏開又鄭重其事。

窗外寒風呼嘯，吹得路旁的梧桐更加蕭瑟寒冷。

但在小小的房間里，所有人都覺得從內到外都是滾燙的溫暖。

“打開心靈剝去春的羞澀，舞步飛旋踏破冬的沉默……來吧來吧相約九八，來吧來吧相約一九九八……”

電視里，那英和王菲的歌聲飛揚，一個美好的具有突破性的嶄新一年，就在歡快的歌聲中朝著眾人駛來。

一屋子人在春節聯歡晚會的熱鬧中，一邊磕著瓜子一邊聊天，最后，終于在主持人的倒計時中，外面響起了密集的鞭炮聲。

“98年，你終于來了！”

商夏望著電視里歡歌的人，目光灼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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