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三章
明天這個詞,謝旸覺得它就等同于無數個重復的今天。
太陽的東升西落,只會預示著晦暗糟糕的生活又開始新一天重復。
他已經過這樣的日子很久了。
無意義,索然無味,絲毫不引人期待。
鐵啾放下手機后,正要睡著但還沒有睡沉,床邊手機震動的頻率就讓她徹底歸于清醒。
她抓了抓頭,瞇眼去摸手機。
微信上,鄭如月深夜突然打來電話約她:“哈尼,你明天有時間嗎?我工作結束了,剛好在芝禾,要不要出來一起逛逛?”
鐵啾安靜了一秒,說:“明天恐怕不行。”
鄭如月低低“啊”了一聲,問:“你明天要干嘛?有通告了?”
鐵啾說:“和人有約了。”
鄭如月問:“誰啊?”
鐵啾說:“一個朋友。”
“你最好的朋友不是我嗎?”鄭如月不滿,“我后天就要走了,你最近都搞什么呢,神秘兮兮的,你那朋友先鴿了她,我明天有重要的事和你說,絕對好消息,哎,靜姐還沒和你說吧。”
鐵啾愣住一秒,繼而好奇:“什么事?”
鄭如月賣了個關子:“明天見面再告訴你,晚點我定好地方把地址發你。”
鐵啾無奈應聲:“好。”
掛了電話,沒多久,鐵啾就收到微信上發來的一個餐廳地址,鄭如月約她明天中午見。
鐵啾回了個表情,剛退出聊天界面,微信主頁又多了條消息。
經紀人戴靜也發來同樣的邀請:【明天有時間嗎?】
一模一樣的開場白。
鐵啾不禁想:今晚或明天是個什么特別的日子嗎?
她回:【中午和如月約了吃飯,怎么了?】
戴靜說:【那剛好,算我一個。】
鐵啾把地址發了過去,問:【是有什么臨時工作安排嗎?】
戴靜說:【是有個好消息,算了,我先和你說吧。】
她透露:【付威,付導籌備的影視《榮耀歲月》正在物色女主演,這次機會難得,幫你爭取到了試鏡的機會,具體的,明天見面了再和你說。】
鐵啾抿了抿唇,問:【靜姐,我可以考慮一下嗎?】
戴靜:【考慮什么?】
鐵啾說:【試戲的事。】
戴靜愕然:【你沒開玩笑吧?你知不知道這次機會有多難得,這個導演的作品近年來獲獎入圍都有他,你還考慮,機會可不等人,等你考慮,人家駱瑤說不定就搶去了。】
鐵啾捕捉到了關鍵字眼,一時說不出話。
戴靜似乎困了:【好了,先這樣,回頭說。】
鐵啾回:【明天見。】
收起手機重新躺下,鐵啾睡意全無,拋開思緒閉眼瞇了會,中途她又遽然起身,想起件差點忘了的事。
她重新點開微信,找到謝旸的頭像。
對明天的爽約簡單做了解釋,鐵啾看著上下文自己矛盾的發言,忽然有些荒誕地扯了扯嘴角。
未免把自己當回事了,說不定對方并不在意她找不找他。
但消息已發,撤回也沒必要。
鐵啾沒再多想,蒙上被子躺平。
—
翌日上午,列表里有條未讀消息。
男人慣性的句點,簡潔地昭示著“朕已閱”。
鐵啾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嘴角,利索起床洗漱。
赴約的路上,鐵啾有預感到鄭如月要說的事和昨晚經紀人說的事是同一件事。
果然,鄭如月驚喜的向她宣告,她托關系,幫她爭取到了付威導演新劇女主的試戲機會。
她叔叔作為這部劇的投資方之一,想要塞個試鏡的名額,可以說是輕而易舉。
“怎么樣,我對你好吧。”鄭如月手捧著咖啡,邀功狀說,“不要太感動,就是靜姐提前和你說了,我還打算今天給你個驚喜呢。”
戴靜在旁邊接話說:“我哪知道你們提前約好了,不過這件事還真多虧了你,我聯系付導那邊一直沒有回音,這下就好了。”
她們一同看了過來,鐵啾慢半拍地彎出一抹弧度。
“謝謝你們。”她說。
鄭如月發現了,當場戳破她:“怎么感覺你不是很開心?”
鐵啾說:“沒有啊。”
鄭如月將信將疑,她轉身,從包里拿出一本劇本推了過來。
“這個是我托我叔叔拿到的劇本,別人還沒有,你回去好好準備。”她說,“這次你一定能拿到女主角的,洛瑤算個屁。”
鐵啾看著面前的劇本,心里腹稿拒絕的話哽在了喉中說不出來。
她垂眼,說:“我盡力吧。”
……
下午從餐廳離開,戴靜開車送她,坐在轎車內,鐵啾望著窗外一閃而過的景色頻頻出神,一陣難以抵抗的宿命感壓迫襲來,她胸線有力地起伏了一下,可還是抑制不住那源源不斷的低落與無助。
她一瞬間喪到了極點,原以為跳出了原書劇情以外,可今天的事,又將她拉回了命定的軌道中。
這部戲是原書劇情里有的,男女主關系進展的一個重要過程,鐵啾甚至知道以后這部戲也會提名得獎,背后最大的投資方是齊氏集團,女主最終定的是洛瑤,而她只獲得個配角角色。
……
戴靜發現了她這一路悶悶不樂,她困惑問:“你怎么了,身體不舒服嗎?”
鐵啾回神,搖了搖頭說:“沒有啊。”
戴靜仿佛不信,徑自說:“有心事?是因為試戲的事嗎?”
心思被猜中,鐵啾也不再否認。
戴靜說:“沒事,你別緊張,不要因為我們的話有壓力?”
鐵啾看著車窗,淡淡“嗯”了一聲。
回到家,鐵啾將自己鎖進了房間,一個人從太陽落山待到星月升空。
不知道是什么時候睡著的,醒來時,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
洗了個澡,肚子有點餓,鐵啾躡手躡腳走出房間,在打開冰箱時和趙芹撞了個正面。
趙芹說:“餓了吧,我去給你煮碗面。”
她從冰箱里拿了食材,鐵啾轉身跟著進了廚房。
趙芹熟稔地下面,一邊問:“今天回來就看你悶著,晚飯也不吃,遇到什么事了?”
記憶里,趙芹很少過問她這些。
鐵啾隨意搭話說:“沒什么,在想工作上的事,已經沒事了。”
趙芹不再多問,將面撈起,她轉而問起:“你和那個男孩子怎么樣了。”
鐵啾說:“就那樣唄,挺好的。”
趙芹看了看她:“那你們發展到……”
“嘶——”鐵啾捧著碗,燙手的倒吸了口氣打斷她。
趙芹改口叮囑:“小心點,別把碗摔了。”
又說:“吃吧。”
鐵啾抿抿唇:“謝謝媽。”
趙芹離開后,鐵啾捧起碗溜回了房間,她拿出手機,打開游戲,正要激情排位一把來緩解心情,開局前,她轉頭把鏈接分享到了微信。
謝旸果然沒睡,很快熟悉的問號光臨界面。
鐵啾誠摯邀請他:【來一把?】
謝旸說;【看時間。】
鐵啾沒明白:【?】
她往屏幕上方瞥了一眼,補充說:【十二點,怎么了?】
謝旸問:【你不睡?】
鐵啾回到微信,對著桌子拍了張圖片分享過去。
謝旸:【……】
她想象了一下男人無語的樣子,有點想笑。
鐵啾繼續勸說:【來嗎,我現在心情喪到死,只有你能拯救我。】
她一語雙關,可惜男人并不懂。
謝旸:【我能救你什么,自救吧。】
鐵啾用力叩鍵盤:【朋友,能不能有點友愛精神,我現在但凡再激動一點就能從窗戶跳下去了。】
說著,她真往窗戶看了一眼。
窗外對面樓棟筆直聳立,樓層燈光零星散布,從28樓跳下去,一定粉身碎骨。
屏幕里安靜了一瞬,謝旸問:【真假?】
鐵啾收回視線,說:【你要不信,明天當你面跳。】
謝旸暗笑,話里少見的多了些溫度:【大可不必。】
鐵啾說:【那不行,必須讓你印象深刻,明天就上門。】
謝旸說:【已經夠深刻了。】
話落,兩人不由自主同時想到了同一件事。
屏幕再度重歸寂靜,片刻,謝旸接著說:【想上門直接說,找那么多理由不麻煩?】
鐵啾嗦著面:【看出來了?】
謝旸:【演技好得只有瞎子看不見。】
鐵啾心想他嘴巴真毒,可要命的,她無法抑制這一刻瘋狂上翹的嘴角。
她申辯:【我今天真的很喪,不騙你。】
原本的游戲對局變成了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但這比游戲還要有效。
鐵啾忍不住說:【再悄悄跟你說個秘密,我其實不會演戲。】
謝旸說:【看出來了。】
鐵啾筷子抵住下唇,臉紅發燙。
一會她問:【那你呢,有沒有什么秘密?】
謝旸警惕:【和你熟嗎,要聊這些。】
鐵啾恨聲說:【我剛剛都說了一個。】
謝旸無動于衷:【沒人逼你。】
鐵啾改換戰略:【都認識這么久了,朋友偶爾聊聊很正常。】
謝旸一貫冷漠:【我們什么時候成了朋友?】
鐵啾反問:【難道不是嗎?】
謝旸說:【那是你以為。】
鐵啾:【哦。】
她當面腹誹:【你對朋友定義要求還真高。】
謝旸默不作聲,沒接這話。
鐵啾忽而問起:【那我們現在算是什么關系?】
她又主動給出選項:【相親對象還是隊友,或者陌生人?】
……
看著這些挖坑的選項,謝旸保持緘默,一會他翻回昨晚的記錄,發了個鏈接過去:
——音樂鏈接《明天見》
鐵啾:【?】
她困惑追問:【什么意思?】
謝旸說:【你話太多,結束聊天睡覺的意思。】
鐵啾:【哦,是嗎,那為什么是這首歌?】
謝旸說:【你昨天發的就是這首,別想太多。】
鐵啾說:【我昨天明明發了兩首。】
謝旸不想跟她糾纏這種問題。
他說:【再見。】
鐵啾看了眼時間,欣然告退,她意有所指地回:【好,明天見。】
謝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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