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旸最終還是帶著那盒多肉回了家。

        拆開外層包裝，里面就是小小一盆綠植，他看了幾眼，澆了次水，把它放在了窗臺。

        劉阿姨覺得新奇，回頭笑問：“先生，怎么突然養起這個了？”

        謝旸：“幫人養。”

        語氣多少有點心不甘情不愿的味道。

        劉阿姨彎唇一笑，猜到了七八分。

        鐵啾到家時，趙芹也回來了，她坐在桌臺前擇菜，有些魂不守舍。

        鐵啾頓住腳，轉換方向往她那走。

        “媽，你怎么了？”

        趙芹恍惚地回了回神，低頭說：“你去哪了？”

        鐵啾坐下，一邊回：“和謝旸一起去醫院看他奶奶了。”

        她伸手要幫忙，但被趙芹攔了回來。

        趙芹：“我來。”

        鐵啾收手，這才注意到她眼角泛紅。

        她剛要問，趙芹先說：“他們家的人還好相處吧？”

        鐵啾嗯了一聲。

        趙芹說：“你這次臨時回來，是為了這個？”

        “不全是。”鐵啾看著趙芹，突然肅正地喊了一聲，“媽。”

        趙芹瞥眼：“怎么了？”

        鐵啾有預感：“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趙芹吞咽了一下，目光閃躲。

        她故意笑：“有什么事？”

        鐵啾垂眼：“你不想說，那我不問。”

        趙芹手上動作頓住，她別了別眼，將情緒收回去。

        “既然發現了，就不瞞你了。”

        鐵啾問：“你怎么了？”

        趙芹坦白：“昨晚我沒和周東海去什么親戚家，是被他氣進醫院了。”

        鐵啾怔住。

        趙芹說周東海出軌了，行程記錄儀的錄音和微信聊天記錄都能證明，但男人嘴硬不肯認。

        鐵啾不在家的這半月，兩人明著暗著吵過不少，昨天是鬧得最兇的一次，因為趙芹在周東海車上撿到了一個避孕套。

        但這不是最重要的，趙芹告知，她早有乳腺結節，昨天醫生檢查，有惡化跡象，很有可能是癌癥了。

        鐵啾徹底蒙住，腦子里冒出周語桐的那句話——你媽有病。

        血緣這東西有一種奇特的樞紐，就像周東海出軌，周語桐覺得不信，偏袒地選擇站在他父親那邊一樣，鐵啾也已自動站在了趙芹這一邊。

        她問趙芹的打算，趙芹只搖頭，母女倆沉默相對良久。

        醫院出結果那天，鐵啾心情復雜，她陪趙芹去的醫院，結果確診為乳腺癌。

        趙芹頹彎著背，一聲不吭地在醫院門診大廳的椅子上坐了很久。

        回去的路上，鐵啾聽她說了很多話。

        趙芹說：“我對結果不意外，早幾年前就查出了乳腺結節，但那時不嚴重，現在結果惡化，可能這就是命吧，但我該治還是治。”

        “婚我是不會離的，周東海在外面亂搞，與其離婚便宜他，不如死耗，何況你還沒結婚。”

        鐵啾不能言語，或者說她當下不知道該說點什么。

        她也不知道趙芹最后怎么樣了，還能活多久，因為原書里沒有太多描寫她，甚至鐵啾不知道她會得這種病。

        趙芹苦澀一笑：“讓你看笑話了，但你媽命太苦，一直只想活得好一點，結果卻成了這樣，你親爸是個窩囊廢，嫁給周東海后生活是好了很多，但……”

        她眼眶濕潤：“我承認我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對你關心很少，還一直催你相親結婚，但我其實也是不想你過得那么辛苦，當前兩年我知道自己身體情況的時候，心里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所以希望你趁著年紀，嫁個好一點的人家。”

        說到最后，趙芹聲音哽咽，鐵啾從包里抽出紙巾，遞給她。

        趙芹接過，擦了擦眼淚說：“女兒，人要為自己打算，你媽我這一生感情不順，但感情不是生活全部，日子能衣食無憂比風花雪月的浪漫要實在，一直逼你相親是我自私，但還是希望你不要怪我。”

        鐵啾那刻也鼻息酸熱，胸口波動起伏了一下，她看著窗外，悶悶應了一聲：“沒怪你，我是自愿的。”

        趙芹點了點頭，緩和了一下情緒平聲說：“你能這么說我很高興。”

        —

        私底下，鐵啾在網上搜索過治療乳腺癌最好的醫院排名。

        但趙芹堅持要在芝禾。

        短短兩天，鐵啾感覺世界再次發生了轉變，時間仿佛過得有一個世紀那么長。

        趙芹開始花錢雇了保姆，住院也請了護工，周東海的事她也沒再鬧過，鐵啾看著心里五味雜陳，卻又無法評價趙芹這么做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她迷茫，甚至有點難過。

        入院那天正好也是謝明生日，趙芹打發了她，沒讓她去醫院。

        生日晚宴就在謝家舉辦，整個客廳和后院都被裝飾地很有氛圍。

        鐵啾到時，里面來了很多人，有小孩，有大人，熱鬧又隆重。

        謝明率先注意到了她，拉著江欣妍走來。

        “小啾姐姐。”

        鐵啾蹲身，摸了摸他的頭，將禮物遞給他：“小壽星，生日快樂。”

        謝明甜甜道了聲謝，轉身抱著禮物走了。

        江欣妍領著她往里走，一邊說：“今天人多，都是親戚朋友，還有明寶的同學們，小啾，你隨意，不用拘禮。”

        鐵啾微微頷首，迎面又見到謝旸爸媽，兩人在和其他人交談。

        她還沒思考清是直接上去打招呼還是不去打擾時，陸晴霞率先看了過來。

        她招手：“小啾。”

        鐵啾彎唇走了過去：“伯父伯母。”

        一旁的中年男人問：“老謝，這位是？”

        陸晴霞接過話說：“老齊，玉珍，給你們介紹下，這位就是我說的小啾。”

        她又回頭跟鐵啾介紹道：“小啾，這兩位是明寶的干爹干媽，也是我們家世交。”

        鐵啾禮貌頷首點頭：“你們好。”

        眾人一致含笑，鐵啾不知道陸晴霞是怎么介紹她的，但那兩人都很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兀自定義：原來是準兒媳。

        鐵啾在這一聲中赧然漲紅了臉。

        簡單寒暄幾句，鐵啾四周掃了一眼，尋找身影。

        江欣妍湊近說：“找謝旸嗎？”

        不等鐵啾答案與否，她目光示意了一眼樓上。

        “今晚人多，他肯定不愿意下來的。”

        鐵啾也不忸怩：“那我上去了。”

        江欣妍說：“去吧。”

        鐵啾頷首告別，在眾人的目光下快步上了樓。

        三樓寂靜，和樓下全然是兩個世界，鐵啾進門時，謝旸正在陽臺擺弄一架白色的東西。

        她走近，好奇出聲：“這是什么？”

        謝旸頭也沒抬：“無人機。”

        “哦。”

        鐵啾找了個位置坐下，默默看著。

        氣氛安靜。

        謝旸中途余光瞄了她一眼。

        “今天轉性了？”

        鐵啾在分神，聞言目光困惑地掃向他。

        謝旸問：“怎么不說話？”

        鐵啾：“你想讓我說什么？”

        謝旸咋舌。

        一會他問：“不吃飯嗎？怎么不在樓下？”

        鐵啾反問：“你去嗎？”

        謝旸不答。

        鐵啾說：“你不去我也不去。”

        謝旸終于抬眼：“和我有什么關系？”

        鐵啾應聲：“當然，都知道我和你的關系，我一個人會很尷尬。”

        謝旸擰眉：“什么關系？”

        “你女朋友。”

        鐵啾覺得自己沒說錯，只是對“準兒媳”做了一下簡單的翻譯。

        謝旸哂然。

        “想得美。”

        保姆在房間布了餐，上菜間隙，鐵啾看到了窗臺上放著的那株多肉。

        謝旸好像給它換了個盆，鐵啾兀自笑了笑，沉悶的心情愉悅了那么一點點。

        吃飯時，鐵啾問：“謝旸，我以后可以給你打電話和視頻嗎？”

        謝旸驚詫，目光自下而上定格在她臉上。

        他不知道這人嘴里還能說出多少讓人意外的話。

        “干什么？”他干巴巴問道。

        鐵啾指了指窗臺，替自己找補：“看它。”

        謝旸再次發揮他的不解風情屬性：“你今晚帶回去。”

        鐵啾怒嗔：“喂，我一個女孩子都主動提出來了，你這樣讓我很沒面子的。”

        謝旸想笑，但又莫名有些不自然，他硬邦邦道：“你要問的，我又沒必要答應你。”

        鐵啾嘀咕：“無情。”

        她又耷拉著頭說：“但跟著我，它會死的，而且我也沒地方養，我自己都快沒地方去了。”

        趙芹住院后，鐵啾就從周東海家搬了出來，那時她才意識到，趙芹不在，她就無家可歸了。

        思及此，鐵啾覺得自己真慘，連顆多肉都比不上。

        謝旸覺得是不想讓她裝的這么凄慘，他改口答應了。

        后半段沉默地吃完一餐飯，女生又擱筷問：“謝旸，能再問你個問題嗎？”

        謝旸好整以暇看著她，心思她還能問出什么問題。

        他啟唇，像發號施令的君王：“問。”

        鐵啾直言：“你有好奇過我的生活或者家庭嗎？”

        嗯，確認了，又是完全問出了他意想不到的話題。

        謝旸回：“不好奇。”

        鐵啾不意外：“哦，那你討厭我嗎？”

        謝旸蹙眉：“這是第二個問題。”

        鐵啾說：“我其實還有第三個問題。”

        太會得寸進尺了，謝旸評價。

        但他有新的發現：“你今晚怎么這么奇怪？”

        鐵啾沒有回避，坦率說：“我也覺得，我感覺我現在有點語無倫次。”

        “你想說什么？”

        給個痛快。

        “想說我明天就要走了，但我打算后天再走。”

        “想說我很喜歡你們家，想跟多肉一起留在這里。”

        “想說剛才在下面的時候，我問過伯父伯母對我的感覺和要求……”

        像沸水升溫，鐵啾說到面頰發燙，腦袋空白。

        謝旸沉默。

        鐵啾重振勇氣：“我覺得我們很合適，父母不反對，我覺得你也不討厭我，雖然這么說很唐突，但你的財產可以去做公證，我也可以和你簽協議合同。”

        謝旸終于出聲：“所以，你說這么多是什么意思？”

        “我在向你求親。”

        鐵啾覺得自己的臉一定很紅，但她還是說了出來：“謝旸，能和我結婚嗎？”


　　(https://www.dzxsw.cc/book/98872119/31518996.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