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達則兼濟天下
另一邊,很快一個女子抱著一個嬰兒背著一個嬰兒也上前來,面色蠟黃頭發凌亂,餓得都脫了像,想要拉白酒兒的衣服,手伸出去又悻悻縮回來,“大善人行行好,賞點兒吃的吧。”
白酒兒轉頭,目光卻被她背上的嬰兒吸取了目光。那嬰兒面色泛青,早已沒了呼吸。
而女人明顯不知,不停抖抖著身子,反手拍著身后的嬰兒背,似是母親在哄自己的寶寶乖乖安睡。
而她掛在身前的嬰兒,也閉著眼睛,嘴角使勁嘬著,嘴角還帶著血乳。
很顯然,沒有了乳汁的母親只能用血喂養他了。
白酒兒不過站著一會兒,就有好幾個人上前來乞討。
她生于很好的時代,即使有階級矛盾,有讓人痛罵的性別不公,有資本的剝削,但她從不差吃的,也從不會為住的吃的而擔憂。
那個時代,千千萬萬的平民們煩惱的,只是沒有朋友有錢,沒有別人那般光鮮亮麗的生活,沒有公平的競爭環境。
但在真正殘酷的時代,在真正的生死問題面前,這些擔憂都變成讓人羨慕的奢望。
白酒兒看著男人,沉默須臾,道:“帶著你兒子,去金陵城白家前等著。”
看向女人,道:“你們也去吧。”
說完,不再理會他們,進了回春堂。
秋生早在門口看見白酒兒,也看到那斷手的男人和死了孩子的女人,他神情冷漠,看起來對這些事早已習以為常。
待到白酒兒進來,他關上房門,道,“你要是好心,就給他們點吃的,讓他們去白家,以后白家都不要想安穩了。”
白酒兒心如明鏡,她當然知道秋生的意思。
難民如蟻,不計其數。若是知道白家能給吃的,不出一天,就會蜂擁而至。
然后像吸血的螞蟥,再也拔不下來。附骨之蛆一旦生成,便難以剔除。
請神容易送神難。
“送不走就不送了。”白酒兒道,“養他們過冬的錢白家還是有的。”
秋生看著白酒兒,露出看傻子的表情,“你知不知道難民有多少?今年河南道十三州接連受災,顆粒無收又遇暴洪,整整十三個州啊,如今全是無人的鬼城,你能救得過來嗎?把白家的錢花光你都救不過完。”
“救一個算一個,只要我看見。”白酒兒道。
“何必呢?他們遇到旱災洪澇,活不過這個冬天,就是他們的命。”秋生皺眉,“再說了,這些事自有官府來管,你就算救了他們,以后功勞也不會在你身上。你花光了所有錢,也沒人會在乎,這些功績只會算在官府頭上。”
白酒兒看向秋生,清明的眼中染上悲哀,“秋生,你在乎嗎?”
她問道。莫名的提問讓秋生一怔,而后搖頭,“我自是不在乎。他們死光我也不在乎。”
“不,我問的是,我救你,你在乎嗎?”白酒兒說道,在秋生愕然時,道,“你在乎的,秋生。當年我在街角救了你,所以你活過來了。你也想活的,對不對?”
“那他們為什么不能想活呢?”
“他們也在乎的啊,秋生。”白酒兒說道,秋生沉默起來。
“天災并不是他們的錯,你不能說那是他們的命,沒有人該承受苦難的命運。”
“他們是,你也是,所以我愿意救你們。雖說救活你后,如何活,是你的選擇。只是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將我釋放在你身上的善意存在心底,有朝一日你有能力,也能懷著善意去幫助他人。”
“而不是在有話語權的時候,截斷他人求生的路。”
白酒兒說道,越過秋生,走進了堂中。
秋生久久沉默,他回頭,看著白酒兒,眼神復雜。心中被震撼,也因此而感到羞愧。
原來真的有人會心懷天下蒼生。
他的姑娘,雖然囂張跋扈,雖然行事不端,雖然看起來冷漠又算計,但心中是真的裝有黎民蒼生的人。
表面冷漠精明,為自己圖謀,但內心卻恩怨分明,至純至善。
他在她面前,被襯得如此丑陋。
秋生沉默著跟上白酒兒,白酒兒指著堂中的藥柜,“這些藥帶上,路上備用,其他我的醫療道具也帶上,你也收拾一下,然后啟程去京城等我。”
銀針金針和刀具等等上手的東西都是她花了很大精力又找了許多精湛的工匠打造出來的,既費時又耗材。
每一個看起來平平無奇,但實則精思巧構。
“什么時候啟程?”秋生問。
“你收拾好了就啟程。”她說道。秋生是回春婆婆的人,不能跟白酒兒同路。只能讓他先去了。
“路途難免遇到難民,聽說還有山匪,你自己當心些,若是害怕,就雇鏢局的人隨行。”
“是。”秋生應聲。
白酒兒再次檢查藥材里一些自己花心思去種出來和采的稀少之物,有安頓好一切,便坐上轎子回了白宅。
這一次過去,白酒兒再也沒有撩開簾子。即使外面人影和乞討聲不斷。
只有阿稚在一旁不停地道,“別要了,我們這兒沒有,去白家。”
“去白家。”
“白家就在前面的街道,你去了就會有吃的。”
“……”
等白酒兒到了白宅門口,才撩開了簾子看了一眼,短短幾個時辰,外頭已經站滿了人。
黑壓壓的一片,足有上百人。
鐘叔趴在門口的頭洞里看著外頭的一群人,和白管家四眼懵逼,面面相覷。
白酒兒放下了轎簾,轎夫抬著她進了白宅。
白管家也趕緊跟了上來。
“大姑娘,外頭來了好多難民,說咱家會給他們吃的,趕都趕不走。”白管家臉皮都皺成了一團,滿臉哀愁。
世道雖然不亂,但難民的世道是亂的。
難民就像一群密密麻麻的老鼠,哪里有東西被嗅到了味道,那可是瞬間就能傾巢而動全蜂擁而來的。
在他們之間露富就必定被剮得皮都不剩,這群人可是徘徊在生死邊緣的人,一旦生事,便是亡命之徒。
人為了活下來可是什么都能做的。
說著,他憤慨地咬牙道: “也不知是哪個殺千刀讓他們來的,這不存心禍害咱們嗎!”
白酒兒睨了他一眼,“我讓的。”
白管家一噎,驚奇不定地看向白酒兒,“大姑娘這是作何?你若是發善心,咱們可以開棚施粥。但若是直接讓他們招過來,請神容易送神可難。”
在白管家看來,白酒兒就是單純不諳世事。
憑著善心做了麻煩事。
“那就開棚施粥。”白酒兒說道,轉頭吩咐管家,“將整個金陵城的布莊掌事和棉莊掌事叫來,買下他們手里所有的棉絮和布帛。”
“還有整個金陵城的裁縫,一起叫來。”白酒兒說道,“把白家的賬簿送到我房間里。”
開棚施粥,不過面子功夫。就算有吃的,他們也會凍死在這個冬天。
白管家聽得怔愣在原地,張大了嘴。
“大姑娘,你要干嘛?”他顫著聲音,不可置信地問出了心中隱隱有了答案的問題。
她怎么敢?
他的姑娘怎么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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