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施工
坐著馬車到了河道處,已經(jīng)是下午了。做法的地點在蘇江中游,行車要一個半時辰。
工程中安置的地方有營地,所有做工的,包括白酒兒和姜以卿以及孟承晚等人,這段時間都會在這里的營地暫住。
營地帳篷很多,圍繞著其中一個主帳篷一圈往外都是帳篷,這些是那些工人住的。
往日這樣的天氣,所有人都會在河道中忙碌。但今日卻說要做法,所有人便休息一日。
可做法,跟他們這些小工人有什么關(guān)系呢?
不過雖然做法與他們無關(guān)系,但所有人全部沒有休息,皆是出來翹首以盼地候著。
做法的時候,孟承晚作為此次主要負責的大人,做法時自然全程在的。
他負責過許多工程,每次做法也跟隨過。但其中的工人都不會在意做法這個事,休息就不會出來。
如今,所有工人不僅全部出來了,還一個個嚴陣以待,井然有序。
孟承晚很是驚訝,姜以卿竟將這些工人管理得這般好。
“以卿這人管得真是不錯!泵铣型碛芍缘乜滟澋溃凹词剐菹,還要出來跟隨做法!
“凝聚力很不錯。”
姜以卿聽著孟承晚的話,語噎了一下。
“他們……”姜以卿猶豫著說道,“倒也不是為了看做法。”
“哦?”孟承晚驚訝,“那是為何?”
這么好的天氣不做工,出來不是看做法是作何?
姜以卿抿著唇,不知該不該說的時候,所有的工人突然就躁動起來。
孟承晚一臉疑惑,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所有工人都匍匐下去,低身跪下。
一片連著一片,乍一眼看過去,所有嚴陣以待的工人們,身子整齊有序地跪下,看似散亂,卻無人出聲。
默無聲息的跪下一片,壯觀又震驚。
孟承晚順著看過去,見到了一輛馬車,馬車很是奢華,上頭掛著標識了白家的木牌。
所有的人,都朝著那輛馬車地方向跪著,虔誠而崇敬。
春夏秋冬四時天子出祭,他也曾隨行過。
就是天子出行,孟承晚也沒有見過如此虔誠和整齊劃一的百姓跪拜。
說是百姓,卻更像……軍隊?
孟承晚被自己心中突然冒出來地想法驚住了。
趕緊甩去了腦子里奇怪的想法。怎么可能呢?
孟承晚再次看向那輛馬車。
雖然上頭掛著白家的木牌,但恍惚之間,孟承晚竟想不出里頭做的是誰。
誰會受百姓如此虔誠的跪拜?
不是天子,勝似天子。
虔誠得宛若叩拜神明的信徒。
除了孟承晚,還有工部其他隨行的大人,此次主負責是孟承晚,可每個部分和每一段河道,幾乎都安排了次負責人,皆是工部調(diào)動。
所以此次來往金陵的,除了孟承晚,還有許多其他相關(guān)官員。
做法他們也都是跟隨的,所以此時皆是看到了面前的景象。驚訝地紛紛轉(zhuǎn)頭交頭接耳討論起來。
孟承晚轉(zhuǎn)頭,看向身邊地姜以卿,他沒有跪下,長身而立,站在旁邊,目光瞬也不瞬地盯著那輛車。
萬人所望之處,便是目之所歸,是堅定的信仰。
孟承晚心驚,想到姜以卿效忠的白酒兒。
他遲疑著開口,“里頭是……?”不要告訴他是那個白酒兒。
姜以卿目光落在那馬車之上,挪也不挪。定住了一般,聞得孟承晚的話,“是白姑娘!
孟承晚聽著真的是白酒兒,一時之間再看向那馬車,目光只剩下復(fù)雜。
思忖間,馬車已經(jīng)到了跟前,奢華的馬車撩開了車簾子,一身素衣的白酒兒從里頭走了出來。
看著烏壓壓跪了一片的人群,她視若平常。
看也沒有多看一眼,只是抬了抬了手,“都起來吧!
話語落下,烏壓壓的人群皆是起身,再抬頭看向白酒兒時,眼中皆是崇敬或?qū)ι衩鞯陌V慕,甚至是狂熱。
孟承晚看了一眼,心中越發(fā)駭然。
這是什么號召力和人心所向?
“大人,白大人。”烏壓壓的人群中,有人開口,緊接著,人聲陸陸續(xù)續(xù)響起,成了聲浪。
聲浪一聲大過一聲。
“白大人!”
驀然鼎沸的人聲蓋過了官員們討論的聲音,震耳欲聾。
白錦月跟在白酒兒身后出馬車,剛出來就被那震天的聲浪嚇到了,她傻住了。
這場面,她哪里見過。
驚在了原地一時間默然。
直到阿稚推了推她,“四姑娘?”
白錦月這才回過神來,趕緊跳下了馬車,跟上了白酒兒。
看著白酒兒的背影,白錦月腦子里冒出了一句話——金鱗豈是池中物。
三姐不該生成女子的,若是男兒……白錦月無法想象白家的門楣能有多高。
爹爹也再不用擔心無人能撐起那偌大的家族了。
若是男兒,三姐一定會成為白家最出色的家主。白錦月對此毫不懷疑。
對白酒兒,除了好奇和崇拜,她現(xiàn)在心中更是多了一絲驚嘆。怎么會有女子活成如此模樣啊。
看著那烏壓壓的人群,她心中久久不能平靜。
但久久不能平靜的,又何止白錦月一人呢。
所有人心中震撼了,驚懼又不解地看向突然狂熱的人群。
他們不懂,這白酒兒在這群人中竟有如此地位?!
孟承晚也驚呆了,這震天響的呼聲,讓他啞然。
就是跟著皇上出行,也沒見過這么狂熱的百姓子民啊……
這哪里像普通百姓?連軍隊都不如這些人了……這他娘跟被洗腦的邪(教)一樣了。
這白酒兒要是個男兒,就憑這一幕都能讓天子忌憚了。
下一幕更讓孟承晚和眾大人呆住了。
白酒兒藕臂一抬,方才還狂熱呼喊的所有人立刻噤聲,針落可聞。
就那么一瞬間……就從震天響地呼喊變得寂靜無聲。
這……
他們哪里知道白酒兒此時在這些人心中就是神明菩薩般的存在。別說見到了激動狂熱,沒有見到,家里都立了像,朝氣的第一件事就是燒香拜她。
顛沛流離命懸一線時神明不曾見,只見過他們的白大人,將他們救活。
白酒兒在他們心中可謂堪比神明亦勝過神明。
孟承晚不懂,別的大人也不懂,他們看向白酒兒的目光都在顫動。
白酒兒已經(jīng)跳下了馬車,迎上孟承晚驚顫的目光,笑著解釋道,“讓孟大人見笑了!
“你知道的,我曾經(jīng)救過難民,這些人都是曾經(jīng)的難民而已!
這樣一解釋,孟承晚就明白了。
原來是救過他們的命,救過他們的命,就是救命恩人。
救過一兩個還好,心中會感激。若是所有救過的人都湊到了一處,那種被救的心情和情緒就會被放大。
因為周圍所有人都會對她崇拜和感恩,再聽不到她的一句不好。
久而久之,崇拜她就會成為唯一的,堅定的信念。
人心向來從眾,加上自己的確被救過,這樣一群人湊到一起,白酒兒就會成為凝聚他們?nèi)f眾一心的存在。
孟承晚毫不懷疑,若是他們之中有人說一句白酒兒不好,會立刻被亂拳打死。
“原來如此!泵铣型砻髁肆。
怪不得來時皇上說所有修河道的銀子和人工白酒兒都會解決,白酒兒身后有這么狂熱效忠的一群人,肯定是她說什么他們就做什么。
指哪兒打哪兒。
孟承晚甚至覺得,就算白酒兒沒有銀子,也能讓這些人全力為她修繕河道。
只是……這樣的號召力,在一個普通人身上,過于危險。
孟承晚下定決心跟她拉開距離。
這河道一旦修完,自己跟她可不能有一點兒牽扯了。不是他多想,是他親眼見過這種一呼百應(yīng)的場面。
也親眼震驚于這些人對她的狂熱……甚至是效忠。
要是真被皇上知曉,他一個朝臣與白酒兒走太近,說不定被牽連。
孟承晚心如明鏡。
他已經(jīng)決定,河南道這里的公務(wù)做完,回京述職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告知皇上這里的情況。
這種狂熱效忠……太嚇人了。
白酒兒走到孟承晚身邊,“孟大人做法可做完了?”
“剛做完!泵铣型響(yīng)聲,臉色有些古怪,但很快,他調(diào)整了心態(tài),“明日就繼續(xù)動工!
若是往日,他肯定不會跟白酒兒多說,該什么時候動工都是他說了算,何須問旁人。
像皇上說的,讓她出錢出人就行,所有事情他來負責。
可如今見過白酒兒的在這群人心里的地位,他還是多說了一句。
“是,全聽孟大人安排!卑拙苾簯(yīng)聲,看起來只是個聽話又乖巧的小女兒。
孟承晚也不再與她多說。
轉(zhuǎn)頭對著姜以卿和諸位工部同僚道,“回營開會!
說完,帶著人走了。
營地里的帳篷,最中央的便是孟承晚的主帳篷,高大寬闊。那些人紛紛跟上。
姜以卿離開之前,不忘看了一眼白酒兒。
見白酒兒朝著他點點頭,姜以卿這才安心地回頭跟著孟承晚離去。
見人都離開了,卓建倫上前,走到白酒兒身邊,“大人,咱們怎么安排?”
卓建倫是當初管理十五個難民營的營長之一,是白酒兒親自挑選的人。
管理著七區(qū)一萬多的難民。
她所挑選的管理者都是有能力的,這十五個人也是直屬她管。就算度過了災(zāi)時,回鄉(xiāng)后,他依舊領(lǐng)著白家的月銀,負責著當?shù)鼗剜l(xiāng)難民的春耕各項事宜。
在他負責的難民心中,是有能力也被尊重的管理者。
難民們也很聽他的話。
卓建倫對白酒兒,也是一心效忠做事的,她讓自己做什么他二話不說就會去做。
所以聽到孟承晚說明天開工,他們壓根兒沒放在眼里。
什么時候開工,要做什么,白大人在,那肯定是白大人說了算啊。
白酒兒看了眼天氣,“即刻開工。”
當下天氣晴朗,是個做工地好日子。如今立夏,梅雨季節(jié)將至,說下雨就下雨。
一下雨,就要延誤工期。
現(xiàn)在看來肯定是在雨季來前修不好三條河了,但能修一條是一條,能防患一點是一點。
白酒兒一放話,卓建倫立刻應(yīng)聲,“好!”說完就吩咐手下讓工人開工。
所有工人們知道是白酒兒的吩咐,一句怨言也沒有,立刻就動了起來。
“我的帳篷呢?”白酒兒四處尋了一眼。
“在那兒呢。”卓建倫說道,指向一處。
不似主營帳在所有帳篷中間,那帳篷是在角落的。但那帳篷卻跟旁邊的帳篷截然不同。
帳篷外搭滿了枝葉,整一個都在綠茵里。
在這樣的夏日,搭滿綠葉的帳篷的確會陰涼很多。
“工人們知道那是大人你的帳篷,每日上工前都會去摘了新鮮的枝葉搭上去!
白酒兒點頭,“我知道了,帶我去河道上看看吧。你們做工!
說罷,回頭看向白錦月,“去做點兒綠豆湯,下工后發(fā)給他們!
白錦月跟著白酒兒這么久,這是第一次被她吩咐。心中突然就激動起來,“好的!”
她歡快地應(yīng)聲,轉(zhuǎn)身就要去準備。
她身后的幾個丫鬟也跟了上來,方才那番景象也震驚了她們。三姑娘……可真厲害啊。
跟著白錦月走出人群,突然見她停了下來。
白錦月回頭,看向自己的丫鬟們。
“綠豆湯要在哪里去做?”
四個丫鬟面面相覷,她們都是第一次來這里,哪里知道……
“要不,奴婢現(xiàn)在去問問三姑娘?”花螢小聲地開口問道。
“不行!”白錦月想也不想就拒絕。
“三姐好不容易給我安排一差事,還只是做綠豆湯而已。這么簡單的事我都無法獨立完成,還要去問她,三姐該怎么看我?”
“那三姐肯定覺得我是個廢物,以后更不會給我安排差事!
四個丫鬟面露復(fù)雜之色。
她們姑娘這意思是……以后還想三姑娘給她安排差事?
她還想做什么差事!
三姑娘那是做什么的?那是為朝廷做事的……她們姑娘不會也想為朝廷做事吧……
要死了要死了!
姑娘越來越離經(jīng)叛道,回家之后她們不得被打死!
“姑娘,奴婢去吧!”花螢趕緊站出來。
“不行,我自己去!卑族\月斬釘截鐵地說道。
花螢提醒道,“綠豆湯雖然便宜,可那些工人數(shù)量眾多,咱們有銀子嗎?”
這下白錦月也苦下了臉。
是啊……她身上也沒有帶那么多銀子啊。
離開的時候,家里給她準備的都是首飾衣服。
“我那些首飾帶了沒?全給賣了!”白錦月道,“那些首飾都是值錢貨!”
“?!”幾個丫鬟慌了,“姑娘不可!”
“那些首飾都是家里夫人給的,還有的是宮中賞賜,長輩與宮中賜予的,哪兒能賣了去!”
“那我又沒錢,不賣怎么辦?”白錦月一臉愁緒,她也知道那些東西不能隨便賣,可她沒錢啊。
那么多人的綠豆粥,她哪兒那么多銀子去買?
“可以的。”旁邊的丫鬟祁月說道,“綠豆七文一斤,一兩銀子可以買大約一百四十斤!
“一斤磨出來的綠豆粥,夠十個人喝,那些工人需要買的綠豆,加起來不過五兩銀子!
作為公府的丫鬟,還是主子身邊的一等丫鬟,自然是家中的家生子?伤叶䦆穑褪寝r(nóng)民,常常到祁月家里打秋風,說的也是物價之類的,鬧著可憐說要吃不起飯了。
聽多了祁月大概也知道外頭的物價。
白錦月一聽二兩銀子就能搞定,立刻就喜笑顏開。
“哎呀,這么便宜啊!彼割^縫里流出來的隨便都能讓他們吃香的喝辣的了。
“是的呢!逼钤滦÷曊f道。
像公侯這樣的人家,隨便一件首飾,在平民百姓家都是幾年的用度。
“走吧走吧,咱去做。”白錦月說干就干。
另一邊,白酒兒問了自己的帳篷,卻沒有直接去。
“帶我去蘇江口看看!彼f道。
卓建倫帶著白酒兒沿著蘇江而行。
工人們已經(jīng)開始緊鑼密鼓地動工,整一個下午的時間,白酒兒將三條河道都看了個遍。
回到了營地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晚間了。
夏日天氣炎熱,就算是傍晚涼爽了一些,可也是有些悶熱的,這樣的夜晚自然不會點火把照明。
好在晴朗的夏日夜里總是有月的,或彎或圓。繁星點點,星光與月光相輝映,無燈的夜也能視物。
走到自己的帳篷外,就看到姜以卿站在外頭,
“有事?”她問道,撩著簾子走進去。
姜以卿跟在她后頭進去,將今日與工部的議事與白酒兒一一說明。
“蓄滯洪區(qū)?”白酒兒問道。
“嗯,工部的人商討出來唯一能解決長南流域問題的,就是在上游設(shè)立蓄滯洪區(qū),減輕長南流域最嚴重的那一段河流的承洪壓力!
“而那一段的修繕,直接改道,雖然花費大時間久,但也的確是解決長南流域最根本的法子。”
白酒兒聽著姜以卿的話,良久之后,點點頭,“長南流域地質(zhì)決定無法完全修繕的,長期的維護需要的財力物力巨大,也的確不現(xiàn)實。”
“只有直接改道了!
“那姑娘的意思呢?”姜以卿弓著腰問道,“是否按照今日他們所討論的施工?”
白酒兒點頭,“就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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