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來，金人做計殺了喬將軍，我因多次建功立業又是喬將軍親自帶出來的人，被漠北軍追隨。

于是我挑起了漠北的大梁。

也是這時候，我知道了她救了我的母親。

是她，喬裝后救了我的母親，是她，在我離開金陵之后帶著我母親和弟弟去了白家，度過了那個難捱的冬天。

是她，一直照顧著她們。

我這個人，仇恨和恩情都看得很重。

其中恩情最是。

也是她，傾家蕩產救難民，修河道，以萬民之生計為擔當。

我似乎才看清她，原來她是如此驚絕模樣。

回到了金陵述職的時候，我看到了她。知道了這些之后，我反悔了。

從前那些仇恨被經年累月的歲月沖刷之后，似乎消失得無影無蹤，我腦子里只有她。她是我的妻，我想要與她共度一生。

可是我再度登門議親，卻被她趕了出來。

我已經下定了決心，這一次無論如何都要挽留她。

她是我的妻，也只能是我的妻。

前塵往事，一筆勾銷。執念越險越深，我無法自拔。

但前線戰事忽起，我還沒有開始挽留她，就匆忙奔赴邊疆駐守。

本來知道了被白二妹當工具人作弄，我是不想再接近白二妹了，但我聽她的話。她說過，不要讓白二妹發現我對她有什么異樣。

娘子說什么就是什么。

我聽她的。

但沒想到殺千刀的白水兒竟然做計軟禁了我，將我囚禁了到了金國王庭水牢！

其中還有我的五千精兵。

早知道我就不聽她的了，一刀砍死白水兒！

被囚禁期間，我才知道，白水兒告訴了我一些事。我才知道，原來白水兒和她生來便是對立的。

她們走到現在這一步，只有一人能活。

白水兒告訴我，本來她才是我命定的女主，她會跟我恩恩愛愛在一起，一切都被白酒兒攪黃了。

她說我們都不聽話。

我才不想跟她恩恩愛愛在一起，我只想跟酒娘在一起。

我怒罵她。

她卻不生氣，只是笑了起來。

她告訴我，我絕不可能跟她在一起的。

她說，我縱容她殺了酒娘父親，又將酒娘賣進了窯子里當暗娼，害她被人輪……酒娘與我之間有滔天的仇恨，絕不可能在一起。

她在說什么？

我聽茫然了。

但白水兒離開的當夜，我做了一個夢。

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里，我與白水兒是羨煞旁人的恩愛夫妻，是位高權重的攝政王。

酒娘……在夢里只有無足輕重的一點。

那一點，是她從前嫌棄我拋棄他我，最后我得勢后癡纏我糾葛我。

她最后很慘，被我搞得。

醒來之后，我恍若隔世。

夢中一切那么清晰，明明是假的，卻跟白水兒告訴我的一樣。

夢醒之后，我就知道，我徹底跟酒娘不可能了。

我們之間，有無法跨越的鴻溝。

白水兒說得對。

漠北軍被屠散，大周覆滅，天下江山陷入生靈涂炭。我被囚禁著沒有機會動手。金國牢獄固若金湯，難以逃離。

直到她帶著大軍開始御敵。

金人囚禁我太久，而我又安分了太久，讓他們都不將我放在心上了。他們旁若無人地在牢外討論戰爭情況。

討論著突起的白家軍，討論著漠北軍，討論著喬星瑗，討論著……白酒兒。

聽到她名字的我突然就活了過來。

被囚禁太久的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陽光，也很久沒有見到希望了。

聽到她的名字，莫名的，我心中燃起了一股希望。

聽到金軍敗退，聽到完顏南望失蹤……

完顏南望失蹤，老可汗氣急攻心死了，完顏南望支持的三王子突然就失去了最大的依靠，其他勢力一瞬間涌現，開始爭奪金國王位。

金國后方徹底亂了，金國一亂，牢獄中的獄卒也開始不安分，他們討論著各種情況，看守也不再森嚴。

我知道，時機到了。

而我的部下，也很敏銳地察覺到了時機到了。

我單獨關著，他們沒有與我關在一處，但他們有的人是關在一起的。

當他們趁亂殺過來劫獄的時候，我一點也不意外。

我是被白水兒做計才被困，若沒有她，我還在漠北，漠北定然不會失守。

我帶著五千精兵，趁亂反撲了金庭。

他們所有的士兵幾乎都被派到前線打仗了，留守金都的金軍又被各方勢力插手盤踞，各方爭斗激烈，而他們只是沒有上過戰場的草包士兵罷了。

好笑的是直到我們殺到了金庭中，他們竟然分不清我們是誰的人手。

是金國哪個王子的或者哪個大臣的……

直到我們搗亂了后方，匆忙向著大周趕回去，他們才后知后覺我們是漠北軍。

再見她，她已經是天下之主了。

她高坐于馬上，身邊擁簇著一堆能兵悍將，他們近乎狂熱地擁護她。

她沒有因為過往而忌憚我，也沒有因為曾經而仇視我。

她很平靜。

我猜她是知道白水兒說的那些前塵過往的，但她卻裝作不知。

還問我，要不要幫她守邊疆。

我要。

我這一生，都替你守。

守著邊疆，也守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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