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查證
在中期評測的緊張時刻,贊恩當時駕駛的那臺機甲在眾目睽睽之下突然失控,猶如一頭狂暴的野獸,在評測場地內發生接連沖撞,導致機體破損。
這次意外事故導致了兩名學員的死亡,是本屆傷亡最慘重的一個案例。這在學生群體間也造成了不小的騷動。
雨霖鈴在調查結果公開后,立即查閱了所有公開的調查記錄。
她在影像資料中,可以清晰地看到贊恩當初合作的兩名駕駛員——旭和海伍德,他們第一次坐進真正的機甲駕駛艙時,眼中閃爍著無法掩飾的興奮光芒。
兩蟲激動地與機甲的控制系統連接,然而,因為他們的情緒似乎有些過于激動,維生系統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一點。
監測屏幕上,一個紅色的警告標志亮起,緊接著是無機制的合成語音提示:“警告,駕駛員精神過度興奮,請保持鎮定。”
第一次語音提示響起時,旭和海伍德似乎被嚇了一跳,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跟隨著維生系統的提示,通過深呼吸和放松肌肉來平復情緒。
但后來隨著機甲的動作越來越復雜,他們的情緒也愈發高漲,難以控制。
“警告,駕駛員精神過度興奮,請維持鎮定。”第二次語音提示再次響起。
“你們得冷靜下來。”贊恩出聲提示“不要在這種緊要關頭出紕漏。”
起初,兩蟲還能勉強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興奮感逐漸轉化為了沉重的壓力。在后續的操作中,他們開始頻頻失手,原本熟練的動作變得笨拙而遲緩。
“怎么回事?炮臺怎么接連空發了8次?你就不能專心點嗎?總是出錯!”旭終于忍不住對海伍德發火。
“你還好意思說我?你自己不也一樣?”海伍德反駁道,兩蟲之間的氣氛瞬間變得緊張起來。“我...感覺我的頭有點脹...”
就在他們爭吵不休的時候,機甲突然發出一聲刺耳的警報聲,緊接著便是一陣劇烈的晃動。原來是撤回的刀鋒戰甲與固城甲接口并沒有對準,固城甲防御板合攏太快了,夾到了刀鋒戰甲的“翅翼”部位。
他們開始見狀又互相埋怨,指責對方沒有配合好。機甲駕駛艙內的氣氛變得更加緊張。
就在這時,贊恩的聲音在通訊頻道里響起:“冷靜點,你們兩個。我們三個現在可是在外太空,不是在安全的模擬機內!現在重要的是互相配合,安全完成評測。”
然而贊恩的話只是讓他們冷靜了一刻,馬上各種不良狀況接踵而至。
“怎么回事?這機甲怎么跟模擬訓練的時候不一樣?”旭的聲音在通訊頻道里顯得有些焦急。
“是啊,我感覺我的動作都跟不上機甲的反應。”海伍德也跟著附和,語氣中透著不安。
兩蟲的操作開始頻頻出錯,機甲的步伐也變得踉蹌起來。
贊恩感覺到他隊友的狀態有點問題,出聲詢問:“你們如果感覺狀態不好,我們可以稍稍放緩節奏的。”
然而,旭和海伍德卻并沒有領情。旭冷笑道:“哼,說得輕巧,要不是想著帶你,我們還用硬湊在一起操作這臺機甲?”
海伍德也接口道:“就是,別在這里說風涼話了,你一個蟲能通過測評嗎?還不是要靠我們兩個!”
贊恩的臉色微微一沉,但他注意到前方的“敵軍”出現頻率更高了,并且作戰陣型也發生了改變,似乎有包圍他們這臺機甲的架勢。
贊恩壓著火對兩名隊友說:“我知道你們現在很焦急,但吵架并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我們現在被包圍了,需要集中精力突破這片區域。”
然而,他的話并沒有起到太大的作用。旭和海伍德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對贊恩的勸解充耳不聞。他們繼續操作著機甲,但失誤卻越來越多,維生系統的警報聲越來越頻繁,但兩蟲似乎已經陷入了無法自拔的境地。
最終,在無法承受的心理壓力下,他們徹底崩潰了。屏幕上,他們的表情變得扭曲而猙獰,眼中充滿了狂亂的光芒。機甲在這狂亂的思緒下開始失控,巨大的機體在太空中失控搖擺著,與周遭的“敵軍”撞在一塊。
事故就在這一瞬間發生了。機甲失控地撞向了旁邊的障礙物,碰撞傳導進機甲內,整個駕駛艙都在劇烈地晃動。維生系統發出了最后的警報聲,但已經無濟于事了。
如西紅柿的果瓤結構的駕駛艙,被一對鋒利的蟲甲從中切開,從贊恩脊背上劃過,贊恩的駕駛服上,瞬間出現了一道長長的裂口。原本緊密貼合的布料,此刻被割裂,露出了里面纖細的線纜。
贊恩的腦海中捕捉到這突如其來的傷口,他的臉上露出了十足的驚愕。
最初,在無重力環境中,贊恩體內外沒有壓差,因而沒有血液的流淌,傷口的存在卻比任何流血都要觸目驚心。
贊恩在慌亂中將手迅速伸向傷口,試圖修補這致命的破損,這一舉動打亂了體內外的氣壓差,突然,駕駛服內的血液迅速從裂口處逃逸,形成了一道道細小的噴射軌跡,傷口周圍的皮膚迅速出現斑狀瘀痕,在暗淡的冷色燈光下顯得格外詭異。
維生裝置此時才緩緩啟動,駕駛座四周出現數條機械臂,將贊恩的傷口按住,往上涂抹加壓凝膠。
又一陣劇烈的顛簸傳來,原來是贊恩意識與機甲斷開連接后,機甲的動作徹底失控,接連與各種石塊碰撞。贊恩啟用緊急自動駕駛試圖避障,但已無力回天。機甲在最后撞上一個“敵軍”時,被其機體上最堅硬的部位戳開了一個口子。
駕駛艙內的空氣和水份順著這道口子迅速向外逃逸,在黑暗的真空中扭曲了光線,形成了一道沸騰噴射“激流”。
機甲駕駛艙處迅速下陷,將破損部位翻轉入內,試圖重新讓駕駛艙恢復氣密。
但就剛剛的一瞬間,宇宙射線也照在了三蟲身上,在外圍的救護機甲趕到時,另外兩名雌蟲全身已經覆蓋上了一層瑩白。
只有贊恩,坐的位置本身靠內,勉強保住了一條命。
在事故發生后,校方及時回收了這臺機甲進行調查。機甲的檢測結果卻顯示,機甲本身并無任何問題。它的各個系統都在正常運行,事故發生前并沒有任何故障或損壞的跡象。
這不禁讓雨霖鈴產生了疑問:如果機甲本身沒有問題,那么這起事故,真的是純粹的意外嗎?
她并不滿足于此,雨霖鈴可不是什么初學者。她知道單純的駕駛員失誤并不能完全解釋這起事故。她懷疑這背后可能有蟲為的因素在作祟。
雨霖鈴立即想到了阿瑞斯,這個在學院中唯粉都能成立后援會的家伙,來自中心星系的貴族。
但這個理由很快就被雨霖鈴否決了,阿瑞斯在校內是做過許多雨霖鈴都看不過眼的各種騷操作,但他肯定不是閑著蛋疼到處挑事。
阿瑞斯應該是抱著來軍校找值得培養和信任的新兵苗子的想法,在校園期內對這些小蟲崽進行各種CPU,只是為了磨掉他們身上的銳氣,讓他們變得更順從,更聽話。
雨霖鈴心想:‘阿瑞斯當初在D3-12星球上招攬過我,并且在這次見面時,他也有拉攏我的意向,打壓我的方式,也不過是借助我身邊蟲競爭心理。
于情于理他本蟲都會想著給我留個好印象,不至于發瘋動我的舍友。他應該看得出我在防備他,引起我的警惕和厭惡對他而言有什么好處?’
至于阿瑞斯為什么不直接在中心星系的第二軍團內收買蟲心,偏偏跑來這個偏遠的軍校,就是他自己的問題了。
雨霖鈴管不著,也不想多管閑事。她未來注定要當咸魚擺爛,絕對不能和這種來自政治中心的大貴族后裔攪到一塊。
雨霖鈴又一次站在贊恩的醫療艙前,觀察了一會贊恩的檢測數據,確定贊恩狀態穩定,才激活了意識溝通程序。
贊恩意識連接成功后,看到舍友琳琳,心中泛起一絲復雜的情緒。這是對方第5次來訪,前幾次贊恩意識不清醒,無法正常交流,他們兩只是淺短地說了幾句話,便匆匆結束了探視。
這次贊恩的大腦在醫療艙輔助下運作正常,且較為活躍,他知道自己的舍友找他是為了什么。時間緊迫,他們沒有寒暄,直接進入主題。
“贊恩,我來是想問你關于那起事故的事。”雨霖鈴開門見山地說。
贊恩:【我知道你會來。我一直在等這一天的到來。】
不用雨霖鈴引導,贊恩就自行開始“講述”起事故當天的情景:
當初與贊恩合作的兩名駕駛員,確實是第一次操作真正的機甲。但在上機之前,他們在模擬艙內合作過很多次,加上他們是同鄉,彼此間非常熟悉。
在開機過程中,贊恩注意到他們確實表現得非常興奮,但這是正常情緒,甚至維生裝置只是提示,并沒有直接強制介入治療。在操作機甲的過程中,他們屢屢失手,每一次的失誤都讓他們三蟲感到更加焦慮。
【他們的精神狀態越來越差,我試圖勸告他們,但無濟于事。】
【最終,他們陷入了狂暴狀態,維生裝置強制介入,但他們蟲化速度太快了,在電流刺激下直接破壞了駕駛座,導致了事故的發生,我也因為重傷無法控制機甲,在行星帶中發生接連碰撞。】
雨霖鈴聽著贊恩的敘述,心中涌起一陣復雜的情緒。
“機甲在事故后的檢測結果顯示,各項數據都符合你的描述。”雨霖鈴說,“這起事故,或許真的是一場意外。”
贊恩:【我也...如果我更加謹慎,關注隊友的狀態,提前發出求救信號...就不會導致這樣的結局】
雨霖鈴沉默了片刻,然后說:“贊恩,這起事故不是你的錯,不要為此自責。”
這件事,到底還是超出了雨霖鈴的能力范疇,她也就放下了對此事的調查的念頭,全身心地投入學習中錘煉自身。
時間悄悄地流逝,自從贊恩在中期測評中受重傷住院后,他們的宿舍就冷清了許多。
而他們的新舍友辛德,是個性格孤傲的蟲,他似乎和雨霖鈴他們沒有什么共同語言。自從搬過來后,他就一直獨來獨往,基本不和宿舍其他蟲交流。
雨霖鈴他們也沒有蟲愿意遷就他的脾氣,沒有一個蟲主動上前與他交流。而且贊恩的意外事故點醒了鄧恩和澤維爾,這兩蟲最近也不抱怨上模擬機有多痛苦了,天天跟著雨霖鈴身后泡在模擬室。
然而,就在這平靜的日子里,一場變故卻悄然而至。
這天,雨霖鈴和澤維爾、鄧恩剛結束一次模擬訓練,正搭乘穿梭列車準備回宿舍休息,突然聽到車廂內傳來一陣嘈雜聲。他們互相對視了一眼,站起來走向騷亂處。
只見一群學員驚惶失措地奔逃進車廂,滿臉是血地趴伏在地板上,嘴里喊著:“瘋了!他瘋了!”
雨霖鈴心中一緊,立刻轉頭看向車門外看情況。只見與站臺銜接處的通道內圍滿了蟲,里面傳來陣陣慘叫聲和撞擊聲。
有同在車輛上的教官立即沖下穿梭車擠進蟲群,立刻看見一個學員正瘋狂地襲擊著周圍的學員。
雌蟲痛苦地嘶吼著,他的雙眼通紅上肢蟲化,一對巨大的蟲狀前鰲尖銳如刀,胡亂揮舞著。他的背部衣物也裂開了一道口子,從中伸展出兩對鋒利的翅翼在空中胡亂拍打。
蟲化癲狂的雌蟲在過道中橫沖直撞,切開了離他比較近學員的身體。一時間鮮血四濺,染紅了昏暗的過道,幾名傷者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著。
整個場景陷入了一片混亂。尖叫聲、呼喊聲、重物倒地的聲音此起彼伏。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令蟲作嘔。
澤維爾震驚地看著這一幕,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懼,他恍惚間躲在了雨霖鈴和鄧恩的身后。
那些未受傷的雌蟲反應過來,趕忙蟲化抵擋住這個發狂的家伙,而那癲狂的身影仍在繼續他的攻擊,被趕來的教官聯合壓制,套上了束縛裝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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